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城楼上的北陵川丢掉弓箭,慵懒的开了口:“小贺将军,认得那这东西吗?”
那箭上绑着一个白玉观音像,贺北安只看了一眼脸色就不太好了,这是北陵川从小戴在身上的,他怎么会不认识?
北陵珂回过头狠狠瞪了北陵川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无奈,更多地却是失望。然而北陵川早就不在乎他四姐如何看待他了,满不在乎地冲贺北安喊道:“三哥生病了,病得可严重了,小贺将军就不想去看看他?”
贺北安收好玉佩,把那玄铁箭都捏弯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嗨呀,小贺将军可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北陵川道,“为了三哥这病,我到处寻访名医,好不容易才找到医治方法。”
“把世子交出来,我就退兵。”
“世子?什么世子?孤才新娶了王后,连孩子都没怀上呢。如果你说的是我三哥,那对不起,这药啊,只有王宫里独一份儿,一个月不吃,三哥可就挺不过去了。”
贺北安目眦俱烈,眼里一片血红:“你!”
然而北陵珂在他前头爆发了:“北陵川!你答应过我什么,全忘了?”
在马栏秋围那个露重更深的夜晚,北陵川发现母妃和舅舅背着他陷害北陵琰,当时的他对于这些小动作十分不屑,坚信靠实力就可以坐上王座。现下想来,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幼稚……
他目光沉了下来,道:“孤没忘,也没打算让三哥死,前提是——”
北陵川抬手指了指贺北安,语气不容置疑:“你得交出兵权,认孤为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贺北安一面不齿他的卑鄙行径,又十分担心北陵洛的安危。该怎么办?交出兵权他真的就不会再伤害北陵洛了吗?自己真的要为了北陵洛交出父亲苦心训练了半生的贺家军吗?
“北陵川,你别太过分。”北陵珂的语气有些危险,片片叶刃从她背后升起。
四姐这是要动手伤他?这一认知让北陵川本就深邃的双眼蒙上一层寒霜,里面盛着的感情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
北陵珂终究没有下得去手,而漫长的沉默后,贺北安最终摘下了头盔:“带我去见他。”
“贺小将军对我三哥,可真是情真意切。”北陵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大开城门,同时又让弓箭手拉满弓,随时准备应对诈降。
但贺北安没有耍任何花样,只是对着贺家军的兄弟直直跪了下去磕了个头,才起身进了城。
北陵珂找到北陵川,道:“现在你该告诉我,谢康在哪了。”
阿珂早上同北陵若的谈话他是听到了的,因此很清楚谢康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就没打算真杀他,到时候弄具假尸体糊弄糊弄百官和百姓就行。
“天牢环境太差,孤让人把他接到砚溪寺去了。”北陵川像是示好般对她道,“你可以去找他,但要十日之后才能带他走。”
北陵珂点点头,心里却浮上一层疑虑。砚溪寺一向是关妖怪的地方,为什么要送谢康去那?一想到任方圆那小大人模样,她又突然放心起来,这样温和的一个人,定是不会为难谢康的。
砚溪寺后院,谢康头脑昏沉地醒了过来,猛然瞟到了悬在肚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任方圆此刻收敛了妖气,看上去与寻常道童无异,他冷冷道:“剖丹,需要你自愿。”
开什么玩笑?交出丹石他谢康就玩完儿了好吧,他居然还让他自愿,谁愿意上赶着交出自己的性命?
“我凭什么?”
看出他眼中的不屑,豺狼面突然上前对他说:“就凭你不死,北陵珂就得死。你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又口口声声说爱她,难道不该赔她一条命吗?”
“孩子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谢康警惕地眯起了眼,“臭狐狸告诉你的?”
被点名的狸花翻了个白眼,也没理他。
豺狼面缓缓变为人形:“你看清楚我是谁。”
谢康瞳孔蓦然放大,吃惊道:“你……你居然是顾言?”
顾言便是那位牺牲自己儿子救了刘子思一命的北泽丞相,对于他这种愚忠到冷酷的人,谢康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豺狼面幻化的话,那么烧死小儿救出刘子思也就没那么难理解了。
可他守在刘子思身边干嘛?
谢康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这伙妖的目的应当是他和北陵珂。这么一想,北陵珂身边有若翁,他身边有豺狼面,他们到底是,被盯了多久啊。
“这一天,我们等很久了。”豺狼面接着说道,“十年前应天论剑上的那次围剿,就是冲着你和北陵珂去的,因为丹石取出来后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合体,否则就没有用了。后来你们有了孩子,它无疑是培育少主的丹石最好的器皿,只可惜……”
说到这里,谢康已经怒不可遏了:“你们竟然打我孩子的主意?找死!”
豺狼面突然冷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道:“若不是你护着你的好师弟,你的孩子能死吗?而且我告诉你,刘子思可能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你说他杀你孩儿,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救你呢?”
谢康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对刘子思的感情只剩下纯粹的恨意,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难免有些微动。不过那微动只是转瞬即逝的,妖怪的话,如何能信?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小爷把话给你放这了,没人会自愿送人头,更何况我还要陪阿珂一辈子。等我灵力恢复了,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任方圆突然定定地看着他:“我说了,你和北陵珂,只能活一个。”
谢康哂笑道:“你们阴了我,可未必打得过阿珂。”
“真的打不过吗?”任方圆的瞳孔又开始变成紫色,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妖气,压地谢康喘不过气来。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来,这小妖王自小没有丹石都这么厉害,真让他得逞了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任方圆收回妖力,谢康立即不住地咳嗽起来,就好像有人照着他的胸膛狠狠锤了几拳似的。
“我找到方法,只用半颗丹石恢复全部妖力。你若不愿,我也不介意送你们做一对黄泉夫妻。”
他的声音冷冷的,听得谢康心头一震,他知道任方圆在威胁他,却也清楚他是真的有能力杀掉他和阿珂。他面色凝固着,一言不发。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清楚。”任方圆说着,就要离开他的房间。
谢康不愿死,他还没有一一实现对北陵珂的承诺,还没有跟她一起养育孩子,但他也绝对不能让她出事。为今之计,他只希望她能躲到一个任方圆找不到的地方避避风头,千万不用来找他。
可她恐怕,对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道童毫无防备。www.xiumb.com
一炷香慢慢燃烧着,不时掉落些香灰,谢康心中越发焦急,体内灵气就越是调动不起来。
“任观主,我来找人。”屋外突然传来北陵珂的声音。
谢康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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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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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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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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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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