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令人扼腕,居然是因为下雨不慎暴露了位置而导致了整个计划失败。他们再一次失去了赵烝。天大地大,何处去寻他??
莫玟实在是束手无策了,这才来找姜涣商议。希望他能如以往一般,翻转逆境。“你若献计有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姜涣合眼沉默了许久,静静倚在石壁上,仿佛睡着了一般,莫玟又叫了一声:“姜涣!”
姜涣猛然醒过来。脑袋昏沉,方才差点便睡着了。
莫玟目光一扫姜涣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我稍后差人送一些金创药过来吧。”
“晚了。”姜涣说道。“前不久,皇上下旨,秋后处斩。”
莫玟一怔,“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涣自嘲道:“怎么不可能,我是罪臣之后,又是和赵烝暧昧不清,落了一个伙同叛贼的罪名,朝中之人视我为眼中钉,又给我扣上的以下欺上的罪名。所罪并罚,皇上不斩了我,”
姜涣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莫玟有点发蒙:“罪臣之后?”
“莫大人莫不是没听到他们所说的罪词”姜涣回忆自己听到的流言,“我,乃是叛主的葛臧之后,单凭这一点,朝堂里的人便容不下我了。”
“葛臧?你不是姓姜吗?”莫玟恍然道:“改名换姓!”
莫玟不知葛臧是何人,可是大昭律法有规定:罪臣之后不能为官。单凭这一点姜涣此生便无法翻身了。
“皇上之前可知道你的身份?”
“他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下旨封官,既然当初封官了必然是毫不介怀这一点,可是如今下旨处斩,定然是朝里老臣所为。Χiυmъ.cοΜ
莫玟沉思许久,下了此生最为大胆又重大的决定,“我若有办法保你一命,官复原职就不用遐想了,但是减削你的罪业还是有可能的。秋后处斩,还有时间。”
姜涣明白他心中所想,想要自己帮他找到赵烝的下落,将功补过。
“何必呢,赵烝逃走了正和我意,他若搅得赵誉不得安宁,我日日给他烧高香,祝他万寿无疆。”姜涣语气冷冽,夹带着几分怨恨和报复的快意。
莫玟眼睛一转,抓到了一丝突破口,“你提到了叛主,莫非葛臧参加了启和四年之乱?你之前改名换姓上京考科举,绝对不会是为圣上分忧解难,不是复仇就是伸冤。但二者都说明葛臧叛主一事有内情!”
姜涣想不到莫玟单凭一个名字便推断出这么多。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你想要知道赵烝的下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替我找出葛臧叛主的所有事情。”
“你怀疑他的被人冤枉的。”莫玟思忖了片刻,一锤定音:“我和你合作。将葛臧的所有事情全部调查出来,若是真的被人冤枉,这个罪名我替你洗清。若是真的叛主了,我也无能为力。你若是能找到赵烝的踪迹,将功折罪。我照样将你保出来。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全心全意和我合作。”
莫玟诚心诚意合作,姜涣没理由不答应。“拿纸笔来了。”
莫玟取来了纸笔,姜涣飞快写下一份书信,“交给城西柳巷刘家面摊的摊主,之后就有人将赵烝行踪送到你的手中。想要什么时候拿到,就看你给的银钱多少。”
花钱买消息,江湖手段。莫玟接过信,朝姜涣拱了拱手,立即出门了。
这是姜涣留下的后手,他动用了鸿云寨在江湖上的眼线,无论赵烝逃至何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莫玟顺着指示来到了刘家的面摊,交付了文书,付了五十两银子,随后不再多留,前往了户部调查葛臧一事。
官员档案的归纳和管理一直是由户部掌管,莫玟和户部的新任侍郎说明缘由后,便引着莫玟来到了书架前。
从武帝开创了大昭王朝起始,至今有上百个人员任职,莫玟从日中直到入夜时分,总算是找到了葛家,仔细一看,姜涣的祖上乃是一代大家,渊源深广。
莫玟对着灯光一页页地翻看,倒是瞧出了几分不对劲,越看到后头,心中疑窦重生。元辉二十八,葛臧作为监军却盗走了行军的布防图,而后武帝大破了金人带回了葛臧,随后又将葛臧调往了五桑县。启和三年又调回京城,直到启和四年被处死。
莫玟心道一声奇怪,葛臧盗走行军布防图是叛国的大罪,为何没有被处死?
