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晨会时,她随口说了句天气挺干燥的,第二天办公室里就添置了一台加湿器!还是靠近她的位子。她呐喊,公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去食堂吃饭,每个菜就像是照着夏寐的口味做的一样,明明都不符合荤素搭配的标准了。可是连续一个星期下来,夏寐真的是没浪费一粒米、一片菜叶子,全是她爱吃的!
更骇人听闻的是,公司首次给入职不满一年的员工加了福利!每人发了一张健身卡。
啊,领导怎么知道她最近胖了?以前食堂的菜简直难以下咽,现在夏寐饭都能多吃一碗,一下子胖了几斤,正需要去健身房跑一跑,就来了张健身卡。
老天爷真是太懂我的心了。
还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中,就被电话铃给打断。
“谁呀?”
“哎哟,咋回事体啦,接你妈电话就这么不耐烦啊?”
夏寐忙赔不是,乖巧道:“我这不是忙晕了,没看来电显示啊!妈,您吩咐。”
“我和你爸游山玩水回来了,马上就到家了。小江,最近过得好不好啦?”
“妈,你不问你女儿好不好,先问江亦谦那个冰山脸,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哎呀,你有什么好担心,有吃有喝你就知足了。小江这么好的孩子,现在还没对象,我真是被他急死了。我告诉你啊,我给他挑了一个很好的小姑娘,是这次带我们旅行的导游,人脾气好、懂事、善解人意……”
“打住!”夏寐挺直了背,“妈你什么情况,人家自己都不急,你瞎忙活什么?他的事你别管!”
“什么叫我别管,我把他当儿子一样的!今天晚上,你把他叫来我们一起吃饭,我看中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差的!”
夏寐哭笑不得,“妈你这么关心江亦谦终身大事,怎么不把我推给他?”
电话那头传来了夏妈妈理所当然的回答,“我把他当儿子,怎么能让你这种懒丫头嫁进我们家哦!一个女儿不够还来个儿媳妇,我跟小江又没仇的!”
夏寐一口老血,差点吐在桌子上。
给江亦谦相亲,想起他碍于夏妈妈的面子推不掉,又实在做不出很期待的样子。不过,想到另一点夏寐就觉得解气,我们的高冷男神,也有要面对谈婚论嫁的一天。
夏寐反复地把要发出去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删去,又重新写。最后,一不小心把撤回按成发送给发出去了。
“一起吃个饭?”
江亦谦看到这行字,他都没察觉自己笑了。
他爽快地答应。
结果到了约定的地方,才发现自己被坑了。
夏寐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坐在一旁玩连连看,时不时拿余光打量下那个夏妈妈力荐的小导游。也就清秀吧,哪有我美?顿时心里泛起了酸劲。
她全程不敢看江亦谦,猜都能猜到他现在心里多想掐死她。纵是他江医生法力无边,也无力挽救到了适婚年龄,三姑六婆开始介绍对象的局面。
“晓琳的家离我们这儿也不远,这孩子天天在外面跑,算是很能吃苦了。”
夏妈妈慷慨陈词,把晓琳夸得跟她亲女儿一样,而那个叫晓琳的导游从见到江亦谦起就娇羞得不敢说话,此时更是不好意思,只敢偷偷看他。
哼。
夏寐心里冷嘲,帅吗?冰山禁欲男一个,有什么好害羞的。
“现在啊,女孩子都娇生惯养,都没用的!娶老婆要娶贤,像晓琳……”
“妈,江亦谦不会娶外地人。”夏寐幽幽地飘进一句,说完,面无表情地又投入连连看。
夏妈妈脸色变得难看,“你怎么说话的?!”
晓琳期期艾艾地看了眼江亦谦,想从他的眼神中求证。
只见江亦谦把玩着腕间的手表,极有教养地对晓琳一笑,“伯母也说了,娶妻娶贤。”
夏寐不觉加重了戳屏幕的力度。
“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呀,晓琳把我们这些刁钻的老年人照顾得很好!我以前出去旅游,每次都要和导游吵架的,我对晓琳却一万个满意!从细节就可以看出,这孩子肯定很孝顺的!小江啊,阿姨记得你以前说过的,你喜欢孝顺的女孩哦?”
听到这里,夏寐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还跟我妈说这些?他跟我都不说!
