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叹了口气:“本想找出当年点穴的风水先生,问问清楚之后再迁。如今江奕昌已死,便也没其他办法了。只能找个吉日,赶紧将母亲的墓迁回袁家,我的心愿也了了。”
郑皓冬点头:“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你近些日子怎样?案子有进展吗?”袁青问。
郑皓冬摇头:“离案发时间时日已久,如今查起来比往日更为困难。”想到这些,焦头烂额。
听见楼下虽一片安静,但曲清姝还是实在放心不下郑皓冬,于是又下了楼。
见袁青和郑皓冬两人在谈话,曲清姝凑上去跟袁青打了个招呼。
“那只狗呢?”曲清姝问。
郑皓冬答道:“被一个白衫姑娘抱走了。”
“抱走了?”曲清姝有些诧异,那只狗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不可爱,想不到居然有姑娘家喜欢。
正说着,便听见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几句吵闹。袁青甚至还听到了哭泣声。那声音直逼客栈的方向,三人刚望向门外,见门口一对夫妇,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石板上。狠狠朝屋里的三人磕了几个头。
三人一头雾水,慌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知这是行的哪门子礼。再一细看,这就是镇口包子铺的何家夫妻。
曲清姝忙上前道:“使不得使不得,婶子为何这样?”
那个跪地的妇人正是何家的媳妇,名为孙芸。她旁边跪着的是她的丈夫何开。孙芸攥着曲清姝的手,却将视线转向了她身后的郑皓冬。孙芸哭嚷道:“郑局长,还请替我们做主啊。”
郑皓冬道:“有什么事站起来进屋说。”
“好好!”夫妻两站起了身子,跟着三人进了屋。
袁青虽对这对夫妻毫无印象,但始终记得当日王小裁缝被杀时,孙芸的姐姐向警方提供过线索,虽说王小裁缝的死与赵允生无关,但赵允生去过裁缝铺一事也确实不假。因此,袁青对这家人没有丝毫反感,甚至还心怀感激。今儿见他们这番模样,忍不住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郑皓冬道:“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何开望了一眼满脸泪渍的孙芸,答道:“郑局长恐怕也知道,我和我媳妇有个未成年的孩子。前年因病去世。”
“我知道。”郑皓冬记忆犹新,因这对夫妻只有这么一个闺女,白发人送黑发人,镇上人人悲叹。郑皓冬还送了花圈,亲笔提了一副挽联。
孙芸哭的更加厉害了,何开接着说:“前年道长做法,说是我这闺女,与我们夫妻两八字不合,命里犯克。是我们夫妻两一同克死了她,死时怨气太重,尚未成年,不得入土。两年后成年了才可入土为安。”
郑皓冬点头,这些话出自那些道士们的口中已见怪不怪。袁青却听的云里雾里。他求学国外,对这些迷信类的说辞,实在不理解。更不明白何开口中的不得入土是什么意思?
孙芸抢了何开的话茬,接着道:“他们择了块好地,让我们架了个棺槽,让我们采用悬棺葬的方式下葬,两年后才迁棺回去,以土葬入葬。”
郑皓冬和曲清姝倒是没有太怀疑何氏夫妇的话,对悬崖葬一说更是不陌生。青门的葬文化虽以土葬为主,但镇上百年前住着僰人后裔,这僰人是先秦时期北方中原人和西南民族的统称。而他们的墓葬方式就是将将死者的棺木放置在悬崖绝壁上,这就是所谓的悬棺葬。择悬崖处越高表示越尊重死者,陡峭高危,往往下临深溪,根本无从攀登。所以这一墓葬方式,成为了明代以前的葬文化。
袁青虽也听过悬崖葬的故事,但还是忍不住疑惑道:“难道你们真的照做了?”
孙芸点了点头。
郑皓冬皱眉,问道:“尸首没入土?”镇上办丧,人口删减都是需要备案的。而镇上居然有人采用了明朝前的悬崖葬,自己也不知。何家也是瞒的辛苦。
孙芸哭丧着脸,颤颤巍巍道:“正是怕郑局长你怪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听了道长的话,便将我闺女的尸身运到了青弯崖,在崖腰择了一处地,凿了孔,架了木,找了人把棺木放了上去。”
孙芸说到此处,便哭得更加厉害了。而何开也是一阵心酸,摸了几把脸上的泪渍。
曲清姝看的心疼又焦虑,她安慰道:“婶婶别哭了。后来到底怎么了?”三人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事情会让这对夫妻哭的像个孩子,如今能有什么事能比当年失去女儿更痛彻心扉。
“我们毕竟不是僰人,没有这悬崖葬的风俗。这棺木挂在崖上,我们这也是两颗心飘在了天上,一直不定。如今已满两年。这马上清明节了。我们想把闺女的尸骨赶紧从崖上弄回来。早些入土为安。”何开说的泣不成声,他用力拍了下大腿,叫道:“谁知,今日我们一去,见那棺木还在,可馆中尸身已不见了。”
孙芸嚎哭道:“我闺女的尸骨不见了。这让我们怎么活啊!天啦!”
袁青等人一脸愕然,竟不知这尸体到底是如何没了?崖上的尸首,恐怕只有被飞禽啄食了。
郑皓冬道:“棺木可还完整?”
“完完整整。”孙芸忙道。
曲清姝只觉得头皮一麻:“这么说来,被飞禽啄食的可能性不大了。”
袁青道:“可否带我们去看看葬地?”
何开和孙芸已别无他法,硬着头皮答应了。两年前低调办了丧事,本想这次也悄悄将尸首抬回来下葬,不料出现了这等事,不得不想郑皓冬坦白。如今除了他,也无人能帮自己查清女儿尸首的去处了。
几人结伴,行驶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了青弯崖。这是青门镇最陡峭险峻的悬崖高峰,顺着崖坡也有一条促狭小道,倒像是百年或者千年之前,古人凿出来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沟渠。那沟渠也不过是两只脚的宽度,幸好沟渠旁边有手腕粗的铁链做栏。下崖时,有个可以抓的扶手。虽然晃晃悠悠,但还算结实,勉强还能保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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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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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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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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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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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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