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可知你现如今悬疑缠身,犹自不慌不乱,可谓是精神可嘉!”老太监笑的越来越浓郁。
周游笑笑,挥袖示意二位往外走:“不慌是一种底气,不乱是一种境界。”
道士不顾伤势,大袖左右飞舞,长歌呼啸夺门而出,也不管贺华黎和邺王是否答应,也不管门外的禁军侍卫剑光冒寒,就这般潇潇洒洒的走,将皇权富贵给抛诸脑后。
邺王本是戎马秉性,不守规矩不以为然,贺华黎便稍稍拧了眉头,憋着嘴巴满是不悦,周游来到宫道上,望着一轮熊熊燃烧的灼阳烈日,一时间有了一种恍然若失之感:“好久未曾作诗了啊。”
贺华黎:“道长若是清闲了,想写多少首便写多少首。”
周游一边大步流星的走,一边甩头回身看他:“贺公公请我当阶下之囚的心思昭然若揭,大日睽睽啊!”
“道长,咱家向来都是秉公办理,你若无罪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周游闻言大笑,举起手中链条朝天摇晃,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邺王从后方跟上:“道长,你如此年轻,如此见识阅历是从何处来的?”
“哪里有什么江湖,哪里又有什么见识,我自幼生长于北域灵山上,初下山便来了北戎国,若说北戎国所见便是江湖见识的话,那这番江湖也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青衫道士似乎又在说胡话,邺王闻言语气凝重了几分:“道长,你既然没下过山,那这北戎国风土秘闻奇人异事,世事洞明谈古论今的本事又是从何处学来的,难不成说灵山上有座大海潮生阁,亦或是有白玉楼那种遍藏天下诸典的存在?”
“山上只有破败道庐一个,老道士贱命一条,两位弟子加上一个童子,一只白猫配上一只老马,除此之外只剩道藏三千,其余皆是空无,亦不值一提了。”
周游说完,恍惚间又加了一句:“不对,现在应该还多了一个不佛不道的家伙。”
说完笑笑,昂首阔步。
贺华黎不依不饶:“照你所说,你从未学过山海见闻,也从未在红尘中历练多载,为何会懂得诸般晦涩难懂之理?”
邺王从旁附和:“贺公公此话不假,虽说你学究天人,但若说你不是江湖客,亦是没有人会真心信服的,你到底是有何难言之隐,还是遭逢了事故不记得自己下过了山?”
这话一出口,道士便不走了。
他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恍恍惚惚,隐隐约约,似悲似喜,却没有回应一个字。
贺华黎见质疑奏效,当即变本加厉起来。
“你若说没有下过山,如何得知诸般北戎国道理,如何引经据典对宫闱品头论足?你所言所语皆不是一个闭门造车者能拥有的,你说你从未进过江湖,其实你比谁都更懂得江湖的路,你说世上的人诸般心思,试问一个敝帚自珍的人,若是都未曾见过世间诸般玲珑心,又如何对其品头论足!”
周游转身,面色微微发白,这可着实是他少见的模样:“我的记忆中,属实是一直活在山上,从幼时被师父带上山后便未曾下过山的,我没有骗你们。”
贺华黎哂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游有惊惧的神情,以往都是被他压着走,眼下颇有一番扬眉吐气之感:“周道长,你的伶牙俐齿哪去了?”
“我说的是真话,自然无需辩驳,真话就该不穿衣服,赤条条的做它本来的样子。”
青衫道士满脸茫然,他感觉脑子里总是缺了一些什么,这种感觉有些无助,好似是没人要的离家孩子般满溢孤独。
邺王:“道长,不是本王落井下石,你之前说井下乃必死之局,那请问你是如何活命出来的?你虽受了重伤,但井下照你所说已是天罗地网,三道阵法都杀不死你,难不成仅仅是因为福大命大吗!”
贺华黎从旁添油加醋:“你的师父掺杂进北戎国案子,不管是真是假,你都走脱不了干系,况且紫宸国公的驾崩现场出现了你的猫,你觉得出了这么多事端,咱家还会让你去探案下去吗?”
二人咄咄逼人,明明是凤栖宫里的失宠贵人投井案,竟逐步演变成了对周游的单方面审判,周游望着自己手上的枷锁,和面前泱泱禁军与宫中要人,心里面亦是少见的有了丝丝慌乱之意。
毕竟从下山开始,这个道士便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倚仗,竹匣不知何踪,白猫被带走了,老马留在山下城中,便是那绣花将军,此刻亦是云深不知处。
他抖抖身上破烂的青衫道袍,准备正式一些迎接这个难过的场面,毕竟生活已经如此不成方圆,他不想太过随意的让它烂的透顶,早在山上的时候他便喜欢念经,道经里面的仪式他也都娴熟于心。
毕竟这世道上有很多日子都是苦难叠加的,好比说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他必须更加端庄一些,更加有仪式感一些,才能在如此窘迫的现状之中笑出声来。
“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隐瞒不报?”
