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浮生若梦颜尽欢>第五十七章 出世
  阿厌双手并爬,踩着分枝,一鼓作气的爬到一颗树上俯视着那群来者不善的鼠军们。

  鼠军们浩浩荡荡,显然是有备而来,直奔着颜渊的住所。

  本以为鼠族和蛇族的战争才是一触即发,没想到她如今引火上身,直接烧到了自己。阿厌轻蔑一笑,掐了片绿叶放到自己口里嚼,却在看清鼠军的头领一瞬间僵住了身体——阿朱。

  她的行踪瞒得了鼠军,瞒不了同她一块野生疯长的阿朱,阿朱远远的和她对视一眼,眉眼中带了几分决绝的冷厉。

  阿朱指挥着鼠军继续前行,自己退居队后,等着没人发现的时候一跃而上,堪堪落到了阿厌的对面。

  “有什么要说的吗?”阿朱掺了半挽留半商量的口气:“你和颜渊一起去鼠族偷窥往镜,我将你把所有的罪名都压下来了,他们如今认为是颜渊搞得鬼,只要你同我们一起去……你不去也行,我代你去,等他们杀了颜渊就可以了。”

  阿朱的神情诚恳,像是知错的孩子:“阿厌,是我鲁莽了,我说话太重了,可是你不想出去吗?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机会来了,只要你不要再这么投鼠忌器……”

  “阿朱。”阿厌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本来以为他们之间不会有过不去的芥蒂,却没想到这次竟埋了这么深。

  多说无益,只是徒给鼠族增加时间,阿厌定了定身形,说话的口气冷的像二月的一把刀子,直勾勾的倒刷阿朱的心坎:“我不许你杀颜渊。”

  阿朱的眼中似有红光一现,喷薄的血气自她的眼中而出,形成一阵席卷而来的怒气,阿厌内心突然有一种直觉——在这个时刻,阿朱是想杀了她的。就如同她可以对旁人瞒住她的行踪,唯独瞒不了阿厌一样。阿朱的情绪跌宕,她也同样的了如指掌。

  事已至此,她怕是不会回头了。

  阿厌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木剑,半是吓唬半是认真的挡在面前。这是临走时颜渊特意交给她的,她本不想带着,却拗不过他,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木剑被颜渊打磨的异常锋利,着在月光下散发着铁器般冷冽的光。

  “你……”阿朱不可置信的一滞,与阿厌一样的面孔上惊讶、怨憎、悲伤一闪而过,最后悉数的藏到了那张面孔之下,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阿朱,我不许你杀颜渊。”阿厌又重复了一声,她总是觉得自己很了解阿朱,可直到这时才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她甚至想,阿朱之所以那么讨厌颜渊,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些小的误会,等哪天阿朱消气了,她就把他们两人聚在一起,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误会就可以解除了。

  可她想不明白,什么误会能让阿朱大动干戈到如此,甚至要杀了颜渊。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阿朱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被人扯成两半的声音,那是一种濒临绝处的仇恨——阿厌越是护着颜渊,她越抑制不住自己对颜渊的恨意。

  她与阿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无忧无虑的在这高岭之上,甚至畅想着以后离开高岭的生活……她们从没有加入旁的人,旁人也插不进她们的关系中,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阿厌的唯一,偏偏……

  颜渊又算个什么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阿朱就已经离了树枝,风驰电掣的来到了阿厌的面前,阿厌本就是拿个木剑佯装花架子,如今还被阿朱赤手一搏抢了木剑,她暂退跳到另一棵树上,正当两边又要开始冲撞时远处传来一阵传遍高岭的巨响。

  巨响绵延不绝,前一声刚下了去,下一声又轰隆隆的赶来,一时间整个高岭的树都在晃荡,树叶摇摇坠坠落了一地,阿厌下意识的扭头,那正是虫族的方向,虫族喜湿热,常年围聚在火山之下,阿厌本来下意识的认为是火山喷发,可不过一瞬就反应了过来,这动静不应该只是火山喷发。

