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总。”见靳以尧这么个人物竟然也哭了,张一杰突然从他身上又感受到了两分人气。
只是,也有些不忍心,“把,把孩子……”
“等等!”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孩子给我。”邱婉玲走到靳以尧面前,伸出双手。
“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你?”靳以尧脸上有泪痕,但这没有影响到他周身突然升起的凌冽气势,他看向邱婉玲,压着唇角,“妈,妈您开心了吗?”xiumb.com
“现在应该开心了是不是?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靳以尧的声音压轻了,低低的,那唇角一动似乎在笑,但却勾出一道阴冷,“都是您送的,您可真是我的好母亲。"
邱婉玲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子,一股被冒犯的心情油然而起!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所以,她哪怕脸色不太好,也还是能稳住,朝靳以尧伸出双手,沉声道:“把孩子给我,还有救。”
靳以尧看着他,湿润的眼里突然透出刻骨的恨意!
邱婉玲心里竟然一颤,突然拔高了声音,“把孩子给我!”
身后脚步声一个叠着一个,很快都来到了邱婉玲身边。
“靳夫人。”医生朝她恭敬的颔首打招呼。
邱婉玲沉着脸,显然已经不悦,但是,眼神扫到靳以尧怀里那个面色青紫的孩子时,还是压下气。
和医生说了句话。
“靳先生。”医生点点头,随即问靳以尧索要孩子。
“滚!”不等靳以尧有所反应,张一杰已经率先朝他大骂,“滚,庸医!”他拉了靳以尧一把,想带他一起离开。
“哎靳先生!”医生非常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然而想起邱婉玲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还是冲上去,“孩子交给我们,我们竭尽全力再抢救一下。”
听说死而复生吗?
听过,没见过。
听说医生都已经宣布死亡了,又活回来了吗?
听说过,但也没见过。
可两个从来都信奉科学的成年男人,就站在手术室外,寄托于那么一丝完全不可能的希望。
邱婉玲也在。
她端端正正的坐着,还带着自信和高贵的姿态,可是看向靳以尧的目光里,却藏着从未有过的哀色。
她做错了吗?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儿子刚刚说的那番话,不会忘记那憎恨又绝望的眼神。
邱婉玲有些坐不住,提起气,转头看向被关上门的手术室。
一口气提在喉咙口,一提就是两个小时。
原以为能很镇定,然而松了手才发现,新做的指甲都拗断了。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等了几个小时的三人,却谁也没上去看情况。
担架车咕噜噜的推了一段路,医生看着脸色沉重灰败的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只看向邱婉玲。
邱婉玲那一口气终于能吞到肚子里,她站起身,“你跟我来。”
张一杰和她都不认识,这话当然不可能是和他说的。
但靳以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以现在是叫不动你了,你以后都不认我这个妈了是不是!”这是邱婉玲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素来镇静的神色露一丝怒色,眼圈却泄出一抹红。
靳以尧紧抿着薄唇。
张一杰无声的拍了拍他,自己则转过身,往推车走去。
医生什么都没说。
所有在医院里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都知道,如果手术成功,医生出来会说一句,“手术很成功。”
至少或多或少也会提到一两句。
所以,就不该有任何期待。
可是张一杰又顿住脚步,觉得这太残忍了。
他蹲下,捏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一砸不解恨,又狠狠砸了两下!三下!
“小哥哥,手不疼吗?”
张一杰僵住,他猛地抬头看!
没有人。
楠楠还躺在担架车上,盖着白布。
眼里涌上来一股热,他没有办法想象,明明今天晚上还在他怀里鲜活的小家伙,现在躺在这里,再也不会动。
他抬手撑住额,拉紧眼睛又松开。
“你们不看吗?”这时,有个护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看我推进去了。”
“看你妈!滚!”张一杰像是突然找到了情绪宣泄口,张嘴就大骂。
推推推,推个头推!
他要把他的小家伙抱回去。
张一杰只当她说的“推”是推到停尸间,“看”是看最后一眼,怒意冲天又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而女护士被他吼得吓跑了。
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哥,孩子死了要骂人,孩子没死也要骂人。
张一杰深吸一口气,要往担架车迈去一步,又顿住。
他不想看到孩子满脸青紫,毫无反应的冰冷样子。
他别开眼,隐隐鼻塞。
就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是做梦就好了……
明明,今天是圣诞节,是楠楠的生日。
张一杰迅速抹掉眼泪。
就因为他在国内没有势力,所以才会这么毫无反抗能力。
是今晚的那个老头……
张一杰红着的眼里划过一道狠厉,狠狠捏着发肿的拳头,他起身,大步走到担架车边。
“楠楠。”
张一杰抱起孩子,把她小心的抱到怀中。
但很快的,他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张一杰转头看她的脸,有些红,但不是之前的青紫。他又贴过脸去试探,并不是冰凉的,有些温温的。
他妈的……在做梦?!!
“楠楠?”张一杰伸手摸她的脸,的确是有温度,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是……”
他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楠楠?!”
楠楠没有醒过来,没有给任何回应。
张一杰又想起什么,“啪”的利利索索给了自己一巴掌。
靳以尧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拧了眉,快步走过来,接过了楠楠,“我抱她上去。”
“她没事。”
“我知道。”
张一杰:“……”刚刚是发癔症了吗,他怎么记得楠楠已经死了?
低头看看自己砸得通红的拳头,又轻轻砸了一下墙。
痛!!
他忙追上靳以尧,“怎么回事,靳总你和我说说。”
“回头和你说。”
靳以尧抱着楠楠进了电梯,看着跟进来的张一杰,抿起唇,转而看向孩子。
楠楠脸上的血色已经恢复了,也能看到小小的嘴巴张着,有一些呼吸。
他抱着孩子贴着自己,并没有打算和张一杰多说些什么。
靳以尧现在急着去见顾晓情,他在楼下等了这么久,放任林庆英和顾晓情单独相处,实在顾此失彼,不如两个放在一起……
何况也免得她继续担心下去。
“你和我说啊!憋死我了,楠楠不是……”张一杰是真的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靳以尧抱着的楠楠突然动了一下手。
张一杰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靳以尧就低头看着她。
楠楠的眼睛还有些红,她抬起小手,揉了一下胸口,嘟哝:“痛痛的。”
靳以尧明知道她没死,听到这,还是脑子嗡嗡做响。周围万籁俱静,他没忍住热了眼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楠楠。”
“爸爸?”楠楠惊讶的仰头,顿时神情有些迷糊,不过很快就急忙抓住他的衣襟,眼里迅速涌满眼泪,“妈妈,妈妈她……”
“我带你去见她。”靳以尧轻声和她说。
电梯门打开,靳以尧率先走出。
而张一杰傻站在里面。
“假……”的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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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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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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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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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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