贺华黎冷笑:“咱家只是怀疑,你这个从北域灵山上下来的修道者,整个宗流都对大戎心怀不轨!”
这个罪名就大过天了,邺王亦是神色微顿,不过却未反驳什么,毕竟在眼下的圈子中,他很明白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
即便是他对周游有着再多欣赏,也不可以在立场上有着丝毫含糊,毕竟人才再少也是有的,但皇位可是只有一个,面前的骨头肉再多,不吃到自己嘴巴里,最多也只能是个流涎水的哈巴狗。
周游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眼神少有的多了几许坚定,对于他这般慵懒的人来说,这种眼神向来都是他嘲讽的对象,但现在他开始改观了,因为他忽然间觉得,认真起来做点事情,有时候活的也没那么累。
“二位眼下的意思是,怀疑我不周灵山道心怀不轨了?”
邺王没有否认,贺华黎亦是神情紧绷。
过了许久,周游淡淡一笑:“我明白二位的意思,我和我师父的确是有些古怪,不过灵山道可不是只有我这一脉,别忘了温侯俊还有一位傍身红人,我那位亲爱的师弟可是清清白白的风流政客!”
此话一出,邺王和贺华黎果然神请一滞,他们虽不知周游和周旋有甚瓜葛,但从表面上看,若是周游和葛行间有问题,那么周旋亦是难辞其咎。
周游朗声道:“我师弟是何许人也?西梁穆府二公子的傍身红人、穆家黑铁军大都督、大礼官温侯俊亦要忌惮三分的纵横家!除了比我多几分傻气之外,基本上完美无缺的男人!”
声传四方,无人敢随意品头论足,毕竟温侯俊和西梁,随意挑出一个都太敏感了些。
便在这时,有一员侍卫从远方宫道上快马赶来,赶至近前丢掉马栓,翻身拜首便大声吼叫起来:“禀告贺公公,李顾骅安血溅白玉楼,道士周旋楼上做反诗!”
话音一落,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在瞬间丰富的能开出花来。
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五,审案第八日。
沐晨,天上下起了大雪,白玉楼上一片素。
贺华黎带着大家赶到楼下,禁军早已封锁了周边地域,严阵以待,秩序井然。
邺王瞧着欢喜:“果然是我父皇的兵,军容壮盛,展吾大戎威仪!”周游闻言哂笑:“果然是朝廷里的兵,事后站岗,守丧快人一步!”m.xiumb.com
邺王闻言不喜,却未发作出来,贺华黎笑看二人,乐得见二人这般生分。
遥望雪中楼上,顶盖琉璃已是白雪皑皑,飞檐撬起呈凌天之势,两只缰绳栓系在飞檐棱角上,绳子下方挂着两颗黑紫胀红的死人头,正是骅安和李顾!
二人好似轻薄无物,身上的衣服灌满天风,随着铃铛飘飘荡荡,看似逍遥神仙,实则已是孤魂野鬼。
二人左右各自一方,好似旌旗,甩来甩去,中间凭栏内坐着一位黑袍道士,正手抚焦尾龙弦低吟浅唱,琴声有些萧索,画面有些悲凉。
邺王:“他在做什么?难不成说是为逝者超度?不过奏的是何曲牌?”
“这一首谓之黄鹤涯山。”周游闭眼细品,表情享受。
“我不懂曲牌,他谈这个可有讲究?”邺王一脸茫然。
“本来没有,我师弟弹过了,那便是有了,因为我师弟是个讲究的人。”
“那道长你比他若何?”
这一直都是邺王好奇的问题,周游回答的却不假思索:“恰似皓月比萤火,又似皇帝比蚩尤。”
如此大话令邺王微微哑然:“道长倒是丝毫不谦虚。”周游:“因为我和我师弟不一样,我是个从不讲究的人。”
“还不都是一样,他是杀人犯,你是嫌疑犯。”邺王少见的打趣起他来。
周游笑笑,出言反讥:“殿下只见死人便说他杀人,贺公公只见白猫就说在下行凶,你们二人乃一丘之貉,果然宫里的人都喜欢管中窥豹。”
这就是周游的脾性,昨日里看尽黄花叶落二人把酒言欢,但只要话不投机志向相悖,立刻便言语相向丝毫不予情面,可能真的是修道之人久居深山不通情理,但青年道士就是喜欢活的这般潇洒恣意。
邺王闻言重重冷哼,甩手便往楼上冲,贺华黎面色微黯,却未和周游多说什么,周游慢吞吞的跟上,闲庭信步,毫无焦急。
身后禁军颇不耐烦,执枪催促周游,周游冲他笑笑,还是慢吞吞的走。禁军:“道长还是快些,贺公公不喜他人拖延误事。”
“你看到楼上的死人了吗?”周游指给他看,禁军闻言微愣,轻轻点了点头。周游:“既然已知道前路绝望,为何不欣赏沿途喜乐?”
