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蓝侯离开,秦渊也没有出声,偏头看一眼秦渊,段南歌暗自叹息一声,而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少越备马,荆风你回去取两件斗篷来,我们先去南城等他们。”
“现在就去?”己未挑眉,“五万玄戈军要集合起来恐怕得花上很长时间,这才夜半,爷和王妃不如回去再睡一会儿,等天亮再往南城赶多半也是来得及的。”
荆风难得也劝秦渊道:“爷,先回去睡吧。”
段南歌不语,只看着面寒如霜的秦渊,不管这会儿秦渊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陪在秦渊身边。
正在气头上的秦渊又怎么可能会回去睡?就算回去了,秦渊也安不下心:“爷就是想看看天亮之前这五万人能不能全数到齐。”
瞥见己未还要再劝,段南歌忙冲己未摇了摇头:“少越,去牵马来,我跟爷先过去,你们……准备一下。”
至于要准备什么段南歌没有细说,只给少越使了个眼色,但荆风和少越都明白。
他们这会儿赶去南城,多半是要在南城的城墙上干等半宿,除去保暖的衣物,热茶糕点也得备着,还得给爷和王妃挑几本书,万一爷消气了,又嫌待在城墙上无趣,有本书看怎么也能打发一下时间,至于王妃的那个眼色,那是让他们捎张琴过去。
秦渊这会儿满心都想着要怎样惩治玄戈军,也是因为知道段南歌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所以秦渊才能安心且专心地思考这件事情,直到段南歌拉了他一把,秦渊才抱着段南歌上马,两人一骑绝尘而去。
策马奔向南城,秦渊的怒气也渐渐被夜风吹散。
“冷吗?”低头看着怀里的段南歌,秦渊有些懊恼。
就算习惯了凡事都与南歌一起,他也不该带南歌来的,夜寒露重,南歌体弱,受得住吗?
听到这话,闭目养神的段南歌睁开眼睛瞟了秦渊一眼,然后柔声细语道:“没听说有谁在这个时节吹吹夜风就受不了的。”
“你哪是一般人啊?外强中干。”秦渊将段南歌抱紧,也放慢了马速。
听到秦渊的前半句话,段南歌只当秦渊又要调侃她,可一听后半句这四个字,段南歌的摸到秦渊的腰侧就掐了一把。
“哎呦!”秦渊故意夸张地怪叫一声,“国公爷没教你不能在马上打闹吗?多危险!”
段南歌登时就白了秦渊一眼。
秦渊扬起嘴角笑了笑,转而想起玄戈军,又是一脸愁容。
“你有什么想法?”秦渊问段南歌道。
“什么什么想法?”闭上眼睛靠在秦渊身前,段南歌懒懒地反问。
秦渊低头看着安心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段南歌:“很困?”
段南歌摇了摇头:“不想睡,只是提不起劲儿来。”
觉没睡足,怎么可能提得起劲儿来?只是心里惦记着玄戈军的事情,就算躺在床上估计也要睡不着。
在段南歌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秦渊柔声道:“待会儿到了城墙上就睡会儿吧,己未说得对,等五万玄戈军集合完毕,天都得亮了,你便趁着他们到齐之前睡一会儿吧。”
闻言,段南歌又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秦渊:“时间的确是够睡上一觉的,可在哪儿睡?”
“爷怀里啊!”
看着秦渊那有些得意的模样,段南歌到底还是没忍住,给了秦渊一个大大的白眼。
荆风和少越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秦渊和段南歌在南城的城墙上没站多久,桌椅茶点就全都送到了。
将斗篷披在段南歌身上,秦渊一转眼就瞥见己未抱在怀里的琴:“怎么还让人把琴送来了?你有多久没碰那琴了?上面该落了灰了吧?”
“我这不是让人把它拿出来了吗?”裹着斗篷盘腿坐在荆风铺好的席子上,段南歌支着脑袋看着秦渊,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
“哦?”秦渊痞痞一笑,“那爷可得洗耳恭听了。”
天知道他想听南歌弹一次琴有多不容易。
可秦渊这话说完之后,段南歌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既没有答话,也没有让己未将琴送到她面前,就只是盘腿坐在厚厚的席子上,支着脑袋眉眼带笑地看着秦渊。
好一会儿没听到段南歌的声音,秦渊扭头狐疑地往段南歌那儿一看顿时就是一愣,旋即眉心微蹙,有些不确定似的问段南歌道:“你……该不会是想让爷弹吧?”琇書蛧
“不行吗?”段南歌把嘴一扁,眨着眼向秦渊撒娇,“那琴你也好久没碰过了,我想听你弹琴。”
秦渊抿嘴瞪着段南歌。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喜欢弹琴呢?
