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赡匆匆下山后,吴芄芄也心忧祁夫人的病情,便想来找尹超然来讨个主意,正巧见到有两人抱着几坛子酒朝尹超然院子走去,不由奇怪,“这是哪一家的佳酿?”
她不认得人,这两个短衣打扮的杂役却认识她,一见她便放下酒坛行礼,“见过吴公子,是凤鸣阁的花妈妈让咱们给尹先生送酒的。”
“花妈妈?我这次没让她送酒上山啊?”吴芄芄疑道:“再者说,你们两位我倒是瞧着眼生的很,以前在凤鸣阁并没有见过。”
“凤鸣阁杂役不少,公子爷是尊贵人,哪里能都认全,”其中一名杂役笑起来,左脸颊上一条细细的疤痕也跟着动了动,“咱们两个以前是在厨下帮工的,这次凤鸣阁忙得乱了,花妈妈才叫咱们来书院送酒的。”
吴芄芄心中有事,也不与他们多计较,只点点头,“好了,你们搬进去吧,动静小一些。”
那左脸有疤痕的杂役又道:“这次佳音姑娘还让咱们给您捎了一坛小白梨,是新酒,给您尝个鲜。”
“一会送到氿玄斋学子的院子来就是了。”吴芄芄想起佳音还惦记她,心中一暖,面上也柔和起来。
她吩咐完杂役便进去正房,陪尹超然说了会闲话,又说起祁赡母亲的事情,尹超然说道:“她母亲病得重,你可问清楚是何病症,现下吃的什么药,请过哪几位大夫看病?”
吴芄芄这才惊觉,她自诩爱慕祁赡,竟连这些都没有关心过。不由有些惭愧。
尹超然见状又问她,她母亲吴夫人之前缠绵病榻时吃的什么药,请哪位大夫看诊,吴芄芄不仅记得那几位大夫姓甚名谁,还家在哪处都说的清楚,常吃的几个药方子更是顺手背来。
“明白了吧?”尹超然了然的看向他的小徒儿,年少不知情,懵懵懂懂,“你口口声声爱慕他,这些竟都没有放在心上,你是真的爱慕他,还只是一时的感觉?”尹超然语重心长的问道。
吴芄芄心中一时乱的很,说不清楚思绪,“你若真想帮他,可请吴将军为他访几位名医。”尹超然叹了一声道:“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这一晚,吴芄芄脑海中不断浮现尹超然的话,难道我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他?不然为何连这些事情都不曾关系过?吴芄芄暗思,祁哥心中一定察觉出来,他一定失望的很,后日就是休沐,我到时候一定下山拜访祁夫人,问清楚祁夫人的病症,然后写信给爹爹,哪怕御医也请的来。
打定主意后,已经是夜半三更,吴芄芄心中安定这才沉沉睡去,谁知还没睡多长时间,唐文起便将她的房门敲的砰砰作响,“吴刓成,快起来,藏书楼着火了。”
吴芄芄噌的一下从梦中惊醒,“藏书楼着火了--”她一面喃喃自语,一面麻溜的起身披外袍,“祁哥,快起来,藏书楼着火了。”她话说完才反应过来,祁赡已经下山回家了。
她穿好外袍便和唐文起赵昌易几人一齐朝藏书楼的方向跑去,吴芄芄望着火光映天的方向,“好好的,怎么会着火呢?”她奇道。
“幸好今日不刮风,不然北方的风一刮,藏书楼就没救了。”一想到也许数千藏书不保,赵昌易都心疼的要命。
几人来到藏书楼时,山长和学监等师长已经都赶了过来,指挥学子救火,好在藏书楼的后面便是氿泉,大家齐心协力打水灭火,直到东方渐亮时,这场大火才被熄灭。
唐慎河向来端方稳重,在学生面前更是从来没有失态过,此刻却膝盖一软跪坐在火场中,老泪纵横,“真是作孽啊。”
即使嘴上说着早晚烧了藏书楼,但见老爹这般伤怀,唐文起也难受起来,他走过去扶起唐慎河,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爹,烧就烧了,日后儿子再给你搜罗去,你想要什么书,什么版本,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能给你找出来。”
唐夫人上前用帕子帮丈夫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柔声劝道:“幸好只是烧了一楼,二楼三楼没有被波及到,损失还不算太大,好在人都是好好的。”
“山长,如今再怎么伤怀也无济于事,还是尽早清扫火场,兴许还有藏书幸免于难呢,正好对照目录,查点一下藏书。”吴芄芄与唐氏夫妇颇为亲近,也上前劝解道:“藏书楼无故着火,事情颇为蹊跷,山长不妨查探一番。”
经众人一番劝解,唐慎河又见书院学子皆奋力救火,如今狼狈不堪,便免了半日的课程,让大家回房歇息,并把查点藏书楼的事情交给鄂飞等上舍学子。
谁知这日上午,鄂飞就向山长和学监报告,有人在当晚如厕时曾见吴芄芄出现在藏书楼附近,而且他们在藏书楼捡到了火折子,这下子吴芄芄就成了他们的怀疑对象,因此就有了质问吴芄芄,并搜查吴芄芄房间一事。
吴芄芄顺着鄂飞的心意,大大方方的邀请他们来搜查房间,自己和唐慎河汪学监几人等候在院中。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立波便从吴芄芄的房间中抱出一个坛子,鄂飞忙上前揭开酒坛,一股火油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将坛子举给汪学监看,汪学监探头一看,那坛子中只有半罐火油,另外半罐的去处不言而喻。
“没想到真的是你,”汪学监一下子变了脸,“我不过不许你去藏书楼,你就狼子野心的要烧掉,如此狠辣无情。”
“山长,你也相信是我放的火吗?”吴芄芄面上坦然,既不认罪,也不辩驳,反而慢吞吞的看向唐慎河。
