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摸了摸胡须,压低声音道:“这样,你家小娘子才能不再恼你。”
徐子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居然接过了蜡梅,道:“多谢先生。”
说罢,就从那一束蜡梅中挑了一朵正含苞待放的,轻轻摘下,转向沈棠:“小姐,就当是我的赔礼吧?”
沈棠耳根子都快红透了,深呼一口气,避开了徐子清要替她拈花在发鬓的动作,改为握在手心:“……我拿着就好。”
徐子清笑意晏晏。
沈棠揉揉脸,刚一抬头,就见春杏正在和几个侍女靠在一起咬耳朵,几个人一脸严肃讲得认真,还时不时往他们俩这里盯一眼,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两波人四目相对时,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的小侍女猛然一惊,用胳膊肘使劲怼了怼讲得正认真的姐姐们,如临大敌般,
见沈棠看过来,众女皆肃然。
.
春杏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奴婢突然想起来府里还有些秦夫人送来的糕点,说是要给小姐上元节吃的……要不要奴婢和她们先回府,您自己……和徐先生逛一逛?”
语音刚落,身后一群小丫头猛点头。
沈棠:……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知道这群姐妹刚才都在讨论什么了。一旁的徐子清突然轻笑出声,被沈棠一瞪,闭嘴,安静了。
沈棠觉得自己此刻捏在手心蜡梅有些烫手,干巴巴道:“其实你们跟着也行,我们就是──”
春杏点点头,十分福至心灵般道:“好的小姐,您自己早点回来。”说罢,一群小丫头片子溜得人影不剩,只留着沈棠在原地尔康手,一时大窘,好半天,讪讪地把手臂放下。
徐子清道:“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呢?”
沈棠想了想,左顾右盼,突然瞧见了什么,眼前一亮,指着街对面的花灯摊子道:“那边!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刚迈出一步,就感到左边突然冲出一大片莺莺燕燕。
她们圆目微瞪,面目狰狞,因为人太多,冲得太猛,几乎是一大片移动的香风袭来,动作间落下五六七八件簪子,噼里啪啦叮铃咣当落了一地,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还是徐子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那群姑娘一边跑,嘴里一边嚷着:“去哪里了?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走了的!”
“不知道呀!但是肯定没走远吧?快去那边看看!”
“快呀姐妹们!成败在此一举了!”
沈棠被这一出给整得整个人都惊住了,徐子清扶住她,问她:“小姐,没事吧?”
她胡乱点点头。这时,身旁走来个挑着扁担的卖货郎,见沈棠一脸惊魂未定,笑道:“小娘子可不知道,她们这是要去讨彩头呢!”
“讨彩头?”沈棠道,“什么彩头?”
卖货郎道:“小娘子有所不知,今日汴京城可热闹哩!江南大名鼎鼎的魏阙先生都来了!而且听说这魏阙先生居然是个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俊俏郎君,这不,那些姑娘们可不都想一睹芳颜嘛!”
沈棠汗颜,感情这么多姑娘满大街都在找徐子清这个男狐狸精,怪不得他凭空出现的时候带了个斗篷,原来真的这么恐怖,还以为是诓她的──
挑货郎道:“而且,江南那边曾流行过这样一个说法,便是说,有个面容丑陋的妇人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时,遇见了魏阙先生,魏阙先生怜悯她的处境,便随手拈花送了她。那夫人从此就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十分美丽。所以后来很多姑娘都想央求魏阙姑娘替她们拈花呢。”
沈棠看看手里的蜡梅,再看看远去的姑娘们,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么离谱的说法,居然还有人信?!”
挑货郎道:“本来是不信的,但是今日听说魏阙先生,生得一表人才,于是这传说不信也得信。”
闻言,沈棠秒懂,长长的“哦”一声。
窈窕淑男,女子好逑嘛。
见她一脸茫然,挑货郎趁机蹭过来,指了指自己的扁担,道:“小娘子,想来你也没见过那魏阙先生,我这里有他的画像,不多不少,一两银子,跳楼甩卖价,怎么样,要不要?”
说着,他从自己的扁担里掏啊掏,掏出一张轻飘飘的纸在沈棠面前。
沈棠定睛一看,画面上那人,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可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
翻译成人话讲,那就是状如夜叉,丑陋不堪,张牙舞爪,可止小儿夜啼。
沈棠大惊,下意识就往后看。
站在她身旁的徐子清已经把白色的斗篷帽檐盖下来了,虽然左脸上带着面具,但是露出来的皮肤那叫一个吹弹可破,嘴唇像海棠花瓣,往上看,鼻子又高又挺,还配了个锐利的尖下巴──反正,那叫一个风流俊雅,如琢如磨、多情又风流。
见沈棠看过来,徐子清裹着斗篷对她微微一笑。简直就像在模仿昭君出塞,好一副美人夜游图!
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就仿佛此刻那张画像上画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沈棠又看了看那张夜叉图,再看看徐子清,又看了看夜叉图,捏了捏手里的蜡梅,怒道:“您这画像画得也不像啊!”
挑货郎摇头晃脑道:“怎么不像?这画像可把咱们魏阙先生风流倜傥的样貌还原了个十成十!小娘子,您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拿错了,拿成那白衍的画像了,不好意思,您看,魏阙先生的画像是这一张!”
这下,沈棠眼珠子真的快掉下来了:“谁?等会儿?白衍?”
她指着那张张牙舞爪,面如夜叉的画像,手指抖抖抖:“你说这是我那便宜老──不,你说这是白衍的画像?”惊到声音都快变了调。
“哎呀!小娘子,可别这么大声叻!”挑货郎左看看又看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大过年的可不提那瘟神,他的画像都是偷着卖的,给大家伙避避邪!嗯。不可说,不可说!看看这个!这才是魏阙先生的画像!”
说着,又从扁担里找了一张薄薄的纸出来,展在已呆滞的沈棠面前,满意道:“嗯,这才是一表人才的魏阙先生嘛!”
等沈棠回过神来,面前的画像已经变成了一张君子美人图,绝没有刚才那张夜叉图令人印象深刻了。
可是,若是白衍真的长得这么奇葩,原身怎么还会发神经,要死要活的想要嫁给他呢?
又一个未解之谜出现了,无奈沈棠怎么想也想不通,于是干脆不想了。
她刚准备回头让徐子清看看自己的自画像,结果回头一看,刚刚还乖乖巧巧跟在身后的徐子清,居然又不见了!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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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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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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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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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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