“渊,弹琴给我听吧,”段南歌眨着眼说道,“反正现在你手边也没有公文可看,在这城墙上干等着的话不觉得太过无趣了吗?”
“的确无趣,”秦渊做最后的挣扎,“但若有妙曲相伴必是另有一番滋味。”
“你我果然心有灵犀,”段南歌甜甜一笑,“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闻言,秦渊摇头失笑:“你又不是不会弹琴,可爷想听你弹琴怎么就这么难呢?”
段南歌回嘴道:“你又不是不会弹琴,想听琴你自己弹啊,我还能顺便听上一曲。”
“把你给懒的!”走到段南歌身边盘腿坐下,秦渊无奈地向己未伸出了手,“琴给爷。”
南歌想听他弹琴,而且都把琴给带来了,他又岂能让南歌失望?
秦渊的琴技是京城里公认数一数二的,即便许久未弹也不见半分生疏。
坐在秦渊身旁,段南歌的耳畔是温柔悠扬的琴声,转眼向上看去便是满天闪烁的繁星,盛夏的夜风轻轻拂过,那一丝凉意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夏的闷热,段南歌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肩上一重,秦渊立刻停下所有动作,身体僵硬片刻后才示意荆风把琴拿开,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歪倒在自己身上睡着的段南歌抱住。
刚刚还说不想睡,可这不就睡着了吗?深更半夜的,怎么可能不困?
见段南歌睡着了,荆风和少越几人不由地放轻了手脚,原本还想将城墙上的地方好好布置一番,以免秦渊和段南歌在这儿待得不舒服,可现在怕吵醒段南歌,荆风和少越就只将准备好的火把绑在城墙上依次点燃,然后就退到一旁,不敢有别的动作,己未泡个茶都得到远处去泡,泡好了才端回来蹑手蹑脚地放在秦渊面前。
等城墙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终于有一队玄戈军散漫地跑了过来,起初还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可一瞧见城墙上那一排火把,几个人就立刻闭上了嘴,却只是不知所措地抱团站在一起,并没有自觉列队。
见此情形,荆风和少越齐齐蹙眉。
太没规矩了,跟京城里的龙武军简直没法相提并论。
依着少越的心思,这会儿就应该站在城墙上大喝一声列队,然后让他们笔挺地站到天亮、站到筋疲力竭,然而段南歌睡得正香,因此谁都不敢吼这一嗓子,就只能站在城墙上看着渐渐聚集起来的玄戈军三五成群地凌乱地站着,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如己未所料,五万玄戈军光是集合就从夜半折腾到天亮,聚集在南城城外的人是越来越多,看着却跟难民没什么区别。
蓝侯在天亮后才匆匆策马赶来,远远地瞧见五万玄戈军没规没距地站着闲聊,甚至还有躺在地上睡觉的,蓝侯登时心火直窜。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列队列队!”当了那么多年的兵,他们难道不知道一说集合就必须列队站好吗?谁准他们如此懒散了?!
蓝侯从五万人的最末策马奔到最前,同样一句话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等蓝侯抵达南城城门时,嗓子都喊哑了,也成功地把段南歌给喊醒了。
“我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段南歌从秦渊怀里冒出头来,东张西望一番。
秦渊温柔地笑道:“夜里是谁说自己不想睡来着?结果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在爷的怀里就这么舒服?”
段南歌撇嘴道:“是你琴弹得太难听了。”
话音落,段南歌就从秦渊怀里出来,起身走到城墙边儿上往下看,这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是玄戈军?”段南歌给气笑了,“之前吴越的灾民聚在一起时都没这么乱过,玄戈军的五万人都是新兵吗?没学过列队?不知道军规?”
跟在段南歌身后走到墙边,秦渊冷着脸看着队列杂乱无章的五万人,而后将视线固定在忐忑不安的蓝侯身上。
“蓝将军,你要不要上来看一眼自己带出来的兵?”
骑马立于城下,蓝侯犹豫着不愿登上身后的城墙,虽然不知道秦渊看到了什么,但潜意识里有个声音提醒着蓝侯,他只要去到城墙上面,必然就要倒霉。
可秦渊又怎么会放过他?
“蓝侯,上来!”
不敢再耽搁,蓝侯翻身下马,快速跑上城墙:“末将参见王爷、王妃。”
王爷怎么把王妃也给带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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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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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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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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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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