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金秀盈离婚,你首先得问过我们,直接拿那么多文件去威胁她算什么本事?怎么,她不和离婚,你就真的要弄得金家倒台?”
“先不说你去让金家斗,下场是个两败俱伤,就算你弄倒金家,你能得到什么?老金是我同学,你这样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我绝对不可能让那个女人进我们靳家,我把话撂在这里,有她没我!”
“你要上哪里去?站住,靳以尧我让你站住!”眼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邱婉玲怒极攻心,可仍旧是她示了弱,“孩子会没事的。”
“你别拿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和顾晓情之间的羁绊就是这个孩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我做主给你留下,盈盈那边我会和她说。”
楠楠没有死。
但邱婉玲需要她“死”在顾晓情面前,让她死心,彻底的离开r城。
她以为,靳以尧和顾晓情之间就是因为一个孩子才会纠缠至今。以为只要把楠楠留下来,自己儿子就能无牵无挂,和顾晓情断得一干二净。
邱婉玲和楠楠有过几面之缘,觉得这孩子模样乖巧,性格伶俐,很像自己大儿子小时候。
可就算没有这些原因,她也狠不下心去杀害一个孩子。
她让医生喂了药,导致降低体温,皮肤呈现青紫,呼吸和心跳减弱。顾晓情得知消息后,肯定会绝望,毫不留恋的离开。到时候她再把孩子接回家,再无后顾之忧。
张一杰和靳以尧两人都太过于情绪化,没有去察觉到不对,但如果抱离医院,去其他地方救治,肯定能查出来。
然而,三个小时内不洗胃,孩子就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险,所以她赶来了。
一切都有变数,谁也不能把保证这几十分钟内,孩子会不会出其他意外。以至于等待的时间,邱婉玲也是提心吊胆的。
想起来,那真是像是中了邪。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不愿意。
可邱婉玲哪怕是情绪在剧烈起伏,也还能控制住,看着儿子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冷道:“你不能恨我。以尧,你会陷入现在这个局面,会受制于人,你自己的原因更大。”
“这和你的能力无关,而是你自己掉以轻心。”
想起母亲最后一句话,靳以尧心里沉了沉。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瞻前顾后,因为他也替他母亲想,不想破坏和金家的关系。
他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就更加渴望平稳,渴望兵不刃血。
然而一忍再忍,却忍到别人欺凌到头上来。
靳以尧低头。
楠楠垂着眼,紧紧瘪着嘴唇没哭,只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他说:“爸爸在这里。”
“有、有好多坏人。”楠楠还小,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委屈的巴巴掉眼泪:“我要妈妈。”
“好,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
说话间就到了。
靳以尧快步走到病房前,看到大开的门却一愣。他转头,四下没看到人,又抬头看了眼病房号码。
没有错。
“妈妈呢?”
小孩对情绪比较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着急的哭腔满满,“妈妈呢?”
“不着急。”可能是走错楼层了。
靳以尧匆匆往电梯方向走去,正好张一杰出来了,“你……”
“你抱着楠楠要去哪?”张一杰问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我刚刚,太震惊坐过站了。”
说完,也不等靳以尧反应,抱过楠楠,在她软软胖胖的脸蛋上猛亲了一口!
楠楠顿了一下,顿时“哇——”的大哭。
张一杰:“不哭不哭,楠楠你打我你打我,别哭。”
“呜呜,哇……”
听到这个哭声,张一杰后悔不迭,抱着她哄,“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乱亲了,我们楠楠还要嫁人的对不对?不哭了不哭了。”
“妈妈……”
靳以尧见楠楠缠着张一杰,也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说:“你带着孩子,我去问问。”
问?
问什么?
张一杰一头雾水,但很快就被楠楠的哭嚎声打断了思绪,“楠楠你别哭,和小哥哥说下,妈妈怎么了?”
楠楠眼泪鼻涕的全往他身上抹,红肿着眼抽噎,“妈、妈妈,不、不见了……”
“还好,没事没事,也就是妈妈不见……”
张一杰瞬间瞪大了眼,才想起什么,抱着楠楠匆匆往病房走去。楠楠认得路,抓着他哭得声嘶力竭,“没有,没有……”xǐυmь.℃òm
“你别哭,楠楠,楠楠听哥哥的话别哭。”张一杰抱着她的手都在哆嗦。
他不知道之前出事,是那个人做了手脚,还是楠楠自己哭太凶。
现在听到她这么大动静,就莫名的慌。
“我们去找妈妈,妈妈受伤了你还记得吗?”张一杰努力让她冷静下来。
哭闹的小孩一般都听不进话,除非你说的话题是对方需要的。
看到楠楠收住嚎哭,眨眨眼,刮下一串泪珠子。张一杰心里滋味复杂,有点心疼又头疼,也有点,甘之若饴。
是么,孩子这么吵吵闹闹的才好。
他抱着楠楠进电梯,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句:“真的是欠了你的。”
“我、我,我要妈妈……”
“好好好,马上。”张一杰按下电梯楼层,“那你答应我,不能哭了,妈妈看到你哭了会很担心,所以你不能哭,记得了没有?”
楠楠大大的抽噎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乖乖靠在他怀里,肩膀小小的在抖。
问了医院的值班医生,张一杰才知道顾晓情竟然连夜转院了。
“妈、妈妈呢。”楠楠抽抽着问,忍住没哭,眼泪又蓄满了。
“妈妈去其他医院。”具体去哪里,对方也不知道,张一杰眼看着楠楠又要哭,真的没脾气,“我们先去找你爸爸好不好?”