  远处不见火光,只见飞沙走石扬起的尘雾气,倒像是几坐绵延的大山一同崩塌的声音。

  就在阿厌愣神之际,阿朱已经提着抢来的木剑向她刺来,阿厌本来心就不在打架上,如今注意力更是早已分散,躲闪不及,一时被木剑刮伤了腰。腰间一阵酸麻如针扎的刺痛,阿厌抬头看了惊慌失措的阿朱一眼,一跃跳下了树,往虫族的方向赶去。

  不出意外的,阿朱紧追不舍。阿厌腰受了伤,血肉之上还黏着小针似的木屑,动辄之间都疼的要人命,忍不住扭头冲阿朱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打?”

  阿朱将木剑一扔,疾步追上了阿厌带了些跛的脚步:“阿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阿厌声音渐渐发虚,失血让她的嘴唇变得苍白。

  “颜渊。”阿朱的目光坚定,像是通过阿厌的眼睛看到另一个身影:“我讨厌他。”

  颜渊送走阿厌后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踏实归不踏实,偏偏阿厌将他的房门从外锁了起来,让他只能在小木屋里打转。

  我得去看看她。颜渊心里想着,结果刚走到门前,打算一脚踹开门的颜渊又犹豫了起来,这是阿厌与阿朱之间的私事,如果让他一个外人来插手是不是有点不大好。纠结了半天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情的颜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趴在床边,忐忑的等着阿厌,昨日趁着阿厌去找阿朱的时候他在山头采了一束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更重要的是还带了一股清香。他没给女孩子送过花,也不知道阿厌会不会喜欢,只是昨日见她一把摔了窥往镜,神情很是严肃,就想着拿这束花逗她开心一下。如今花还插在房间里,没来得及拿给她,倒是花香清淡,惹得人原本绷紧的一根弦渐渐松散了下来。

  阿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身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软绵绵的发丝拂动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什么时候回来的。”颜渊亲昵的将她的头发拢好,放到肩后。

  ……自己这是疯了吗?

  放在她发上的双手猛地缩了回来,佯装无事的问道:“怎么样?阿朱……还好吗?”

  提到阿朱阿厌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

  颜渊被这眼神看的发毛,还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你和我之间,只有阿朱这个话题可以聊吗?”阿厌的手臂似软体的蛇一样,将他的头圈到了自己的怀中,声音鬼魅:“那束花是为我而采吗?”

  颜渊被她圈的有些不透气,阿厌的皮肤滑腻冰凉,好像高岭那处的泉水一般,颜渊觉得自己要疯了,少年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只觉得心底像是凭空多出了一堆炭火,滚滚的烧着他的热血,乃至心肝脾肾。

  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你喜欢我吗?”

  阿厌的声音越来越空灵,她附在他的耳朵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手指轻捻着他的心调笑,最后变成了一句笃定无比的话:“你喜欢我。”

  然后,她蓦然的咬上了他的耳朵。

  “嘶——”颜渊捂着耳朵坐了起来,正对上阿信那张吐着蛇信子的脸。

  颜渊从来没想过一条蛇脸上的表情竟然可以这么丰富,但是他恰恰就这么丰富了。

  阿信脸上像是堆砖头一样堆满了看不起与恶心。

  颜渊:……

  “好情趣啊,将合欢花摆在自己的房间里。”阿信讲起话来酸溜溜的。

  颜渊抬眼看了那束花,那束花依旧静静的杵在那,颜色各异,只是如今看来倒生出了几分妖异。高岭之上只生四害,他怎么会糊涂到相信这里真的有普通的花呢?颜渊心虚的看了一眼阿信,原来刚刚梦中那么真实并非是凭空捏想的。

  “鼠族大军马上就要来了,阿厌让我带你走的。”阿信也懒得和他废话,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就往下游,颜渊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过来,一时有些分不清状况:“鼠族?她不是说去见阿朱吗?鼠族为什么要来?她什么时候和你联系上的?”

