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奔波和变故,使得袁青愈加心累。一边是渴望查清母亲失踪的真相,一边是想搞清楚胡掌柜与自己的关联。他躺在大堂木榻上,昏昏睡去。
他看见一个男人,一身长袍,手握一卷书,胳膊别在身后。缓缓朝袁青躺着的木榻前走了过来,一股青烟笼罩在他周遭,烟雾遮面,袁青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觉得此人的举止颇为熟悉,这男子仿佛哪里见过。他俯下身子,将脸一点一点的朝袁青眼前靠近,距离太近,袁青也还是看不清他的脸。薄雾快要散去,袁青即将看清他的脸,谁知那男人猛地将手中的书狠狠拍向了袁青的额头。袁青一惊,猛地惊醒。
他从榻上弹了起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有些发毛。他怎会在梦里遇到一个男人,一个既陌生又熟悉,且还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袁青愈想愈奇怪,他扫了一眼大堂,只有自己一人,采芙已不知去到了哪里。
袁青缓缓上楼,想看看采芙是否在卧室中,如今这个局面,几人都要倍加小心,不可再出一点岔子。而采芙因不忘二十几年前的事,意气用事也并非不可能。
采芙的门大敞,袁青走进去瞧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袁青疑惑的走了出来,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么梦,梦中那个男人的举止,像极了胡掌柜。往日他握账本时便是这样,拿账本的那只胳膊别在身后,在大堂中晃悠晃悠着。或许是太渴望知道真相,袁青才会梦到这样的一幕,验证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想到胡掌柜,袁青潜意识得朝他生前的卧室走去。屋门半掩着,袁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房间不大,与其他客房并无太大的区别,不过是多了一个屏风,和一个靠墙的博古架。袁青刚绕过屏风,便见采芙站在博古架前,翻动着架上的物品。
“你在胡掌柜的房里做什么?”袁青疑惑地问。
采芙被吓了一个激灵,她猛地转过身,可能是还没彻底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神情和举止有些怪异。她拍了拍心脏处,轻声道:“你吓死我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袁青缓步上前,将采芙方才翻动过的物件也拿过来看了一遍,不过是基本关于中草药的册子,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采芙道:“我见你在大堂里睡着了,一个人实在闲着慌,便在客栈里走动了一下。”采芙扑了扑手上的灰尘,将目光从袁青的身上移开,接着说道:“这客栈所有地方我都看过,包括柴房。唯独这胡掌柜生前住的房间没有进来过,所以......就进来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胡掌柜被杀的重要线索。”
望着采芙飘渺不定的眼神,袁青问道:“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采芙摊手:“没有。我刚进来你便来了。一起找找吧。”采芙说完又开始细细查看着屋里的一切。
床榻、卷书案、博古架、屏风、红木衣架、架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的鞭子。
袁青轻轻拿起那根鞭子,细细打量了许久才发现,这不是一根鞭子,而是一根绳子。突然想起胡掌柜生前曾告诉过自己,他早前养过一只恶犬,后因房客们总是听见它夜里嗷叫,便将它送走了。这根绳子应该就是当初拴狗的绳子吧。袁青将绳子放了下来,便没有再多想。
两人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便相伴走出了胡掌柜的房间。
袁青想着这间客栈是曲家的资产,如今已被充公,两人也无法一直留在这里,还不如直接跟陈泰买下这客栈的房契,也当时对胡掌柜的一个念想,更算是帮曲清姝留下一个可以安身的住所。如今曲家的一切,陈泰都不会允许郑家参与,更不可能将曲家充公的资产卖给郑家。而袁青的身份或许还能替曲家争取点什么。
两人刚走到大堂,便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她看起来有些胆怯,见采芙和袁青两人,她笑了笑。
“菊奶奶。”采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见采芙,忙将手中的一包用纸裹着的东西塞进了采芙的手里:“你前些日子跟我说,你暂住在这里,我便来看看你。昨儿我做了些馍馍,就给你送了些过来。记得加热吃,掺了芝麻粉的,可香了。”老太太一脸慈祥,轻摸了摸采芙的头:“苦了你这孩子了。”
采芙扶着老太太坐了下来,轻声道:“这么老远的路,你来太遭罪了。以后不要来了,我会去看你的。”老太太摆手:“放心吧,没人知道我来找你。”采芙直起身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馍馍分了两个给袁青,袁青欣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可以尝尝这人情味儿。
望着袁青一脸好奇的模样,采芙说道:“她是隔壁镇的奶奶,年轻丧夫,老年丧子。孤苦伶仃一个人怪可怜的。四年前,她来青门镇古城办年货......”采芙说到一半,老太太抢话道:“在镇口摔了一跤,恰巧遇到这姑娘。幸好她当时安顿了我,后来将我送回了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袁青更是疑惑了,采芙往日可是大家口中的傻姑娘,老太太怎会信任一个神智不清的人。采芙看出了袁青的疑惑,补充道:“菊奶奶是最先知道我装疯卖傻的人。”琇書網
老太太望着采芙一脸心疼,又重复了一句:“这些年真是苦了这孩子。”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她一有空便去看我,如同我自己的亲孙女。前几日她跟说最近住在故居客栈,还好这家客栈的掌柜我认识,便轻而易举找到了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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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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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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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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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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