楠楠立刻摇头,眼泪甩出去,小小的手儿抓住他的领口,委屈的要命,“我、只要、呜呜哇……”
“好,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张一杰认命。
而另外一边,昏暗中的顾晓情不仅仅是被转院,更是被送往机场。
“林老,您……”
“我也去。”林庆英话落,没有人再敢说话。
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质疑,只有一个人,但他已经找不到了。
林庆英紧握着项链。
顾晓情还没醒,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呼吸和心跳都在,但是不管外界怎么吵闹都不会醒过来。
林庆英别开眼,重重的叹口气,再看向她,一时间竟然已经老泪纵横。
两小时后,飞机在一个小岛里降落。
顾晓情躺在担架车上,被几个人飞速的送进手术室。
那是一家私人医院。
门口还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看到林庆英,陆续颔首:“林老。”
“嗯。”林庆英默然应声,丝毫不见在懊悔悲伤的神色。
不多久,他就坐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对面是另外一个同样封闭的透明玻璃房。此时,手术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顾晓情,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在房间里面忙碌。
“林老,喝茶。”
林庆英接过茶杯,迟钝的发觉喉咙竟然在发紧。这样类似于紧张的情绪,太久没有出现了,显得过于陌生。
而显然,不仅仅是他自己察觉到了这情绪。
“这位小姑娘是您的……”院长询问。
“不知道。”林庆英应。
院长的表情微愕,他不觉得林庆英是在敷衍他,既然他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需要为您做个血缘配对吗?”
林庆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看顾晓情。
“我路上收到过她的资料。”
院长颔首,没有应声,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上面写的很仔细,从出身到经历,也会有她的父母……”林庆英说:“是我让人去查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说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院长有那么几分不解,听到林庆英又说:“我又把资料撕了。”
这下院长懂了,点点头。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女儿。”
林庆英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在他的心理治疗课程结束以后。
可是,飞机上积压的情绪太多,实在需要一双倾听的耳朵。
院长就是心理学权威专家,看得出来他需要的是什么,不等他多说,就拉了椅子坐下。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她的孩子……”
“我做了个错事。”林庆英的声音显得憔悴和苍老,原本的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也没了,“可是我已经老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去求得她原谅。”
“我要弥补她,从各个方面的。”
院长了然点头,“相信她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突然,手术室传来一点动静。
顾晓情那边的手术情况,他们这边能实时知道。而做手术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专心,所以医生们并不知道这边有人看着。
片刻后,原本躺着的顾晓情有了反应,手指轻轻的动弹。
随后,顾晓情就睁开了眼。
林庆英也跟着站起身!
胸口痛……
其实对于顾晓情来说,不仅仅是胸口痛,手痛,头痛,脚痛……
浑身,四肢百骸都在互相奔走,相告一种无法缓和的痛苦。
可是她的表情却是麻木的。
视线里是苍白的天花板,她明白自己这是在医院。
“这是什么?”
有人拿了个画板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像是猫又像是鸟的轮廓线条,她动了动嘴唇,发现嗓子干涸沙哑。
然后,她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她四处茫然的看,明明也没有看到什么刺眼的东西,却眼泪直下。
楠楠……
“我女儿呢?”她一把推开画板,用力的抓住那个人,红着眼睛,嘶哑的叫:“我的女儿在哪里!!”
明明有好几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给她回答。
事实上,他们互相交流,在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这让顾晓情觉得恐惧。
她推开他们,下床去找,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还不能乱走。”
林庆英走出房间,大步来到这边手术室。
“松开她。”
顾晓情听到这声音,立刻抬头!
她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老人,情绪瞬间崩溃,冲过去就揪住了他衣服,“杀人凶手!你还我女儿,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林庆英大褂被抓皱,一旁院长示意自己的人别来管。
林庆英看着顾晓情,嘴唇轻轻动了动,“对不起。”
“对不起?”顾晓情眼泪涌出,“对不起,能换回我的女儿吗?那对不起……对不起,你能把我楠楠还回来吗?”
“还给我,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躲得远远的,我只有她了,求求你……把我家楠楠还给我,求求你……”顾晓情奔溃,再站不住。
林庆英扶住她,“她已经死了。”
顾晓情的眼泪怔怔的掉落,又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林庆英没拄拐杖,连退了好几步,被院长扶住。
而顾晓情双膝本来就骨折,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跌坐在地上。
林庆英咳了咳,推拒掉其他人搀扶,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朝她伸手,“孩子,站起来,如果它让你痛苦,我可以让你忘了它。”
原本,是打算不经过她自己的主观意志,直接催眠。
可现在,他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不能再剥夺掉这样的权利。
顾晓情眼泪直下,声音干哑,“这是哪里。”
“我的一个小岛上。”
“我懂了。”顾晓情颤着手,想要撑着自己站起身,可是胸口也痛,脚也痛,她根本无法用力。她懂了,把她囚禁在这里,怕她再去给金秀盈捣乱……
两个护士扶起她。
“孩子,你得重新做个手术。”林庆英眼里忍着,看向她,“你很勇敢,但是这个世界上光有勇敢还不够。”
“孩子孩子,谁是你孩子?”顾晓情抬头看他,脸上都是冷汗,她却讽刺的哭笑,“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你让别人对我女儿下手的时候,有想过,哪怕想过一秒钟,她还是个孩子吗?!”
林庆英怔住。
顾晓情脸色蜡白,看向他的眼里是却是刻骨的恨意,“你最好是弄死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既然醒了,就给她做治疗。”院长别有深意的和医生下达了命令。
林庆英摆手制止,动作颇有些艰涩的屈膝蹲下。
他看着顾晓情的脸,看着她的五官,看着她深恶痛绝的眼神。
林庆英恍惚中看到了林雪当年是带着怎样的恨离开林家。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压着膝盖,轻颤着手站起身,“那就早点好起来,我会活到你来报仇的那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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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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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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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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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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