  颜渊觉着自己如今越来越有阿厌的模子了,以前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自己说起话来和连环炮似的。

  阿信冲他翻了个白眼,直接了当:“我怎么知道。”

  昨天阿厌从阿朱那回来后就去找阿信了,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总有种不踏实,总觉得阿朱那句“你什么都不明白”更像是一句警告。她不可能一直守在颜渊身边,于是就摆脱了阿信,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将他带走,带到蛇族地盘也好,带到别处也好,总之要护他周全。

  阿信与颜渊不熟,但与阿厌熟。阿厌既然交代了,那一定要办到。

  两人算是堪堪与鼠族大军打了个照面,他与阿信前脚刚出了门,后脚鼠族就赶到了,虽说不过面与影之间,但两方都没来得及“寒暄”,因为那股要是要震破天地的地动山摇已经自远处传了过来。

  阿厌不知道高岭之上还有这样一个山洞。

  整个高岭像是被一只翻云覆雨的大手从下至上的翻了过来,别说跑步,就连站稳在这地上都算是勉力,更别提她一个身上还带着伤的人。

  阿朱将她小心的放到一旁,让她的背倚在石壁上。腰部的阵痛时不时的传来,失血过多的麻痹感和无力感让阿厌打心眼的后悔,就不该信颜渊那东西的鬼话,好端端的带把剑出来,说是防身,结果差点把自己给害死了。

  好在阿朱动作够柔和,够轻缓,接来一叶子水,小心翼翼的为她清理伤口。

  阿厌知道,她已经在退让了。

  “阿朱。”阿厌气喘吁吁的握住阿朱的手腕,只可惜气若悬丝,手腕上的力量只够支撑她不从阿朱的手腕上掉下来:“答应我,不要再杀颜渊了。”

  阿朱手上的力量倏的收紧,阿厌疼的龇牙咧嘴。

  “不要再提这件事。”阿朱怕似的,而后又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么?”

  阿厌摇头。

  她实在看不出这里与高岭其余的山洞有什么不同的,直到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闷响——阿厌瞳孔猛地一缩。

  她呆在这洞中竟毫无晃动感。

  阿朱见她终于明白了几分,接着道:“在你和姓颜的你侬我侬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地方,起初我也认为它只是个普通的山洞,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阿朱将阿厌的伤口清理好,身影在山洞的尽头消失,等到再次出现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个鼎一样的东西:“它原先深埋在这个山洞里,地面上长了一朵小黄花,我原先也是好奇才想挖出来看看,结果没想到挖出了一个鼎。那天我刚把鼎挖出来,就觉得外面一阵天旋地转的晃动,于是我留了心,发现这个鼎和高岭生生相连。”阿厌勉力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四面方鼎,这鼎实在说不上好看,甚至还带了点年过已久的灰尘感,整个铜面显得灰扑扑的。阿厌本以为鼎里面会放些东西,却见阿朱摇头,让她看鼎的四面。

  ——是四张紧闭着双眼的人脸。

  阿厌倒吸一口凉气,那正对着她的那张人面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气息,眼睛倏然的睁了开来。

  “啊——”阿厌吓的将鼎扔了出去。

  四面鼎砸到地上传出几声清脆的响。偏偏那鼎像是不依不饶,见自己被人扔到了地上,那张被阿厌点醒的脸气的“嗷呜嗷呜”的哭了起来,宛若一个受了大人气的孩童。

  “什么鬼东西!”阿厌彻底被吓到了,也不顾扯到伤口,径直往角落里钻。

  阿厌这一害怕到让阿朱心情变好了起来,她哈哈大笑,然后将四面鼎原地扶正,那人面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轻抚,瞬间止住了哭闹,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www.xiumb.com

  “阿厌,你好好看看这。”

  阿厌顺着阿朱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发现每一张的人面之下都有一个类似图腾的标志。阿厌想凑近了看,又怕那鼎再哭闹,阿朱索性趁她不注意将鼎推到了她的面前,这次她算是看清了,人面之下的,正是高岭四大族的图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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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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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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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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