江亦谦无视夏寐的眼神拷问,“我认同阿姨的眼光。”
夏寐灌了口啤酒,杯子重重地敲在桌面上。
“晓琳,你快说说,你平时喜欢做什么,看看你们有没有共同爱好?”夏妈妈乐开了花,推搡了晓琳一把。
晓琳很是腼腆,“休息的时候,我就听听音乐看看电影。因为是一个人,太过无聊,所以把时下热门的电影都看完了。”
夏妈妈很高兴地说:“那以后可以你们两个一起看了!”
江亦谦还未置可否,夏寐就笑着对江亦谦道:“最近放的都是动画片,哈哈哈!”
“夏寐!”夏妈妈欲要指责。今天把她也叫来真是个错误,一点忙没帮上还在这儿捣乱。
夏寐不理她,自言自语道:“看电影还要挑人的?一个人是看,两个人也是看,剧情难道还会改不成?”
她的眼神清澈无邪,不了解她的人,会觉得她像个说话单纯的孩童。而她的刺,从来都是看着很软,实则尖利蛮横。
夏寐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离她而去,他身边有了一个小鸟依人的伴侣,体贴他天冷穿衣,慰藉他心中烦闷。
朋友间能做很多情侣也能做的事,旁的人若是懂,会将此理解为欧美情怀,洒脱不羁。若是不懂,则是他们墨守成规,对男女关系的理解过于苍白。但朋友也有永远无法替代情侣去完成的事,如果模糊了这个概念,彼此都会很累。
若是心中明朗,很多自然而然的事情就无法顺理成章。
他不会为了她家中停电而留她过夜,不会因为她无厘头的游戏而假扮她男友。和她打电话聊天要顾及女朋友的感受。他要陪别人逛街、吃饭,而不是陪着她浑浑噩噩,浪费时间!
她夏寐,凭什么消耗这么优秀的江亦谦?
她一口饮尽杯中的啤酒,长舒一口气,在江亦谦肩头拍了一下,“我肚子不舒服,你们好好聊。”
夏寐走出包厢,连大衣都忘记了拿。
夏妈妈本想叫住夏寐,可一想她走了反而是好事,刚想继续撮合小年轻,只见江亦谦也站了起来。
“伯母,我想起有件事忘了跟她说,先失陪了,今天这餐我请客,下次我再好好给伯父伯母接风洗尘。”
说完,毫无留恋地沿着夏寐离开的路也消失在包厢里。
晓琳透过窗户往外看,江亦谦跑到夏寐面前追上了她。晓琳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仿佛和她不在一个世界。
“阿姨,您女儿是不是喜欢小江?”晓琳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夏寐喜欢小江?”夏妈妈惊骇地重复了一遍,“这怎么可能,认识十年了,没听她夸过他啊……”
“可是,小江看上去很在乎她。”
江亦谦几步拦在夏寐前,夏寐往左挪,他就往左拦,夏寐往右走,他就拦住右边的去路。
“你干什么?!”
“你吃坏什么了肚子疼?”
“没吃坏,犯恶心。”
江亦谦忍俊不禁,“你脸皮比城墙还厚,什么东西能恶心到你?”
“菜里吃到了苍蝇。”
江亦谦又气又好笑,“是吗?这菜可是你挑的。”
夏寐听出他意指今天是她把他骗出来的,现在反倒自己先离席了,何苦来哉?
她也厌恶自己的“作”,起初她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准备好好调侃他。可是一见到他和晓琳面对面坐着,不知怎么就胸中憋闷,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但因为什么打架,她也说不清楚。
她一面不愿承认自己矫情,一面又使劲找理由推翻自己。
“她钟情的是你的貌,你变成丑八怪看她还喜不喜欢你?!”
所有混乱的思绪,只化作一句没头没脑的气话。
“所以,只有你是最客观的?”
夏寐怔了怔,“当然!你面瘫脸毒舌自以为是自恃清高,除了我谁能看到这些?”
“那你喜欢我吗?”
夏寐没了强词夺理的气势,肩垂了下来。想起那天两人鼻尖摩擦的亲昵,他呼出的热气仿佛依旧在脸畔,她不禁心一跳,脸上烧红。
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实话实说,还是当作玩笑一样?可实话又是什么?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呢?
习惯了跟他谈笑无忌,不排斥跟他肢体接触。可这个,算喜欢吗?她想起当初跟楚星河在一起的感觉,她虽然霸道,但多数时候说话时是温柔的。
可对江亦谦,好像从没温柔过,一路吵过来,除非有求于他,才会做小伏低,与其说是温柔了那么一下下,不如说是狗腿更为贴切。
但她也没有觊觎他的美色啊!
