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秦渊故作不解地反问道,“胡当家指的是多大的事?这京城是天子脚下,有些事瞧着很小,却是大事,而有的事瞧着很大,却不值一提。”
“呃……”秦渊这样一说,胡衍就被绕得有些迷糊,“不管是哪一种,能否劳烦五爷都与我说说?”
秦渊不答反问道:“胡当家要在京中开铺子,还需要打听这些个事情?”
“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胡衍赧然笑道,“我打小就在西北长大,没来过京城,只听人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做生意能能赚到大钱,今年手里总算是有点儿闲钱了,我就想着赶紧来京城看看,把铺子开了,只是我从西北一路过来,越是接近京城就越是觉得这里跟西北的不同,那过得简直不是同一种日子!于是我就想到了五爷。”
“五爷您在京城的生意做得大,想必是没少跟达官贵人们打交道,对这京城里的大事小情也知道得详细,左思右想,我还是决定来打扰五爷,还请五爷不吝赐教!”
“胡当家言重了,”秦渊笑笑,“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做生意本就讲究和气生财,京城里达官贵人们的规矩、喜好的确是有些复杂,可咱们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也坏不了谁的规矩,胡当家不必如此慌张,一切如常就好。”
暗骂秦渊总是答非所问不老实,胡衍又道:“五爷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该避讳的事情还是要避讳一下,尤其是这万寿节之后、年节之前,五爷且与我说说近来京中是什么形势?是有人犯了大事惹得天颜盛怒要夹起尾巴做人,还是歌舞升平喜迎年关?”
“这可有些难说。”秦渊摇了摇头。
“怎么了?”胡衍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偏头想了想,秦渊说道:“京城这地方,与旁的地方不同,就算是发生了大事惹得天颜盛怒,面上却还是歌舞升平一派喜庆,而平日里即便没有什么事发生,也要夹起尾巴做人,唉,也是烦心得很。”
一听这话,胡衍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这廖五爷是故意的吧?这半天说来说去的却是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他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可以吗?为什么非得兜着圈子说话?
秦渊擅长兜圈子,胡衍却不擅长,但秦翔要做的事情太过惊天动地,胡衍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秦翔是已经动手了还是正准备动手,因此也不好开门见山地与秦渊说。
秦渊一直都在观察胡衍的神情,见胡衍面色纠结,秦渊便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转了转眼珠子,秦渊说道:“不过近来京城里倒是确实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胡衍赶忙追问。
秦渊又是不答反问:“做行商的那个唐氏胡当家可知道?”
“知道知道!”胡衍忙不迭地点头,“唐氏的二当家时常带着商队去西北采购,我与他还有几分交情。怎么?他们家出事了?”
“嗯,出事了。”秦渊点头,可这几个字的回答之后就又没了下文。
“是什么事?”胡衍急得不行。
秦渊这才说道:“唐家的园子叫人给炸了,那好好的一个园子,给炸得不成样子,那断壁残垣现在还在那儿放着呢,没见唐氏有要重建的意思。”
“园子……炸了?”胡衍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这跟秦翔有没有关系?
“不是园子炸了,是园子被人给炸了。”秦渊提醒道。
思忖片刻,胡衍不肯放弃地继续问道:“竟敢在京城炸人家园子,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是……”
秦渊刚要回答,便有人敲响了厢房的门,因为秦渊在进门前有吩咐过,若非发生大事就不要进来打扰,所以这会儿听到敲门声,秦渊自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进来。”
廖十应声进门,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爷,胡当家。”
心中不悦,胡衍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动作粗鲁而急切,显出几分焦躁来。
瞄一眼胡衍,秦渊没有理会他的焦躁,转头问廖十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爷的话,夫人她去了酒馆。”
廖九几人在逸云楼里跟秦渊说话时一直都管段南歌叫夫人。廖五爷已婚的事情早就随着来往的商人传开了去,如今又不好再显出段南歌与廖氏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以防隔墙有耳,廖九几人总是这样防备着。
“什么?”秦渊蹙眉。
廖氏的生意一向做得很大,不仅有逸云楼和天香楼这样定价极高专供富贵之人享受的地方,还有一些为平民开设的饭庄、酒馆,里面的装潢简朴,供给的酒水菜肴都极为寻常,没有花哨的噱头和精致的样子,也减去了那些稀世难寻的珍馐野味,价格自然就低上不少,而这价格一低,客人就变得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在其列。近日廖氏就在京城里开了一间这样的小酒馆。
先前段南歌听说京城里新开了酒馆就要去,秦渊对段南歌虽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但那样的地方若非特殊需要,秦渊还是不太喜欢让段南歌去,尤其酒馆是个喝酒的地方,而人一喝醉了,那可真的就是人间百态,什么样的都有,难免就会发生点儿意外。
“她一个人去的?”问这话时秦渊已经站起了身。
“不是,是跟您的岳丈一起去的。”
廖十一听说这事儿之后就觉得有趣,段南歌想去酒馆的事情廖十知道,秦渊和段子恒说什么都不带她去的事情廖十也知道,可谁也没想到最爱护段南歌的段弘竟如此轻易地就带着段南歌去了酒馆这样的地方,秦渊和段子恒之前的心思算是全都白费了。
秦渊的脚步一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外走去:“备车!”
