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才糟蹋了这么多好酒么?”尹超然笑骂道:“那臭小子急匆匆的进来院子不由分说就把坛中的酒都倒在那株梨树下,我悉心照料的梨树就这样给你们毁了。”
“说不得梨树喝了好酒,来年长的更好呢。”吴芄芄强辩道:“这次给您的酒虽是白白送来的酒,可为了不让咱们怀疑,却是从凤鸣阁高价买来的好酒,你的梨树平白享这样的福气,就该知足啦。”
“你可真是个妙诸葛,什么都能猜到。”唐文起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那个坛子里是火油的?”
“一向都是我先给凤鸣阁送信,花妈妈才会送酒上山,结果师父的酒还没喝完,就有两个自称是凤鸣阁杂役的陌生人上山送酒,还给我送了一坛小白梨。”吴芄芄将事情串联起来讲给唐文起听,“这么巧,祁哥下山,无人证明我晚上在房间,藏书楼就着了火,我一说起要搜查房间,鄂飞立刻上套。”
“所以你就让我在尹先生这里找了几个一模一样的酒坛,又从库房里拿来火油,趁他们都围在你房门口的时候,藏在他们房间。”唐文起明白过来,“其实当时根本赶不上往鄂飞房中放酒坛,”他一脸坏笑,“那坛火油根本不是我从他房中取出来的,我就藏在咱们院子大门后面,鄂飞气的狠了,都没注意到。”
“咱们这次只是救急之策,库房的火油少了,鄂飞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咱们更说不清。”吴芄芄神情凝重起来。
“那怎么办?”
“还是要赶紧查清楚真相才是,事情拖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唐文起倒是没注意什么“利不利”的,单听她一口一个咱们,他已经美得冒泡了,连声点头笑道:“行,听你的,你说咱们该从哪里下手?”
“你在书院四下查访一番,也许有人知道一些关于那天晚上的蛛丝马迹,那个送酒的杂役脸上有一个小疤痕,等休沐的时候我下山打听一下,也许有人认识他。”
“你正好去凤鸣阁问一下,这半月以来有谁问她买过酒。”以往唐文起总不愿吴芄芄去凤鸣阁,这次却主动提及。让吴芄芄有些意外。
唐文起被她戏谑的眼神看的有些窘,“你与凤鸣阁毕竟相熟,她或许会给你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阿岚也与那里的人熟的很,你也可以请他帮忙。”
也不知吴芄芄心中想什么,眼神却闪着让唐文起怦然心动的柔光。
休沐日时,吴芄芄便孤身下山来到城中,她不着急先去凤鸣阁打听消息,反而抬脚来到祁府,她答应祁赡来探望祁夫人。
祁府的管家也记得她,一面引她进府,一面闲话家常,因说起祁夫人的病情来,管家笑呵呵的答道;“夫人这几日稍稍见好,老爷和大公子都松了口气。”
吴芄芄听见祁夫人见好,心中也颇为祁赡感到高兴,不想管家又道:“多亏了范家大姑娘这几日尽心尽力的伺候夫人,夫人才好的那么快。”
“哪个范家大姑娘?”吴芄芄皱眉问道。
“正是太原府范知府家的大姑娘,现从下不是随着月镜先生暂住谷远书院,吴公子不认得么?”管家不由奇怪道。
吴芄芄强笑一声,“原来是那位范姑娘,自然是认得的,只是没想到她竟---”
“这位范姑娘端庄温顺,伺候夫人贴心细致,老爷和夫人都对她极满意呢。”管家的笑容里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只盼着夫人的病痊愈,大公子的婚事也有着落就好喽。”
“这位范姑娘是哪日来家里的?”吴芄芄心里乱极了,便多问几句。
“是大公子那日带她一起回来的,”管家赞叹起来,“吴公子,你是不知道,两位相携进门时,当真是郎才女貌,相得的很,夫人原本胸口发闷,一见到这般样子,病气都去了三分呢。”
吴芄芄心里像吞了黄连一般苦,面上还得做出笑眯眯应和模样来,“没想到祁哥与范姑娘这样要好,我与祁哥亲如兄弟,竟不知道。”
“我们公子爷向来这样的性格,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只是我从他待范姑娘的态度来看,他心中定然十分看重范姑娘呢。”管家是看祁赡长大的,对于祁赡的事情十分上心,说起来便多话了一些。
吴芄芄突然不想进去了,她既不愿忍着心酸与祁夫人说些粉饰太平的话,也不想见到祁赡与范言玉是如何亲密,她扯了扯嘴角充满歉意的向管家笑道;“才刚想起来师父还有些急事交待给我,我竟给忘到脑后了,今日恐怕不能拜访伯母了,还请管家替我向祁哥和伯父伯母致歉。”
管家虽愕然不已,但也挡不住人家吴公子有要事,只得恭送吴芄芄初出府。
吴芄芄刚从祁府出来,没走几步就听得雷声轰鸣,“都快十月份,响的哪门子的雷,这个贼老天。”吴芄芄咬着牙喃喃骂道。
她刚骂了两句,贼老天便像惩罚她一般哗啦哗啦的下起雨来,吴芄芄猝不及防就被浇了一脸一身,街道上来往行人都着急忙慌的找地方避雨,唯有她倒像是傻瓜一般慢悠悠的在雨中踱步。
