鼻尖依稀残留着小纸蜡烛吹灭后的些许烟味,不太呛鼻。
但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凛冽中带了些残雪消融,一个则是甜甜的春日奶糖限定。
春天的风和煦轻拂,吹过残雪后,屏声静气的停住;经冬不化的雪,在春风悄悄的停驻后,内部炽热成火,转眼消融。
唇畔是软的,糯糯的像是亲吻刚做出来的雪媚娘,只是后劲挟了糖霜,一气儿往喉咙里窜,啧出一身的甜意来。另一半清冽如草木,是森林里盘旋的第一股风,是隐在荆棘后的桃源山水,风盘旋刮起,糖霜点点作柳絮。
许微乔脑子里炸出无数瞬烟花,情绪叫嚣着血液冲上头顶,这个雷电交加的天气,又湿又冷,她却要被蒸熟了。
那种从尾椎麻到后脑勺的感觉,抛开电光火石的那一次,这次没有惊吓,扎扎实实的把许微乔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蜡烛只摇曳了小小一方天地,班主任下来巡视的身形隐隐绰绰,她要疯了。
许微乔猛然扭过头,整个人蜷在位子上。
她感觉一旁的人影在沉默,好像关节都是拼凑起来的一样,一节一节,嘎巴运转。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脸红的像是熟过了劲的水蜜桃,说不出的奇异情绪在她身体里四处盘旋鼓舞,
整个人要烧起来。
高敏的应激反应,许微乔在战栗。
在她一旁的陆远秋指尖轻轻按住唇畔,上面滚烫,依稀还残留甜意,他声音好像跟哑掉了似的,里面的情绪像是陈旧的大提琴,一下一下锯出本该气盛的情绪。
可落在她耳边,依旧过电。
“许微乔。”他在叫她的名字。
许微乔抖了一下,她藏起半张脸,声音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远秋的声音哑而不确定。
他的尾音被强制压下,赵安迈着极轻的脚步从他身旁路过。
许微乔听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没有说话。琇書蛧
陆远秋怔怔看着赵安远去的背影模糊在黑暗里,整个人像是卸掉铠甲般顽劣的壳子。
他的声音再响起来。
听起来非常,十分,不像他。
经冬未消的雪,融化掉最后一层壳子,小心的露出一点真心,落在许微乔嫣红的耳朵里,比窗户外的雷声还要轰轰烈烈。
一下子把她的少女心事,展露无遗。
他说,“孔明灯上面。”
“写的是我。”
大提琴完成了它的最后使命,在嘈杂的寂静中,归于寂静。
许微乔抬起一支手,一直弯着的手血液不流通,伸直了还有酥麻的痒意。
她摸索着抓到一个紧紧握住的拳头,用尽了勇气,一下一下的掰开所有手指。
许微乔闭上眼,在陆远秋的掌心里写字。
刚落上的时候肯定有些麻痒,她感觉到陆远秋的手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可随后不是收回,更不是再次紧握。
他把手摊开,像是撑开怀抱,迎接着他喜欢的人。
许微乔定了定神,在陆远秋的手上一笔一划。
黑暗关闭了人的眼睛,其他感官就会无限放大。
我、是、不、小、心、亲、上、的、笨、蛋。
陆远秋感觉到这几个字之后皱眉笑了,胸腔在震,可是唇边无声,许微乔写完的手刚要溜走。
他往上一提,捉住了。
许微乔感觉一阵力气把她往边上拽,她全力稳住身体。
骗子。
有些潦草的文字,最后那一横差点滑到手腕,许微乔羞恼的像是被洞悉了意思,她一把抽回手。
陆远秋眉头展开倚着后边桌子,心下落了几分了然的意思。
不戳破,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等一个机会戳破的那一天。
“啪”的一下,灯亮了。
是怔然中透着红的两张脸,耳边繁杂的欢呼和下课铃一起响起来。
他俩在一下子失去黑夜的伪装后,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许微乔顾左右而言他。
“期末结束,你今年来北城过年么?”
“对。”陆远秋说了一个字,好像感觉太冷淡,他又补上一句,“该回去看看了。”
这时的许微乔还不知道,陆远秋的这句话里面到底有哪几层意思。
窗外天光乍泄,雷雨下完总要天晴的,一晃就又到期末考试了。
高一的期末考试是市统考,出卷比较难,大家考出来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最后一天晚上学校出分,学生都被圈在教室组织看电影。
片子不算是老片子,《放牛班的春天》,窗帘一拉,灯光一黑,电影的气氛就出来。
故事讲的是一个老师在一个“特殊”的学校里教会学生成长与爱的故事,主旨温暖不老套,里面那个漂亮的像是天使的魔鬼男孩更是引得同学一阵阵惊呼。
投影在幕布,漫反射出来的光影在同学脸上都显出青白的样子,许微乔看见电影里的一群孩子在唱歌,嗓音是好听的,但是她心思现在不怎么在上面,市统考很难,饶是她文科底子不错也做的吃力,更别提数学跟小学科那些个鬼玩意儿了。
漂亮的眉目低垂着,许微乔低头没心思看电影,她愁的在那里抠手。
“怎么?”陆远秋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感觉没考好,没心思看。”许微乔实事求是。
“你就是得失心重。”陆远秋在黑暗里压低声音总结陈词。
“不过这个电影我也没什么心思看,要不出去耍。”他直起身,许微乔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往下弯。
“跟不跟。”
许微乔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跟在陆远秋的后面,两个人起身,趁着电影转幕,悄悄走出教室。
外面是略潮湿的寒冷。
许微乔跟陆远秋走在路上,他俩站定在之前翻过的老墙根下。
她把帽子戴上,绒绒的毛,把脸衬得可爱。
她半扬着头,问陆远秋,“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陆远秋说,他示意许微乔坐上来。
“走到哪就算哪,时间差不多再回来。”他补充。
尽管第一次的翻墙不算太成功,可这一次,
许微乔跟他像是配合了无数次,陆远秋把她顶起,冬天的风大,吹翻了帽子,许微乔骑在墙头上,等陆远秋跳下,她也跳下。
一跳,一接。
他们往外走。
一切只有桑葚树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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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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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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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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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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