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奚安什么也顾不得,抬手将食指放在嘴边,张嘴咬破,快速在眼前画出一道符,同时大喝道:“跑!”
方阙重凭着感觉抬手砍向所有阻碍自己的东西,不管那玩意儿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是成精了的宝物还是地底下钻出来的僵尸,他用绝对的力量将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统统斩断。
这时,有火光从遥奚安面前冲天而起,迅速化为一道火龙,迅猛而蛮横地将一起笼入自己的火势之中。
火光冲天,遥奚安在一片金黄灿烂中长发飘散。
因火光照出了一条路,方阙重在前面迅速开路,遥奚安紧紧跟在后,火龙在他们头顶以力吞山河之势吞噬一切。
在方阙重都砍到虎口震的发麻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林子的边界,两人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侧响了起来。
余光看去,见是皖南十二宫。
“没有人能够离开这片林子。”
它不知如何做到的,明明看着没有移动,却始终出现在他们身侧,并没有被远远抛开。
遥奚安为了维持那条焚烧一切的火龙,已经接近力竭,那火龙火势渐弱,正有越来越多的僵尸扑向他们,她话也不肯多说,瞟它一眼,确定方位后,抽出长鞭一鞭子甩了出去。
她这只鞭子出门前临时附了两道临渊咒,此时一鞭子挥出,只见皖南十二宫身前赫然出现一道暗影,眨眼功夫不到,将它完全地吞噬进去。
而在那道临渊咒起效的同时,火光忽的消失,彻底偃旗息鼓,一点火星也没有了,因为维持它的遥奚安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催动它了。
而密密麻麻的僵尸已至,像是完全没有被燃烧过似的。
遥奚安落在后面,眼看着最近的几个僵尸已经几乎能够碰到她的头发了。
最后两步路,方阙重猛地转身,一把搂过遥奚安,然后一个跃步带着人翻了出去。
遥奚安被人卷在怀里滚了一圈,落在地上的时候方阙重尤未撒手,他两人躺在地上,她枕着方阙重的胳膊,看着漫天星辰,只觉得真是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两人没敢多休息,很快收拾好了站起来,遥奚安先注意到方阙重身形有些踉跄,意识到他大概是刚才抱自己出来的时候受了伤,方阙重还想说没有,遥奚安连跟人讲道理的念头都没有,直接把他前后一翻,看见了他背上两道伤痕。
不用细琢磨,肯定是刚才那一跃之间的事儿。
眼下不是两人推搡说你好我好的时候,因此遥奚安也只看了一眼,没有多说,判断不算大伤之后,就直接和人一起走向了见素楼。
见素楼四角挂满铃铛,遥奚安走的谨慎,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抛了个寂静咒。
惊鸟铃由此一声不发。
这次遥奚安在前,踏上门前石阶的瞬间,她忽然感觉到空中有东西破风而来,她虽不知是什么但下意识向后一挥手,空中一片被斩成两截的落叶飘然而下。
遥奚安睁大眼睛,将方阙重往石阶之上一带:“去开门!”
方阙重也没问,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跨了上去,到门前一看,门是从外面锁着的。他倒也十分迅速,想也没想,抽出根铁丝,迅速破锁。
他开锁的速度已经十分快,但转过身来,就见遥奚安正一人面对着不断暗器似的袭来的叶子。
他一把拽过遥奚安,往屋子一甩,随后快步跟进,将门板在自己身后紧紧关上。
砰砰砰的,无数落叶刺入门板的时间不断响起。
遥奚安被甩到了地上,此刻坐在地上仰头看人,眼尾一道血痕。
方阙重用被抵住门板,待声音终于不再响起了之后,松开了手,走过去将遥奚安拉起来,她的碎发垂在眉边,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了?”
遥奚安摇了摇头:“我……刚才进门的那一瞬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屋子里有不好的东西?”
