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双眼睛,在半明半昧的黑暗里是一如既往的亮。
许微乔正对着那双眼,她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整个人受力不均匀,一下子屁股跌坐在地上。
动静不大不小,所幸班里都很慌乱,无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杨甜摸黑上讲台,她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大家别慌,我去办公室找老师看看什么情况。”
教室里带了智能化教学设备的同学也纷纷把手机平板打开,班级里亮了不少。
许微乔在被美颜冲击后跌坐在地上发蒙,一道光从她头顶降落。
是她的手机从桌上跌下来了。
太近了她都来不及反应,
疼就疼吧,她闭着眼睛一缩,整个人像是团受惊的小绒鸟。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但闭眼皮依旧感知到光透在血管上的红色。
许微乔哆哆嗦嗦半掀了眼皮看情况。
她看见一只手横在她眼前,手电筒光刺的眼睛睁不开。
许微乔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拿住手机,陆远秋使了劲,把她拉的坐起来。
“你怎么老磕磕碰碰的。”
明明是责怪的语气,却说的那么暗哑。
许微乔把手机翻过来灯光朝上,完全摸索坐稳了长长吁了口气,外面雨真的跟龙王吐水一样,下的磅礴又看不分明。
她朝陆远秋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惊魂未定。
从外面跑进来两个人,是老赵跟杨甜,他俩抱着被报纸裹了严严实实的几团的东西进了教室,杨甜在下面分发,老赵拿着手机站在讲台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同学们,刚刚因为雷雨,我们学校的供电系统出问题了,一时间还在抢修,我们从仓库领了些蜡烛。大家每人两根,点着看书。”
红红的蜡烛发到手里,两根,底座还包着报纸。
许微乔拿在手里,感觉滑滑的,指甲掐进去还有白白的印记。
她感觉旁边发出轻微的“嘎达”声。
她掉头,陆远秋一手划开打火机,火苗粲然绽开,给他的轮廓增添了深邃。
陆远秋把蜡烛点燃,平举在手上,眼神安静。
烛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桌上,他把蜡烛按上去。
许微乔看了,也有学有样。
她向陆远秋伸出手,“打火机。”她眨了眨眼。
陆远秋眉头一挑给她。
许微乔拿在手里,没有立刻去点蜡烛,她拿在手里借着烛光仔细看。
zippo打火机
第一感觉是重的,
打火机四方的一块,上面几何凹凸的别出心裁,她拿指尖敲了敲壳子,摸了一下,不同于口红外壳的质感,这个打火机摸起来很哑光的感觉。
她学着陆远秋用拇指顶开,一下竟然没开下来。
旁边有忍不住的一声轻笑,许微乔恼了,她指腹用力,壳子一下子跳开,她划了一下滚轮,长又干净的火苗冒出来。
内心蓝色外表淡黄,看着就觉得心里亮堂,许微乔吹了一下,火苗弯了弯腰,又回归到原来的地方,许微乔着迷的看了很久,感觉捏着的打火机有些发烫。
她点燃蜡烛之后,一把把盖子打上。
烛泪挂下来,还没淌下蜡烛就成了凝固泪珠儿,许微乔捏着蜡烛慢慢往下倾着,一地两滴,落在桌上,然后用劲在上面碾了好久,
松手,蜡烛没动。
立住了。
许微乔看着蜡烛跳动着小小的光,心生欢喜。
陆远秋手伸过来拿打火机,手指在内焰里快速穿过。
许微乔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你干嘛!会烫伤的啊!”
她生气的拍了一下陆远秋的手,“疼不疼。”她问。
陆远秋那只手掀开盖子又试了一下,他看许微乔,“你要不也试试。”
“我不要。”许微乔抱着手臂缩回去。
“内焰温度低这个是初中老师教的吧。”陆远秋一手托腮玩的百无聊赖。
许微乔瞪了一眼,不再看他,她把要背的语文资料拿出来,是《春江花月夜》。
暴雨惊雷在外面混沌成一片,许微乔借着烛火跟班里的其他同学在念书。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念了好几遍开头,许微乔觉着,古人这种读书氛围真的不错。
昏黄的灯一小盏,外面风雨如晦,手中的纸甚至还有微微下沉的潮感。
心里奇异的感觉一时竟一齐上心头。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老赵也在饱含激情的的朗诵,“同学们,我们一起来背这一首诗!”
许微乔跟随着闭上眼,清晰的念白出每一个字。
一个人的声音稍显弱小,可一个班都扯着嗓子背出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这是属于少年人最最薄发的意气。
她微微侧头看着陆远秋,少年语气疏淡,诗词念白都熟透心里,手上却在捻着面纸条子玩。
神情专注的捻一条纸。
许微乔茫然的眨眨眼,
这是要干什么?
她分了些眼神过去,看陆远秋慢条斯理的捻好之后把纸往蜡烛里面放。
他要烧纸!
“好家伙。”许微乔没忍住脱口而出,注意到许微乔眼神,陆远秋把面纸条上均匀沾满烛泪。
然后,将小蜡烛接近大蜡烛的火焰,靠近,再拿出来。
举到许微乔面前,他们的眼里都映着跳动的粲然火光。
小蜡烛像是小火炬似的,也燃起来。
“给你。”陆远秋说。
许微乔伸出手,碰到陆远秋,只一下,陆远秋的手很暖。
许微乔接过来,看着小小跃动着火光的蜡烛,不禁抿嘴笑了。
即使窗外雷雨交加,即使外面寒风刺骨。
但在停电的教室里,大家铿将有力的读书声,她跟陆远秋之间无言的互动。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这是多么生活。
面纸做的小蜡烛要燃尽了,许微乔不舍,她轻轻碰了碰陆远秋。
在黑暗里,她声音悄然,
“快烧到底了。”
“那就吹灭它。”陆远秋的说话声慢条斯理。
“可我有点舍不得。”
半明半昧中她感觉到陆远秋的身影靠近,她要举起来看清些。
一阵清爽的风过,许微乔只看见少年菲薄的唇形。
灭了,局部又陷入薄薄的黑暗,许微乔凑近看最后半缕消散的烟,没注意。
挨上一个薄又软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感知觉都汇聚在此,她脸迅速爬上不属于这个冬季的春色。
那颗心跳的要炸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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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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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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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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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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