莫玟又翻过一页,瞧见了大赦天下四字。心中没有豁然开朗疑窦更深。纵然是武帝大赦天下,按照例法,应该是贬为平民和,怎么又将他调至五桑县呢?启和三年为何又被调往京城呢?这其中有几处明显有违律法。
莫玟思来想去,唯有一种可能来解释其中的不合理,葛臧既有可能是武帝安排潜伏在金人之内的眼线之一。梁重九留守京城,葛臧也从五桑县调回来武帝惜才,还希望他们为大昭献力。
所以细作的嫌疑从此处得来,可是他们应该会有武帝赦免的文书。
文书记载到为止,上头却未记述葛臧处死的原因,若葛臧真的涉及到启和四年的那场大案子里,上头会有记载。
莫玟决定回大理寺翻看案卷。
细雨停歇,东风拂柳。
莫玟又重新调出了启和四年所有涉及金人细作一案的案牍,赫然发现,居然没有葛臧一案的案卷。
“奇怪了,怎么会没有呢?”莫玟捋着下巴,若是刑部的档案还在就好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重响,莫玟回头一看,是一节翠竹。
莫玟左顾右看,窗外无人,唯有微微春风吹拂院内的木芙蓉。莫玟拾起了竹子,发现竹子颇有重量。里头有东西,想来是对方给的回信,莫玟不禁心里感慨一声,这一个竹筒就值五十两的价值。
太费钱了。
莫玟关好房门,拔出翠竹上的木塞,倒出里面文书。文书按照日期逐一排好,从赵烝离开了小渔村后的行踪,在何处歇脚休息,最有可能去往何处,字字句句,记述非常详细,
莫玟不禁感慨这五十两花得太值了!
根据最后一封信所言,赵烝潜伏在烆州的鸿云寨附近。
莫玟心中大喜,即可进宫,将此事呈报给了赵誉。
初春乍暖还寒,赵誉不慎得了风寒,不见任何人,可是此事事关重要,孔寻进去禀告赵誉之后,特许他站在幕帘后回话。
“鸿云寨!?”赵誉没有莫玟预想之中的欣喜,反而是多了几分讶异和疑惑。“怎么会跑到鸿云寨去了。”
莫玟听赵誉语气有异,转念一想不妙。姜涣乃是烆州知府,赵烝又逃亡了烆州,二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又暧昧,赵誉以为会不会是姜涣故意逃往此处?借用姜涣烆州知府的身份包庇他呢?其背后的误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大意了,不应该这么早告诉赵誉的,正想开口解释。赵誉又道:“先退下,宣冷骁进宫了。”
莫玟站在御书房外来回踱步,伸长了脖子看御书房内情况。门扉上的朱红厚重,遮挡了莫玟焦急的视线。他想不到任何补救的措施,只能坐在外头干着急。
一刻钟之后,冷骁从御书房内出来,莫玟急忙跑上去,“将军,皇上怎么说。”
冷骁复述了赵誉的指令,“赶赴烆州听候。”
莫玟:“不抓?”
“不抓,只让我等听候。”
莫玟一头雾水,两眼迷茫,回头看了一眼气氛严肃的御书房,越发想不明白赵誉意欲何为。眼下他不敢随意做决断,生怕又触及皇上的逆鳞,于是先去找姜涣商量对策了。
在大门前和唐霖不期而遇。
“莫少卿日理万机,成日往姜涣这头跑当真是辛苦了。”他频频来找姜涣已经引起了唐霖的注意了,他一心想要姜涣死,这个莫玟一心要救他,唐霖不禁好奇:“你和姜涣是什么关系?你想救姜涣不成?”
自己和姜涣之间的交易自然不能告诉唐霖。唐湫为首的士族门阀恨极了姜涣,说出来必引得他们的猜忌,招来祸事。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出什么乱子。
莫玟道:“为了玉玺一事而已,毕竟他和赵烝的关系匪浅,而且皇上这几日为了此事伤神焦虑,为臣者,自然为皇上分忧解难。”
眉心挤成了川字,仿佛上头挂着千丝万缕的愁思。“大理寺和刑部还未将玉玺找到,老脸都丢尽了,适才皇上还斥责我等办事不利,有负圣意,不如御史台的诸位大人干练。”
后两句说到了唐霖的心头上了,他心头大喜,假意安慰道:“莫少卿莫要妄自菲薄,贼人狡诈,你们前前后后忙活了一月力有未逮也在所难免。”
大理寺和刑部受罚了,他御史台就别去掺和了,反正姜涣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莫玟怀着上坟的心情来到了大牢,“我收到消息了,赵烝目前潜伏在烆州的鸿云寨。皇上下令……”
“鸿云寨!”闭目养神的姜涣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他今日精神好了许多,“赵烝怎么会去鸿云寨!?”