方才管家说的话还在她脑海中不住回荡,原来祁哥与范言玉要好的很,急匆匆的被小虎儿叫下山都不忘把佳人一起接回家,范言玉还因此代行子媳之职哄的祁夫人病都快好了。
胡思乱想的吴芄芄不妨头顶上出现一片阴影,“吴公子,你是傻了不成,大雨瓢泼,你竟似在街头漫步一般悠闲。”说着柔白玉手轻举绣帕擦了擦吴芄芄脸上的雨滴。
吴芄芄抬了抬眼皮,“佳音?”她吃力的吐出一个名字。
“你怎么了?”因着自己身边人多嘴杂,佳音从来不唤吴芄芄姐妹之类的,且让别人当吴芄芄只是自己的一个恩客,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我好难过。”吴芄芄声音不复从前清脆,就像是从咽喉深处传出来的沙哑。
街头毕竟不是说话之地,佳音便揽着吴芄芄将她带至房内,为她换了身干爽衣物,“现在是白日,凤鸣阁里没多少人,且拆了发髻梳洗一番吧。”佳音劝道。
吴芄芄呆愣愣的点点头,任由她摆布,氤氲的热气间,她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佳音,你有过爱慕之人么?”
佳音见她失魂落魄,现在再听她这么一问,便忖度她受了情伤才这般,“来来往往,我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爱慕之人却还没有。”她犹豫半刻才答道:“怎么,吴公子是心有所感么?”
“若是你心慕之人另结新欢,你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叹一句命苦便罢了,日子还要照样过,难不成因他坏心肝的臭男人,我便再不与其他人相好不成。”佳音想起楼里的姐妹遭遇,恶声恶气的说道:“这天底下还有谁离了哪个人就活不成的么?”
“不是我自作多情,”吴芄芄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的两滴泪水滚落下来,“他前几日才说叫我与他一同回家拜见父母,今日怎么就变卦了呢?”
“男人的话怎么当真呢?”佳音俯身抱着吴芄芄忍着泪,既警告吴芄芄又像是警告自己,“男人的话最当不得真的,咱们女人不过是他们的玩物而已,哪个会与你交付真心。”
“他知道,”吴芄芄的脑袋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我就是城外那个落难的姑娘,他早就知道我的女儿身,他或许都猜出我是为了他才求学谷远书院,可他明明知道,还是---”
淋了一场雨的吴芄芄浑身发懒,竟像是染上风寒一般,佳音抚了抚她额头,“烫得很,果然是淋雨淋坏身子。”说罢便吩咐小青去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吴芄芄迷迷糊糊的摇头拒绝,“不要大夫,我不要大夫,不能请大夫。”
佳音见她昏昏沉沉仍然皱着眉头坚决不已的样子,她瞬的明白过来,“你放心,到时候帐子放下来,大夫只当是楼里的姑娘生病,不会知道是你的。”她俯下身来伏在吴芄芄耳边低声道。m.χIùmЬ.CǒM
吴芄芄这才眉头松散,放松了精神睡了过去,不多时大夫便提着药箱过来,佳音放下帐子,大夫只以为是哪一位姑娘染了风寒,规规矩矩的开了药方,“这位姑娘的风寒无甚大碍,只服下这服药,再发发汗就好了八成。”
引大夫来的是花妈妈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她见大夫将帐里的吴公子称作姑娘,抿嘴一笑就要说话却被佳音一个眼刀甩过去,忙闭嘴不敢多言。
等送走大夫之后,佳音狠狠的瞪了这小丫头一眼,“管好你的嘴,若是传出什么风声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丫头吓得吐了吐舌头,忙赌咒发誓一句话都不会漏出去,这才放她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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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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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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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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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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