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遭灭门,跟你是否有关系?”唐远问的斩钉截铁。
唐大东家望了一眼唐远,思考着到底说与不说,片刻,答道:“他们确实该死。”
他终于承认了!唐远心里默念着。
太多话憋着心里已发酵发霉,此时此刻有可以吐露的对象也是一种恩赐,唐大东家卸下了最后的防备,娓娓道来:“我曾是张家的童工,那时的张家大宅远不止十几口人。张家与神宫何家仅有一墙之隔。”
唐大东家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墙边有一个洞。常年被杂草遮盖,很少有人发现。那时每天晚上收了工,我便会从那个洞爬过去,爬到神宫大宅里。那个宅子好大,比张家宅子还要大。”唐大东家回忆着,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从小到大,唐远从未见过他这般笑过。
“神宫宅子里有一个果园,园子里有好多果子,桃儿、杏儿、梅子......”唐大东家突然住了口,又道:“有一天,我如往常一样,从洞里爬进了张家大宅,瞧见一个女孩,坐在果园的石凳上作画。她的脸比桃儿还红润......她看到我一点都不害怕。”
“她是谁?”唐远站起身来。
唐大东家昂着头,望着狱房的那发黑陈旧的木顶,仿佛看到了什么绚丽多彩的景物一样的神情。他并没有回答唐远的话,而是痴痴道:“我那时才知道,她是神宫何家的外甥女,从小便会作画。这是来张家画神宫图。恰巧在园子里瞧见我来偷果子。”
唐远并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听着,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他能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语,是自己完全预想不到的。
“她不仅没有喊捉贼,还帮我摘了好些果子。自那后,我经常去神宫。一晃眼就是三个月,她画完神宫图便离开了神宫。”
“你没有去找她?”唐远问。
唐大东家笑了:“找过。随便一打听便问出来了,人家是富家的姑娘,我是一个下人。那时年纪小,不懂感情。只知道她帮我偷果子,我喜欢她的笑。她笑比果子还甜。”
唐远没有再继续追问,原本以为两人的故事便这样结束,谁料唐大东家又道:“后来,我离开了青门镇。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谁知过了十多年,又遇见了她。她还是那般心地善良,整日带着一个小女孩,我原以为那是她的女儿,却又得知她没有成亲。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救下的可怜丫头。”唐远眼中泪光闪烁,仿佛这一切都如昨日一般,他又道:“她是个好人,可惜不该遇到了我!”
“她到底是谁?”唐远越听越焦虑,心里如被猫挠了一般,乱作了一团麻线。
“她是你娘。”唐大东家轻轻道。
“我娘?”唐远摇头:“我娘是神宫的工人,她不是什么小姐。”
唐大东家这才想到,唐远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点了点头,喃喃自语:“是啊。我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你不是我们的儿子。”
听了这话,唐远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他虽不是唐家的亲生儿子,可唐氏夫妇对自己也算是宠爱有加,如同亲生父母一般。母亲时常将他抱在怀里,教他读书写字。直到他十四岁那年,母亲突然重病不起,原因是因父亲养了一个外室。直到母亲病逝,唐远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整整五日才被找了回去,回来时,母亲已经入了葬。母亲的死,唐远心里隐隐埋着恨。
“她跟张渌一家被杀又有何关系?”唐远不懂唐大东家为何提及这样一段往事。
“是啊,我说这些做什么?”唐大东家被这么一提醒,便止口,作罢道:“不说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唐大东家这东一句西一句毫无逻辑的话语,令唐远很是头疼。他有些后悔方才那么一问,整个故事有头无尾,颇让人难受。想了又想,唐远改口拐了个弯问道:“那幅画还在神宫?”
“我找过,并没有找到。”唐大东家脸色一变,突然站起身来,有些急躁:“还有那些印着部落徽志的金锭,全部都不见了。是她,一定是她藏起来了。她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她早早将保险柜的东西拿走了。她骗我,她说她会替我保管。”
“她?”唐远听的有些发晕,他忙问:“我娘不是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唐大东家突然愣住,眼神中透着一丝慌张。
“她没死?”唐远紧攥着木栏,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xiumb.com
“她当然没死。”唐大东家凄凄笑出声:“她不过是懒得跟我们爷俩过下去了。”
唐远突然明白,怪不得从不见父亲给她上过香扫过墓,原来当日重病是真,去世是假。一切都是父亲一面之词。恰巧听闻母亲病逝,自己又离家出走数日,以为是错过了母亲下葬之日,原来不过是个弥天大谎。
“她抛下了我们,就走了!”唐大东家似乎毫无悔意,他的眼神不再如方才那般柔情,此刻透着隐隐的恨意。他咬了咬牙:“还带走了我的部落徽志。她明知那些部落图腾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却故意与我做对。”
“她离开浅香镇,离开你我,去了哪里?为何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唐远问。
唐大东家不愿再说,他缓缓坐地,又侧身倒下,闭目睡去。
神宫图?
角落里站立许久的郑皓冬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果然还是唐远才能套出他的话来。郑皓冬心里盘算着,唐远的养母是否还在人世?可微微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若还在人士,唐大东家岂会不去追问部落徽志的下落,又怎会容忍她当初的离开而不做任何报复?
想了好一会儿,郑皓冬突然脑海中闪出唐大东家的那句话:“他们确实该死。”张渌一家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唐大东家发出这样的感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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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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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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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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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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