莫玟也一知半解,“我亦不知,皇上已让冷骁去烆州听候。这鸿云寨听上去是山匪窝。”
“是老子的地盘,赵烝究竟想做什么?”姜涣沉思片刻,“给我纸笔,我写信回鸿云寨。赵烝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莫玟借来纸笔,姜涣飞快写完一封信,交给了莫玟,“朝孔寻讨一只信鸽,便说是我授意,他会明白的。尽快!有劳莫大人了。”
“分内之事。”莫玟收好信封,看了眼体无完肤的姜涣,“下回我还是给你带点金创药来吧。”
“不用了。”姜涣不关心自己一身伤痕,反而在意葛臧的事情,“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我已经掌握了大概的情况,但还有几个疑点不明,当年的案卷也找不到了,还需要一点时间。”说到此处,蓦然恍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当年经历的启和四年之乱,或许他知道什么。
辞别了姜涣,莫玟便马不停蹄朝了皇宫而去。
孔寻一听是姜涣吩咐,便将御书房后头饲养的信鸽拿来了。
“不要紧吗?”莫玟担忧道。他起先还有些担忧,孔寻碍于皇上的身份不肯出借,连理由都想好了。毕竟私用皇上御用的信鸽,这可是欺君大罪。他几颗脑袋都不够砍。
不料如此容易。
“这信鸽本就是姜大人放置在此处的,用于鸿云寨和皇宫联络。”孔寻说道。
姜涣曾说鸿云寨是他的地盘,这么说来姜涣前身是山匪,难怪身上带着匪气。皇宫里又有与鸿云寨联络用的信鸽,姜涣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比他所想还要密切,难怪赵誉得知姜涣说所隐瞒的事情会如此生气。
送完了信,莫玟也不得片刻休息,回到了大理寺司给他父亲的一位好友曾佑安写了一封信。
这个人当年负责刑部档案管理,后担任了龙璋阁大学士,天乙初年致士后便回到了老家颐养天年了。应该还记得葛臧的案子。
写完信后,托人速速送去。
北方阴雨绵绵,南方艳阳高照,江岸两边花红柳绿,海棠如霞,梨花似雪,春日的气氛浓郁得如同美酒一般。
乾元县百倾田亩上青苗如茵,巨大的水车咯吱咯吱转动,集市上行人如织。据说这里以前曾是一座荒山野岭里小村庄,在鸿云寨的这一群土匪的治理下才有今日的盛貌。
赵烝感慨一声,“这短短几年时间,乾元县已经脱胎换骨,不复当年了。这个姜涣倒是有点本事,白白便宜了赵誉!”
“赵先生,赶紧办正事吧。”杜敏眺望远处白云笼罩的鸿云山,“你真的有办法说服姜婉吗?”
赵誉信心满满,“当然了。我手里可是掌握他们最想知道的真相。”
冷骁的日夜兼程,大军于三天后悄然抵达了乾元县。而据探子来报,在赵烝前日已经到达了乾元县。
乾元县只不过一个荒僻的小县,唯有一个棘手的麻烦——鸿云寨。赵烝是想求鸿云寨寨主庇佑吗?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小的鸿云寨又能庇佑他们到何时呢?
冷骁按兵不动,等了足足十来日,却不见任何异样,也不闻京城有任何动静,心里头不由得担忧起来,莫非这是变相地被贬吗?
冷骁越想越心慌,江南的美景都抚平不了他焦躁的心了,他等得不耐烦,于是上书一份,试探圣意。
驿卒日夜兼程,将这封信送到了京城的驿馆内,馆丞立即呈报了赵誉。
赵誉看完了冷骁送来的急报,满腹疑云道:“姜涣不是送信回鸿云寨让姜婉动手抓拿赵烝吗?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难不成连鸿云寨也……”
赵誉转头道:“孔寻,可有鸿云寨回来的鸽子。”
孔寻前去查看鸽笼,回道:“回皇上,并没有。”
赵誉思忖数刻,踱步只床边,三月冷风拂面,回笼发散的思绪。几个瞬息之后,下了一道圣旨,请求姜婉帮忙,抓拿赵烝。
这样既不会冒犯姜婉,也将赵烝抓拿归案!
赵誉这头一波三折,而莫玟这头倒是一帆风顺。
今日一早,莫玟刚到大理寺便接到了曾佑安的回信。他打开信封,脸上的喜悦渐渐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居然是这样。”莫玟双目发直,反复天塌下来,砸到他头上,脑子天旋地转“这……我该如何对姜涣说呀。”
这时郑肃愁眉苦脸急忙走进,一见呆若木鸡的莫玟“莫大人,皇上没召见你吗?”