她久久未答,江亦谦却不愿再给她时间,遂道:“你脾气差酒品差,还有抑郁症前科,就算你跟我告白,我也不会接受的。”
夏寐急得跳脚,推了他一下,“谁说我要跟你告白?谁酒品差?你无凭无据别乱捏造。”
听他不留情地折损,夏寐反倒松了一口气,潜意识地认为这才是正常的。
“是谁酒喝多了,跟我说想去海南滑雪?”
江亦谦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步步引诱她往陷阱里跳,她永远只有输的份,大概他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夏寐气馁地叹了口气,肩上不觉一暖,原来是那件被自己落在包厢的衣服。江亦谦为她披上大衣,紧了紧领子,眼中有薄责。
“还说肚子疼,穿这么少出来,你感冒了还不是我先被传染。”
夏寐心里一股热流涌过,却还是嘴硬,“那你可以离我远点。”
医学上说,两个人靠得很近就会把病菌传染给对方。那有没有人说过,物理意义上遥远,心却不舍得离太远,也是会被远程传染的?
“喂,你想结婚吗?”
“要看跟谁。”
“那晓琳让你有结婚的冲动吗?”
她到底是有多笨?!
江亦谦白了她一眼。
他都从包厢出来,现在跟她肩并肩地大冷天“散步”了,还要问这种无脑的问题。
见他不回答,夏寐又问:“你不会已经跟白莲花……”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握进一个宽厚的掌心,猛地一拉,身子紧贴着江亦谦,稍稍一动,额头就能顶着他下巴。
身后,是呼啸而过的汽车,带过的风撩起她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如翩飞起舞的丝绦,恍然间有种迷离之美。
她没有害怕得闭起眼睛,抬起头用琥珀色的眼眸凝望着江亦谦棱角分明的脸,英气勃发的眉宇间因她而有的担忧。
被他揽进怀中,保护起来的那一刻,她的背上仿佛长出双翼,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等车子都飞驰而过后,夏寐动了动身子,江亦谦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沉默而不说一句话。
夏寐脑子一片空白,隐隐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头顶传来江亦谦低沉的声音,“原则这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夏寐头抵在他胸前,噗嗤笑出声来,“不知道,我一向没有原则。”
“如果你讨厌的人很需要你,你会帮他吗?前提是你也会得益。”
“嗯……其实道理很简单,各自为利就是王道,任何想不出借口的事情只要以利益为目的,就都能解释得通了。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怪怪的……”
他对江家的矛盾心理,是无法对她启齿的。但内心的压抑被她几句玩笑话一点拨,反而轻松了许多。任何他精心盘算,细细筹划的事情,经由她的脑子,都会变得简单粗暴,去伪存真。
她总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把复杂的事情变简单。就像她不开心,就可以筷子一搁,喜怒全写在脸上,谁的面子也不给。哭就哭,从来不憋着。笑就笑,从来不拘束。对在意的会立刻采取行动。
而他,则是周密地布置完所有,她却一头冲进来把他所有规划搅得一团糟。
江亦谦低头看着她,忽而前言不搭后语,低声道:“看点路。”m.χIùmЬ.CǒM
她的手依旧被包裹在他手心里,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受到伤害。哪怕是细小的尘埃,也不能污染到她不染纤尘的面庞。只有当危险出现的时候,他才可以放任自己的私心,而事实,岂止于保护?
从他眼中看不出生气还是关心,一气呵成,夏寐心中无比确定,若是陌生人,他必不会如此。
夏寐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要他不会对别人也这样,他的关心、他的保护就都是她独份儿的。
咕噜!
这时候肚子很不应景地叫了一声,夏寐下意识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江亦谦奚落了她一句,“吃到苍蝇的劲可缓过去了?”
夏寐重重地点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想吃什么?”
“甜品冰淇淋!”
“总吃这些没营养的,怪不得长不高!”
“我矮没关系,我儿子高就行。”
“儿子都像妈。”
“我胎教的时候,会一直跟他说,千万别像你妈。”
“那你祈祷生个女儿。”
“那不行,我会跟我女儿争风吃醋的!我的男人只能宠我一个,各路妖艳贱货都别想来分一杯羹!”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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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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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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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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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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