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熊盛迪是孤家寡人一个,因此定亲仪式就在书院医庐举行,封大夫专门挑十月初九来办定亲礼,因十月初九既是黄道吉日又赶上了休沐之日,那样熊盛迪同窗学子都来观礼,更热闹些,只是祁赡因母病还是缺席。
当天封大夫请了唐夫人来主持大局,吴芄芄作为封灵秀的异姓兄长,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唐文起本来与陈岚赵昌易等人一起坐在席上吃酒说话,但见吴芄芄穿着一身紫袍,除衣领和衣袖处用金线勾勒云纹外并无其他装饰,越发显他身材高挑修长,面如冠玉,眉光目彩,只是他一手举着惊呼,一手端着酒杯,穿梭与酒席间替熊盛迪招呼客人,言笑朗朗,三两句话说罢便一杯酒饮下肚,一时间面蒸云霞,目似含波。
唐文起忧吴芄芄吃多酒出丑,便起身夺过她手里的酒杯,“酒量不行就别学人家牛饮,你快去后堂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我来替你招待他们。”
吴芄芄与灵秀相交不到半年,却是真心相待,因着封灵秀家中人丁稀少,她便要充当起娘家哥哥来撑场面,因此虽她不胜酒力,这大喜之日也得勉力支撑,方才几杯酒已然让她脑袋发晕,如今唐文起解围,简直称的上是她的大救星,“好兄弟,雪中送炭,我吴芄芄记住你啦。”她笑嘻嘻的拍拍唐文起肩膀,把酒壶酒杯尽数交给他,便闪身进去后堂。
“真是喝醉了,还自称是吴刓刓这么娘气的称谓。”唐文起嘴里低低嘟囔一句,却忍不住将她方才饮过的酒杯凑到鼻尖轻轻一闻,仿佛一股暗香顺着他的呼吸渗入骨髓。
陈岚见唐文起起来帮吴芄芄挡酒,心中觉得好笑,朝赵昌易笑道:“文起待吴刓成倒是没的说,若不是这吴刓成也是男儿郎,文起说不得都要把这个女娇娥给娶回家了。”
“两人的确是投缘的,之前还吵吵闹闹的,没过多久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赵昌易也应和道。
许是难得放松畅饮,酒意上头,平日里与陈岚还算相熟的一个书生言玉间便肆意起来,“说不得文起真能将刓成兄弟娶回家呢。”
赵昌易怫然不悦,“齐兄莫要胡说,文起与刓成情同兄弟,清清白白,莫要这般毁人清誉。”
“昌易兄此言差矣,我并不是说两人有何暧昧,只是单说这吴刓成倒像是女娇娥一般。”姓齐的书生忙解释道:“你看刓成兄弟,相貌娟好,容比好女,身形窈窕,另外声音也轻妙曼丽,不是活脱脱一个绝世佳人的样子么?”
赵昌易顺着他所言想去,竟颇觉有理,不及多想忙甩甩头,“齐兄这话若是让刓成听见,定然要恼,还是少说为妙。”
姓齐的书生竟一丝儿不在意,反而大咧咧的拍拍赵昌易肩膀,“不至于,刓成兄弟与封姑娘情意非常,今日正是高兴的时候,怎么会与我生气,说起来这老熊可真是有艳福,灵秀姑娘咱们书院惦记的人可不少,没想到落到他这么一个大老粗手里---”
赵昌易一听他提及封灵秀,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下去,只是他平时为人平和内敛,情绪不表于外,姓齐的书生也察觉不出来,犹自叨叨个不停。
他却不想他关于吴刓成肖似好女这番话被两个人听在耳中,记在心上。
唐文起最近有些苦恼,好不容易祁赡那个碍眼的家伙因为侍疾不在书院,他却仍旧不能和吴芄芄单独相处,这次多出来的正是他的密友陈岚,陈岚不仅插在他们两人之间碍眼,还总是引着吴芄芄与他说话,或者趁吴芄芄不注意的时候不住打量吴芄芄,眼神诡异的很。
“方才踢了一场蹴鞠,出了一身臭汗,”陈岚伸出双臂一边一个揽住吴芄芄和唐文起,“一块去浴房冲个澡,如何?”