国公爷跟南歌一起去的?那还不如让南歌一个人去!国公爷只要一跟南歌喝酒那就停不下来,父女俩都是海量的人,喝上一宿也不会醉,可那东西伤身,能整宿整宿地喝吗?早知道还不如他带着南歌去瞧个新鲜!
“五爷?”胡衍愣住。
廖夫人跟五爷的岳丈一起去喝酒这算是什么大事?他们正说着重要的事情,五爷就这样走了?
“胡当家,”廖十身形一闪就挡在了胡衍的面前,笑容谦和有礼,“我们爷有急事去处理一下,还请胡当家在此稍候片刻。”
“急事?”胡衍蹙眉,“去跟他的夫人和岳丈一起喝酒算是急事?!”
“事出有因,还请胡当家见谅。”廖十的笑容不改,泰然自若地挡在胡衍面前。
廖十这话才说完,逸云楼跑堂的少年就噔噔噔噔地跑了上来:“廖十管事,爷说让您给胡当家说说他想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了,辛苦你跑这一趟,下去忙吧。”只扭头看了那少年一眼,廖十就又看向胡衍,“胡当家,请坐。”xǐυmь.℃òm
那少年闻言又噔噔噔噔地跑下楼去,胡衍眉心微蹙,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那么胡当家有什么想问的?”在胡衍对面坐下,廖十转头望楼下看了一眼。
逸云楼门外,秦渊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明明吩咐人备车,夺门而出后却砍了绳子骑着拉车的马就跑了,让充当车夫的廖九很是无奈。
秦渊一路疾行,到了酒馆就问出了段南歌和段弘所在的厢房位置,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推门一看却还是看到了满地的酒坛,歪着躺着的那些显然是没了酒的空酒坛,秦渊数了数,六个。
这才多大一会儿?才多大一会儿?!这父女俩是把酒当成水在喝了吗?
厢房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撞开,厢房里的父女俩给吓了一跳,段南歌腾地就站了起来,而段弘的手也已经摸上了腰间,待看清来人是秦渊时,父女俩都愣了愣。
段弘白了秦渊一眼,继续喝酒,段南歌则是一脸的狐疑:“逸云楼那边不是有事吗?”
一步踏进厢房,秦渊反手就关上了厢房的门:“爷有事不在你就趁机溜来喝酒?别以为拉上国公爷就没事!”
说是厢房,但这酒馆里的厢房终究是比不上逸云楼里的,因此秦渊这么一吼,没把段南歌父女吓到,倒是把左右两边厢房里的客人给吓到了。
这是谁家的媳妇偷跑出来喝酒被丈夫给抓到了?怎么好像还听到了国公爷的名号?
眉梢一挑,段弘斜眼看向秦渊,不紧不慢地沉声问道:“能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段弘这样一说,秦渊当即就泄了气。
“没,没什么事。”
冷哼一声,段弘问段南歌道:“这酒馆他的?”
段南歌点头:“他的。”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段弘突然就扬声冲外面喊道,“再来十坛花雕!”
秦渊的嘴角一抽,哀怨地看着段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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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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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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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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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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