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一点!”沈棠叉着腰喘气,自言自语道,“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一溜烟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小狗子站在街角等了沈棠半天,最后又折返回来。他伸出手想去扶沈棠,但是瞧见沈棠袖子上脏兮兮的手印,脸一红,又猛地收回来。
沈棠见他回来反而松了口气,一把拉住小狗子的肩膀靠着:“等等……让我歇会儿,我这破烂身体真是够了,累死我了。”
低头一看,小狗子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沈棠看,倒真有些像只可爱的小狗。沈棠噗嗤一笑,忍不住又揉了揉小狗子的脑袋瓜:“走吧,姐姐休息够了。”
五分钟后,两人终于来到了药铺。这家药铺开得甚大,门廊外支着不少草药篓子,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草药淡淡的香味。
沈棠瞧了半天匾额,又看看这四通八达的街面,认出这就是春杏告诉她的药铺。
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歪打正着地到了目的地。
小狗子抬头看她,又看看药铺,眼神有些无助:“漂亮姐姐,我们是要花钱请大夫去给我祖母看病吗?”
沈棠摇摇头:“我们来买点药材就好。”
小狗子重重点头,跟着沈棠往里走。可他的脚刚迈进药铺,还没走几步,一位药童便迎面而来,满脸不耐烦:“你这要饭的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们大夫是要赚钱的,我们开的是药铺又不是慈善堂,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来瞎凑热闹打扰别人做生意!”说着就伸手赶小狗子出去。
小狗子哧溜一下就从那药童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躲在沈棠身后,怯生生地露出一双眼睛,却丝毫不怵,努力道:“我不是要饭的!我有名字的!我叫小狗子!”
那药童翻了个白眼:“管你叫什么阿猫阿狗,赶紧滚出去!我们药铺是什么地方?那都是达官贵人才来的地方,你这种要饭的也敢来,赶紧出去。”
他要去捉小狗子的手却被沈棠拦下。那药童一愣,这才看向挡在小狗子身前的少女,疑道:“这位小娘子是来做什么的?”
沈棠没理他,只安抚地摸了摸小狗子的脑袋瓜,越过药童往前走。
“这位小娘子!”那药童没想到自己被彻底无视,脸涨得通红,疾走几步再次挡在沈棠面前,“你若是这乞丐的同伴,也请你一起出去吧!”
沈棠眉间微皱,没撩帷帽,只淡声道:“我当什么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挡我的路?让开。”
被人用原话一噎的药童瞬间急道:“你!”
“让开!”
那药童站在路中间,气势不足地退了一步,但是余光瞥见正躲在沈棠身后偷笑的小狗子,瞬间又羞又恼。
他一个小要饭的能认识什么大人物?那药童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沈棠。
而且这女子虽然衣着讲究,但是通身上下,一没有配饰,二没跟着侍从服侍,想来就算有个身份,最多也是个落魄户。
汴京这么大的地方,遍地都是新贵,更是少不了落魄户,这么多年他多少也见得够多了,根本不足为惧。
但就算是落魄户,应该也不会出不起一趟诊断费。
这么想着,那药童冷哼一声:“那就里面请吧,我们这儿的大夫要是出外诊,那可是五两银子一个时辰,若是──”
沈棠道:“谁要请大夫?”
那药童反而惊了:“你们不是来给这小叫花子的祖母请大夫的?”
沈棠道:“我有方子,给我开药就是。”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那药童刚伸手要接,沈棠手臂一抬,躲开了,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大夫,看什么药方?”
“这位小娘子说的不错,药方应该给老夫看的。”身后的隔间里,缓缓走出一位老头。他一身白衣,倒是和那牙尖嘴利的药童不同,颇为慈眉善目。
“小南,下去。”老者对着药童一挥袖子,吹胡子瞪眼,“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话?我看你是皮痒了!怎么对患者的?给我下去!”
“胡医师,你又来了,”那药童──小南,急得跺脚,“你要是再烂好心接济人,咱们药铺可真的要倒闭了!”
沈棠在一旁等了半天,越来越没耐心,想着小狗子的祖母还有她的便宜老公还在棺材里躺着呢,更是不耐烦。
她手一伸,直接把药方递给胡师傅,打断道:“您给我这几味药材就好,我拿了就走。”
说罢,她看向小南,晃了晃自己的钱袋:“钱一分都不会少。”
小南这才愤愤不平地闭上嘴。
胡医师仔细看了看药方,再看看躲在沈棠身后的小狗子,颇不赞同道:“这药不对,我不能给你。”xiumb.com
他指了指沈棠的药方:“我知道这孩子的祖母生了病,之前这孩子来央我,我就去给他祖母诊断了一次,他祖母的症状虽然严重,但是服用麻石膏汤就能好,若是配合服用牛黄丸,更是事半功倍。”
胡医师摇了摇头:“今日等收了铺子,我便打算趁着没人的时候去送药的,但是你既然来,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你这药方不对,拿着我的药回去给他祖母治病吧。”说着,便从自己的药篓子里掏出两包已经包好的草药递过去,“钱也不要了,赶紧去吧。”
“您……本来就打算救这孩子的祖母?”沈棠有些惊讶,“可是刚才那药童……”
胡医生顺着沈棠的眼神看向坐在一旁气鼓鼓的小南,笑着摇摇头:“你别怪他说话难听,他那是被吓怕了,这才对你们胡说八道,你们别往心里去。”
小南不服气道:“还不是那些穷人总来吃白食,看你好说话,就骗你给他们看病,不给钱不说,最后还反咬你一口,差点把你这条命都赔上,就你烂好人,每次都上他们的当,怎么还不长记性!”说着,跺跺脚转身气哄哄地走了。
胡医师苦笑一声:“小南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跟着我一路长大,开了这家药铺。一开始我们会接济一些生活困难的人,但是有些人拿了免费的药,反而说我们的药有问题,一来二去,老夫这把老骨头,差点就折在牢狱里……小南这孩子,怕是把你们也当成那种人了。”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小娘子,你快拿着药回去救这孩子的祖母吧。”
沈棠定定地看了胡医师片刻,见他眼神澄澈,语气颇为真诚,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抬手撩起帷帽的白绢,露出一张秀丽绝俗,未施粉黛,如花树堆雪的脸。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她肤色苍白,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
沈棠对着胡医师浅浅一福,胡医师忙扶着她,眼睛睁大道:“这位小娘子,你莫不是那沈国公府──”
沈棠淡笑一声:“胡医师大义,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礼应致歉。”
胡医师挥挥手:“几副草药,不过生长于天地,用之于人,谢不得我。小娘子,还是拿它回去救人吧。”
沈棠却摇摇头:“麻烦胡医师还是给我这副单子上的药材吧,您开的这两副方子,这孩子的祖母用不得。”
见胡医师皱起眉头,沈棠缓声道:“他祖母患病的地方是肺,肺热且引发了五脏六腑的炎症。若用麻石膏汤和牛黄丸,这药太凉,虽说可以解表、祛热、解毒,但是他祖母喘而发汗,脸红,昏迷不醒,若是用牛黄丸,反而会加重病情。”
闻言,胡医师看向沈棠的眼神都变了:“你懂医术?这药方是你写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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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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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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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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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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