吴芄芄不等唐文起答应,先不自在的躲过陈岚的胳膊,“我昨晚上睡觉着了凉,今日就不冲澡了。”
陈岚正要不死心的继续劝说吴芄芄,唐文起早已急急的问道:“着凉?头痛么?身子重不重?喉咙难受吗?”说着凑过去将手背在吴芄芄背上贴了贴,“的确是有些热,我让厨房为你煮一碗姜茶来喝吧,早跟你说了晚间睡觉的时候把被子盖严实,你非不听---”
吴芄芄为了躲避陈岚的冲澡之约,少不得咳嗽两声做样子,又连声附和唐文起的唠叨,一边的陈岚却想翻一个大白眼,才刚踢了一场蹴鞠,身上不热才怪,以前都不知道唐小二原来是个大话唠。
陈岚邀请吴芄芄洗澡未果,却另想到了其他法子,他去浴房痛痛快快的冲了个热水澡,临走时状似不经意的与烧热水并打扫浴房的杂役聊天,说起书院学子洗澡的事情来,提及夏天新来的学子吴刓成,那杂役惊讶的问了一句,“吴公子是六月就已来书院的么?”
“怎么?”
“小人还当吴公子是八九月才上山的,”那杂役见陈岚面现疑惑,便解释道:“小人是过了中秋节才见吴公子来浴房沐浴,还当吴公子是八九月才上山。”
“那之前你都没见过他?”陈岚心中惊疑不定,追问道。www.xiumb.com
“兴许是先前天气暖和,吴公子去后山氿泉沐浴呢。”杂役乖觉,不愿落人话柄,便自圆其说道。
“你说得对,我想起来了,吴刓成以前的确是去后山洗澡的。”陈岚意外的看了一眼杂役,赞许的点头道。
自从陈岚从杂役口中得知吴芄芄沐浴之事的内情后,对于唐文起与吴芄芄的亲近倒是乐见其成,唐文起这才松了口气,要是陈岚再这么奇怪下去,他都要怀疑陈岚也与他一样对吴芄芄有爱慕之心了。
陈岚刚刚消停下来,又有人让唐文起不省心,这个人就是鄂飞,他不知怎么的良心发现,竟要诚心与吴芄芄交好,每日都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吴芄芄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是和风细雨,倒是唐文起沉不住气,几次对鄂飞横眉冷对,惹得唐慎河都惊动了,训斥了唐文起一顿,唐文起这才消停下来。
“真是不明白你,那家伙是个什么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对他这么客气?”唐文起躺在祁赡的床上气鼓鼓的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和和气气的与你说话,你对人却冷言冷语,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吴芄芄答道:“叫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咱们,定然说咱们行事不恭。”
唐文起嘁了一声,“还不是他先没有做兄长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多了。”吴芄芄拉住唐文起的胳膊将他拉起来,“一会他来请咱们下山赴宴,你可别板着一张脸。”
“朋友?你信啊?”唐文起嗤笑一声,“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我还怕他往酒里下毒呢。”
“我当然不信他,”吴芄芄也笑了笑,“可若是不让他把坏水吐出来,还不知给我藏什么毒计呢。”
唐文起还要说什么,就听得鄂飞在门外喊了一声,“刓成弟?马车已经备好,是否能出发了?”
唐文起冷哼一声,上前拉开房门,“鄂师兄,既然马车已经套好,那咱们就出发吧。”
鄂飞本来看见唐文起有些错愕,可吴芄芄没有错过他眼中转瞬即逝所为亮光,“既然你们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不是酒楼吗?”唐文起不满的看着醉香楼门口扭着腰肢甩着帕子向他招手的妖冶女子,“怎么改青楼了?”
“唐小公子,这你就不懂了,醇酒佳人才是绝配,”鄂飞的一位朋友,大约二十几岁的男子,文士打扮,相貌倒是堂堂,只一说话便满口流气,“单咱们几个大男人干巴巴的喝酒有什么意思,还是温柔乡最快活。”
待要唐文起出言驳他时,吴芄芄却眯了眯眼睛笑道:“想必这位仁兄是此道好手了,小弟们还仰仗仁兄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那男子说着便揽住鄂飞的肩膀,“难道你小子请我醉香楼一坐,我可要翠拥红绕,享齐人之福了。”
鄂飞笑着招呼吴芄芄和不情不愿的唐文起一同进来醉香楼之后,鄂飞便示意鸨母把几位头牌的花娘一气儿都请了出来陪酒,还专门点了其中最柔媚婉丽的两位花娘专门伺候吴芄芄左右。
唐文起气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星来了,吴芄芄却泰然自若的饮酒吃菜,时不时还与两位娘子调笑几句,“文起,既然鄂师兄请咱们吃酒,你就莫要拘束,不然惹大家扫了兴就不好了。”吴芄芄说着轻轻按了按唐文起的紧握着的拳头,唐文起霎时间筋骨一软,原先肚子里存着的七八分妒意也消了大半,“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无奈的道了一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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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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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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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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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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