唐慎河本来不信是吴芄芄放火,但看见鄂飞手里的酒坛,还是动摇了,想起他的藏书珍本,“刓成,我也不愿意相信,只是这火油你要作何解释。”
吴芄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山长恕罪,这火油我可解释不清,因为我也不知这火油从何而来,又是怎么放到我房间的。”wWW.ΧìǔΜЬ.CǒΜ
“但是再一想,弟子们每日要出去上课吃饭,并不是时时刻刻呆在房间中,有人暗中放在我房间诬陷我也未可知,说不定这个纵火之人就是为了引开大家的视线,才把火油放在我房间呢。”
“吴师弟,你就承认了吧,别狡辩了。”立波状似好心的劝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再狡辩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为什么要认,人有可能会说谎,物证更有可能会说谎,”吴芄芄昂起头来,一副清正不屈的样子。
“物证怎么会说谎?”
“怎么不会说谎呢,你们只搜检了我的房间,却没有查检别人的房间,我不服。除非查检一番其他人的房间,若是全书院只有我房间有这玩意,我就认罪,山长将我赶下山也好,将我抓去见官也好,我绝不会有怨言吗。”吴芄芄向唐慎河和汪学监抱拳道。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正好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不如先搜我和昌易的房间。”唐文起朝吴芄芄眨眨眼睛,咋咋呼呼的说道。
陈岚得吴芄芄眼神示意,便率先进去,一把掀起唐文起的床帐,赫然一个酒坛摆在床下,与吴芄芄房中那个酒坛一模一样,陈岚一面嚷着,“这里也有酒坛”,一面揭开,果然里面也有半罐火油。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文起也有可能是纵火之人?”赵昌易惊叫道。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都觉是无稽之谈,虽说朝廷派学监来监管书院,但谷远书院是唐慎河一手创立,说是唐家私产也不为过,唐文起怎么可能会烧自家的藏书楼。
“既然我的房间都能搜出,不如大家都回房瞧瞧,说不定就有贼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放了半罐火油呢。”唐文起讥讽的笑着朝众学子笑道。
见围观众人散去大半,鄂飞立在门口,目光沉沉隐忍不言的样子,唐文起笑呵呵的道:“师兄,不如你也回房瞧瞧,说不定你房中也藏着火油呢。”
“我行事端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鄂飞眼神里带着冰凌一样的光刺向吴芄芄。
“这可说不准,若是师兄懒得跑腿,不如我去查探一番?”
汪学监和唐慎河不明就里,只当是纵火之人想混淆视听,所以才将火油放在学子房间,“文起,你去鄂飞房中瞧瞧,若是有火油,便带过来。”唐慎河吩咐唐文起。
果然一溜烟的功夫,唐文起捧着半坛子火油跑回来,“爹爹,这贼人真是可恶,就连鄂师兄房中都放上火油,鄂师兄是咱学子领袖,怎么又得他这般诬陷。”
说罢,他又安慰鄂飞道:“师兄莫怕,爹和学监都是明理人,不会冤枉好人的。”
鄂飞扯了扯嘴角,“多谢师弟美言。”
唐文起嗨了一声,“客气啥,看你急的,汗都出来了。”说着状似亲密的伸起袖子为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滴。
“山长,既然这火油是混淆视听,扰乱视线的线索,那咱们就信不得,不过这贼人烧了藏书楼,又妄图嫁祸学子,当真是坏的透顶,咱们还是要细心查访,把他揪出来。”吴芄芄上前朝唐慎河恭谨说道。
“吴师弟说的是,山长,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闹了半天,却毫无收获,唐慎河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也罢,兴许是藏书楼该有此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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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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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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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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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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