“不是,”遥奚安表情很是疑惑,显然自己也没有弄明白那一瞬间的感觉来自什么,“太快了,没能仔细分辨,只是觉得压迫感很强。方阙重,这屋子里可能有一些我根本对付不了的东西。”
方阙重还是那一副一如既往的模样,他不惧怕,也不惊恐慌张,他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遥奚安的肩膀:“有我在。”
明明他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说这话的时候那样沉着有力,就像是他们初次相见那晚,狂风暴雨之中,他像座最坚固的城墙。
遥奚安笑起来,对人说;“好。”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屋的那一瞬间,悬挂在塔尖上那些本已被符咒封住了声音的铃铛,全都悄无声息地转动了一周,像一只只眼睛一样,将某一面朝向了他们。
屋内很静,没有人的声响,烛火燃着,发出黯淡的光,却一点烛芯燃烧的声音也没有,这屋子静的……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
“我不喜欢这个屋子,我觉得我跟祝家不合。”遥奚安打量着四周,喃喃自语。
方阙重没有理会她这句没有意义的废话,快速找到了楼梯,准备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客人从南方来,两位,闯乌有林。客人来见素楼找什么?”
遥奚安大惊,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存在。
方阙重也微微皱眉,他已经许久没有碰到过能让他也发现不了人了。
仔细看去,却不是人,而是只巴掌大小的白纸裁的傀儡。
做了脑袋和四肢,仔细看去,五官依稀,说话时代表嘴巴的洞口一张一合,他站在一个桌子上,是从一个花瓶之后走出来的。
遥奚安向前跨出一步:“你是什么东西?”
傀儡脸上并不能看出表情,说话时声音也不带平仄:“见素楼守门人。”
“守在这里所为何事?”Χiυmъ.cοΜ
“指路。”
遥奚安眯起眼睛:“没有拦住来人的命令吗?”
“既进此门,皆是客人,守门人不拦客人。客人,来见素所为何物?”
遥奚安盯着它,手里悄悄搓出一点火苗:“我要找一个墓碑,那个墓碑上记载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哦,无居碑。无居碑在三楼,客人请。”它说着话,还转过身来,动着两条小短腿从桌上跳了下来,俨然一副要给他们带路的样子。
“你要带我们过去?”
“是的,”傀儡腿虽短,倒腾的倒是不慢,很快就走到了楼梯口,“客人,见素楼不要用火,小心烧到贵重物品。”
这小傀儡的姿态摆的实在让人不明白,活似一出先礼后兵的鸿门宴。
遥奚安和方阙重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楼梯很旧,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在这一片格外安静的房间里,响的让人心慌,总觉得会吵醒什么藏在暗处的东西。
他们刚才经历了林子里那一番不死不休的场面,此刻乍然一见这副做派,总觉得不安心。好像那只此时看起来十分有礼的傀儡,会突然变成一个巨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宝剑,嗖嗖两下刺死他们两个。
转了一道弯,到了二楼,小傀儡没停,因此他们两人也没有停下,只是遥奚安走过去的时候,没忍住向二楼里侧伸出手去,将手掌掌心贴向那侧,感受了一下。
她神色微变,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小傀儡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的说道:“客人,二楼有你要找的东西吗?”
“没有。”
“那便不要动了,乱动见素楼里的东西,是会受到惩罚的。”
遥奚安自觉理亏,干笑两声问人:“什么惩罚?”
她其实没想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惩罚,只是没话找话罢了,哪曾想那小傀儡十分当真,忽然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然后吱吱吱地滚轮声音响起。
遥奚安和方阙重寻声望去,就见一个圆轮从房顶垂了下来,圆轮中央绑着一个人,那个人严格意义来说,已经算不得活人了。
他的舌头被割了,嘴巴被强制大张着,有一个勺子不断地喂他东西吃,有些径直塞进了他的喉咙里面,那些需要咀嚼的就从嘴边溢了出来,一手绑在木轮边缘,另一只胳膊上手却已经被砍断了,手肘被钉在木轮上,而那只被砍下来的手被做成了烛台,正举着一只蜡烛放在他的头上。
他的脚尖踩在钉子上,脚底无法落下,因为一旦把脚放下,拴在脖子上的绳索就会锁住他的喉咙。
他的腿别扭的扭曲着,是被打断又重新接好所以长歪了的骨头形状。
这人被摧残至如此地步,按理来说,应该早已死了,但他的眼睛却还大睁着,每次想要闭上的时候,就会有烛油滴落烫在他的眼皮上。
遥奚安看的心惊又恶心,方阙重及时伸过手来握住她,她才感觉到一点安抚。
“这人被囚禁在这里多久了。”
“五年零四十一天。”傀儡晃了一下手,那圆轮便又吱吱呀呀地升了上去,“这是要让人记着,贪婪的下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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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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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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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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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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