禁军:“我只是宫廷侍卫,不懂道长的大道理,道长还是尽快上山吧!”周游四下看罢,轻轻叹息:“一朵花也没有,白玉楼难不成连寒杏都容不下吗?”
禁军:“白玉楼乃皇室典藏之处,往日里人烟不盛,亦无人照料花种,这个样子至少二十年,因为我到此地当差二十年了。”
“没有花,每个刹那都不完美啊。”
言罢,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左看右看,随即嘴角的笑意又浓郁起来。
没人知晓他又想到了什么,他缓缓上楼,遥望高耸入云的白玉楼宇,心中又刮过一些类似的影子,来到楼宇顶层,没有出一滴汗,下方云雾稀薄,已是高悬九天:“贺公公,你之前说这楼宇乃苍山鬼手所修建,他现在身在何处?”
贺华黎正在凭栏处对峙周旋,闻言看了周游一眼,但并未悉心回答他的问话。周游见其不予理睬,也不自觉无趣,四下里瞧瞧看看,既不看周旋,也不看尸体,倒是对这楼里的书山简海来了不小的兴致。
邺王在凭栏处看过李顾二人,和贺华黎对望一眼,双方眼中皆有震悚神色,回身瞧瞧周旋,发现他对二人到来亦是视若无睹,犹自抚琴不止,手指越弹越快,音律如冷冽清泉,从楼上倾泻下去,搅乱的雪雾弥漫。
四方有乌鸦袭来,落在飞檐上声嘶力竭,黑色的瞳孔里满是诡异与贪婪。
贺华黎:“周道长,你确定不过来瞧瞧此二人?”周游闻言惭笑:“抱歉,这白玉楼和我胃口,痴恋了几分,竟是忘了案子。”
青衫道士的神色浑然忘我,来到凭栏处,望着飞檐下的两具尸体又开始发起了呆:“好俊美的雕琢手笔!”
“道长,让你过来是看尸体的!”老太监出言呵斥,但周游对此置若罔闻,径自发问道:“苍山鬼手其人现在何处?”
“你找他作甚?”
“此乃当世少有的出尘大家,其手笔瞧的多了,自然便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他揪着不放,贺华黎只得再敷衍两嘴:“他早已隐居多年,道长若信缘分自然便会相见,现如今还是瞧瞧这两号人物和你那位同门师弟吧,不管不周山道如何云云,今朝定要给咱家一个说法。”
贺华黎说完,指指李顾二人,身随大风飘,好似驾鹤游。
周游细细瞧看一番,发现二人已被人挑断脚筋,血水洒在楼下瓦檐上早已干涸,檐上有厚重积雪,血水洇湿在雪上,好似艳丽红梅,只是越看越觉得悲伤:“人是先被勒死,然后挑断的脚筋放血。”
贺华黎:“确定吗?”
周游:“脖颈处还有淤血滞留,况且若是先挑断筋脉,挂坠上去便会洒在路上,但此楼阁中洁净无血,我师弟是重度洁癖的人,若是洒血是决然不会擦的,但若凶手不是我这位师弟,那么倒是有可能的。”
“这套开罪说辞着实是拙劣了些,周道长,你往日的机辩哪里去了?”
的确,这言论着实难以服众,周游也没有过多辩解:“我又没想真的救他于水火,为何还要让脑子大动干戈?”
贺华黎闻言抿嘴,周旋闻言亦是停了琴声,最后一根宫弦在空气里微微荡漾,周旋微微皱眉,好似这琴声乱了心神,拈指轻按,余音弥散无形。
“好师兄,你对师弟真的是无微不至!”
“好师弟,你对师兄也是倍加关怀!”
二人又对峙起来,贺华黎上前打断了后话:“都是同门同宗,眼下半斤八两,二位还是莫要吵嘴了,那首反诗现在何处,让我瞧瞧再说。”
周旋神色竟出奇的笃定,没有丝毫的慌乱表情,闻言指指某一方向,那里挂着一张古画,上面是青牛荷花,留白处微微泛黄,多了几行崭新的古篆。
贺华黎和邺王瞧看一眼,互相之间都有些捉摸不定,毕竟这对道士着实古怪稀奇,一个神神叨叨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主动自首谈笑风生恣意,不过个中因果他也暂时想不出来,索性先去把那首诗给读了一遍。
另一边,周游看向周旋。
“你又要做些什么?”
“师兄你想知道,师弟根本不用说。”
“你自首了,外面不下雪了。”
“你被抓了,红杏不出墙了。”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都有未尽之言,周游看看李顾,又瞧瞧骅安,他们流在瓦檐上的血已经把白雪沾湿,黏糊糊挂坠在瓦片上好似膏药,大风灌满了楼阁,依旧是难以撼动分毫。
总之这个早上,风不皱,雪眠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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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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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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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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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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