莫玟这几日一直在为玉玺一案奔波,频频受到赵誉的召见,几人私下打趣,莫玟若是破了玉玺一案,大理寺便是风光了。
莫玟收敛惊慌的思绪,“出何事了?”
郑肃道:“我方才听说赵烝逃至了鸿云寨,皇上让鸿云寨寨主抓拿赵烝,鸿云寨寨主不仅抗旨了,并且集结了大量的兵马,双方必有一战了。这等大事,我以为皇上会召你商议呢。”
莫玟不解:“鸿云寨寨主抗旨了?为何抗旨?”
郑肃道:“山野土匪怎么会听官家的话呢?”
山野土匪或许不听,可是鸿云寨却不一样。此事涉及姜涣和赵誉,而且事情尚未明朗,对鸿云寨也不甚了解,他不好下判断,此事必须尽快告知姜涣。
至于葛臧一事,稍后再说吧。
三月暮春,园中的牡丹花苞粘了一层湿冷的雨水,被雨水打湿海棠花瓣重重垂着脑袋,如同承受着整个雨季。
姜涣精神不错,正躺在木板上呆呆地望着黑黝黝的屋顶,听闻到脚步身,一转头便瞧见了莫玟那严肃又沉重的神情。“你这神情告诉我外头出大事了”
莫玟将鸿云寨一事告知了姜涣,“鸿云寨的事情,我不了解,也无法插手,我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做决断。”
姜涣也感到讶异,怎么会抗旨呢?他记得当初姜婉和赵誉曾定下一个协议:百年之内,朝廷无权管辖鸿云寨之事,鸿云寨也不插手朝廷之事。如有需要,可写信相谈。一直双方相敬如宾,并无冲突。可是姜婉为何抗旨呢?
他姐姐的脾气是暴躁,可是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怕是信鸽被人拦截了。”姜涣说道。“可是赵誉下了圣旨,我姐也不会抗旨。”
“我在想,会不会是赵烝和寨主说了什么?让她改变了注意?”一路上莫玟心里在猜想,赵烝出了小渔村,便直奔鸿云寨,明显便是有意为之。
“葛家的冤案!”姜涣恍然说道。“你查到了吗?”
莫玟心中犹豫片刻,这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面色严肃道:“其中的曲直是非,还望你冷静应对,以大局为重。”
姜涣目光一凛,按下心中的激愤,而后点头道:“好!”
莫玟将那份书信交给姜涣,他胸膛砰砰直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姜涣的神情。看着对方的神色由恍然大悟到难以置信。
葛臧当年盗走行军布防图原来是武帝授意,回京后又被派往了五桑县,启和初年被调回京城了。启和四年发生了细作一案,葛臧牵扯在其中。可他有武帝的赦免书便澄清所有嫌疑,由于一个突发的意外,将葛臧推入火盆。
“你爷爷无意之间撞破了右相袁阑和西南路指挥使夫人的奸情。而袁阑又与葛臧不和,于是他暗度陈仓,明面上扣了大不敬的罪名,背地里却用金人细作的刑法处死了你爷爷。”莫玟说道。“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金人细作上,无人顾及这个事情。顺帝只审核金人细作一案,这么案子便忽略了。”
所以金人一案的案牍里并未有葛臧的名字。
“事后袁阑他担心事情暴露,就买通了刑部的管理档案的官吏,一把火烧了卷轴。而袁阑被他养大的白眼狼陷害了,被五马分尸,死状惨烈,尸体送回了老家里。”
袁阑当年买通的官吏就是曾佑安,莫玟知道此事也是如遭雷击。震惊之余,心怀庆幸,曾佑安肯说出当年的真相,让葛臧的冤案大白于天下。
“就为他哪点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姜涣双目圆睁,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木板里,一团怒火在胸腔里灼灼燃烧,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就为了这一点肮脏事就断送我葛家这么多条人命!”
莫玟沉默不言,袁阑生平怙恶不悛,死状惨烈,也算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了。
“那个西南路指挥使的夫人呢?”姜涣忽然问道,“她应该还没死吧?”
之前赵誉不让他起查下去,是不是顾忌这西南路的指挥使?
莫玟心里咯噔一声,他最担忧的事情还是来了,他连忙安抚道:“姜涣大局为重!万……”
他那句‘万万不可胡来’还未说完,姜涣蓦然出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向里一扯,‘当’的一声,撞上了木栏。姜涣顶在莫玟前头,双目通红,“她是不是还没死,你若隐瞒不说,便是和她同罪!我照杀不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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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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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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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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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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