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一下子被惊醒,见此情景忙起身赔笑,“吴小公子,您是要喝茶吗?老身给您煮。”
“不用麻烦了,夜里喝了茶不好睡,一会往我房里送点开水就行了。”吴芄芄道:“师父发烧了,徐先生让我过来找您取点烈酒。”
婆子听了之后,脸色有些古怪,但仍笑道:“烈酒可没有,倒是有平日里喝的烧酒,您看成吗?用这个擦身也是可以的。”
“擦---擦身?”吴芄芄难得结巴起来,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徐先生要趁师父发烧无力反抗,所以霸王硬上弓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婆子已经把一小罐酒放在她手上,吴芄芄像托着一块烫手山芋,“多谢婆婆了。”
婆子见小公子素手托着酒罐转身出门,身形倒似女子一般娉婷,行至门口时,回身笑道:“晚间也没什么事情做,大雨过后天也凉快,婆婆不妨来我房里,咱们谈会天。”
那一笑真堪比百花盛开,婆子被迷了心窍,哪有不应的道理,连声应承。
吴芄芄虽然女扮男装混了不少日子,可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站定在尹超然门口,侧耳听房内竟有絮语声,越发脸做烧起来,轻轻扣了扣门,“徐姑姑,我取了点烧酒过来。”
她话音刚落,屋内寂静了半刻,徐瑶之才来开门,她将房门拉开一半,身子堵在门口,吴芄芄也瞧不清里面的事情,只得把酒递过去,“烦劳徐姑姑了。”
徐瑶之微微抿了抿嘴,“交给我罢,你现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快歇息去吧。”
吴芄芄作揖称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慢悠悠的朝房间走去,那婆子已经在房中候着她,一见她进门,忙端着茶杯上前来,“知道小公子不吃茶,给您晾了白水。
吴芄芄接过茶杯也不喝,坐在桌前一面把玩茶杯一面问道:“看婆婆的年纪,应当是女学的老人了。
婆子颇为自得的答道:“可不是,女学刚创立的时候我就在了,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哦,是么?”婆子善谈,吴芄芄只问一句,她便倒出豆子来。
“这女学还是东平伯夫人创立的,那时她刚从京城嫁到岚祇,与伯爷好的蜜里调油,立意要做个贤内助,帮伯爷安定岚祇,调和两族关系,便建立了女学,还把太后娘娘赐下的女官请来做女先生。”
“伯夫人不愧是定远侯府的姑娘,深明大义,蕙质兰心。只是,瞧这一大片宅子倒不像二十年前修建的房舍。”吴芄芄顺口赞一声,又奇道。
“这宅子可不是新宅子,少说也有八九十年了。原先的岚族大首领,儿女缘薄,年过半百却只有一个女儿,疼的跟什么似得,把族里的老宅子送给这大小姐,所以这宅子原先算得上是公主府了。”
“那这岚族公主呢?现下在何方?”
“跟着她老子一道去了,”婆子是汉人,对岚族首领没多少敬意,说起来还有些看笑话的意味,“二十年前岚族里出了反骨的人,连带着岚族大首领和他闺女老婆一同弄死了,这才给了咱伯爷机会安定岚祇。”
吴芄芄本来只是想打听徐瑶之的事情,没想却听了这么一桩公案,当下便来了兴趣,引着婆子将岚族动乱并东平伯的的事情抖搂个干净。
“东平伯除了县主外,还有其他子女么?”
“伯爷和夫人感情好的很,”婆子讲了一堆岚族首领的八卦,口干舌燥,更是兴起,自顾自到了杯白水饮尽才道:“自从夫人嫁过来,伯爷就再没纳过侧室小妾,所以只有大公子和县主兄妹两个。”
“所以现在女学的先生都是从京里来的女官么?”
“那倒不是,徐先生就是几年前才来的,女学里的李先生与她是闺阁间的姐妹,后来听说徐先生家里遭了难,就来投奔李先生。”
“看徐先生的年纪,也不知有没有婚嫁之事?”
婆子想起尹超然白日为徐瑶之发的那场疯,心里有数,这是人家的徒弟给他打听消息来了,她对徐瑶之印象不错,便存了说好话的心思,“徐先生为人一向板正的很,才来书院的时候正当好年纪,又没嫁过人,倒是有人给她说和,可她都给回绝了,说自己立志独身,不肯嫁人。”
“哎,怪可怜的,这么多年孤零零一个人总不是个事,还有成个家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xǐυmь.℃òm
听了一耳朵那婆子絮絮叨叨关于徐瑶之的好话,吴芄芄这一晚真是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一早,她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正想喊婆子给她端一盆洗漱的温水,就见徐瑶之立在尹超然房间门口,遥望着远处的竹林不知在想什么。晚间没来得及细看,白日一见,好一位娉婷雅丽的佳人,多了些成熟的风韵,虽然衣衫素净却遮不住她独有的英秀之气,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让吴芄芄因昨天的那些小心思而汗颜,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与那些庸脂俗粉一般看待呢。
“见过徐姑姑。”吴芄芄走近徐瑶之,恭敬的作揖问安,“昨晚劳烦姑姑照料师父,不知师父可好些了?”
徐瑶之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并没有把她当成外人,那架势好似她是师娘一般,也有些发窘,再想起旧事,心又冷了下来,“现在已经退烧了,你进去看他吧,我先回去了。岛上毕竟缺医少药,等他好些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城里罢,明日就有船来送粮食,你们可以搭船回城。”
徐瑶之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她话音刚落,吴芄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房门乒乓作响,两人急忙冲进房门,就见穿着中衣的尹超然神色狼狈颓然的倒在地上,上身裹着半幅被子,旁边还有打碎的茶杯和一滩水渍,他正要探身收拾茶杯的碎片,可手掌却有一道刺眼的红痕。
吴芄芄脚下顿了顿,就见徐瑶之不假思索的上前扶起尹超然,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要喝水不会叫人么?”她轻斥一句,就要弯腰收拾茶杯,吴芄芄忙道:“徐姑姑,我来吧,您还是先给师父止血包扎吧。”
徐瑶之听言立刻去展开尹超然的手掌,血已经滴答滴答滴到了被褥上,“快去取纱布和止血的药粉来。”
吴芄芄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时还朝尹超然眨眨眼睛,师父,干得漂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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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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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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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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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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