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浮动着无数灯光,交织成一片璀璨星海。苏亦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繁华的星河光海。
a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旁,远远地驶来一辆银色的跑车。
商业街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四周玻璃窗柜里陈列着各色商品,钻石珠宝,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满目璀璨,又喧嚣至上。
停车场里,江止泉穿着一身光鲜,双手揣着兜,悠闲地从驾驶座上下来。
前面会馆的人出门来迎接,领着他径直去了会馆的vip通道,毕恭毕敬地按下了按键。
电梯上升,透明的钢化玻璃外,城市灯火浮动,光芒璀璨。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面前房间的门打开着,整栋楼里四处都外溢着冷气。
江止泉径直地走进了门。
房间很大,从上到下,充满了冷色调的质感。圆弧形的空间,落地的窗,两边系着黑色的窗帘。
白色的墙,木质的地板,墙边放了一个大的花瓶,里面有碧绿的植株。
一张黑色的办工桌,上面只有一台银色的笔记本,和一个相框。
苏亦承坐在办公椅上,穿着白色的衬衫,脸上戴着一副眼镜,五官俊美,和苏之华如出一辙。
但跟苏之华的温和疏离相反,他的脸上神情冷淡,整个人像是冷到了骨子里。
江止泉大大咧咧地走到了苏亦承的办公桌前,身子一侧,坐在了上面,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稀奇啊,苏大少爷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您只要给小的打个电话,在电话里嘱咐几句,不就成了吗?”
苏亦承抬起脸,一双眼又冷又厉。
江止泉本来还想说笑几句,看到苏亦承这个眼神,顿时将后面的话给吞了进去。
看见江止泉将后面的话给吞了下去,他这才冷冷开口道:“江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江止泉脸色一怔,继而点点头。
苏亦承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到桌面上,微微抬起一边眉毛。
江止泉瞅着他的眼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挪了下来,站在桌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谁想坐你这破桌子,你这洁癖,可真是麻烦。”
苏亦承这才收回目光。
江止泉又懒懒地问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无聊的问题吗?”
苏亦承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像是思考了片刻,继而又说道:“之前你说你要订婚了,为什么婚约又取消了?”
江止泉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是为了问这个所以让我来吗?”
苏亦承冷冷道:“回答就是了,我找你来的目的很重要吗?”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江止泉和苏亦承两相对视,半晌,苏亦承才挪开目光,冷淡道:“不想说就走吧。”
他脸上有看得见的不耐。
江止泉愣在原地,看见他的不耐烦,还有他脸上明显的厌弃,当即冷笑起来:“苏大少爷一个电话,把我从老远叫来,又是一句话不投机就叫我走,真当我是你的狗吗?”
苏亦承神色很是平静,江止泉怨恨地看了他许久,才以一种淡漠的语气开口:“我是要订婚了,苏大少爷以后不是也要结婚的吗?”
苏亦承神色难辨地看了他一眼,江止泉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我对我的未婚妻很满意,她既是个孤儿,长相过得去,没有些什么趋炎附势的亲戚,又救了我爷爷,得了长辈们的欢心。你放心,我和她都是公平交易,她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知道她是什么人。反正我们对对方都不感兴趣,我只要她的名,她只要我的钱,我拿钱买个好看的花瓶,在家里养着,互不相干,你情我愿,多好。”
苏亦承嗯了一声,没说话。江止泉看着他,听见自己这番尚且还带希望的解释对他来说不过耳畔浮云,心头浮起一抹说不清的怨恨。
半晌,他才说道:“不知道苏大少爷,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顿了顿,他又故意添油加醋地说道:“哎呀,我忘了,苏大少爷要是再不结婚,你那些长辈怕都是要怀疑了吧?”
苏亦承瞥了他一眼,说道:“这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江止泉犹如被他泼了一盆冷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胸膛激烈起伏了几下,半晌,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只是提醒苏大少爷一声,您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听说你弟弟也回国两年了,你要是再不结婚,让家里长辈知道了,怕你再坐不稳这个位置,到时候还是便宜了你弟弟。”
说起苏亦承的弟弟,江止泉还想起些事情,不免又讥讽地说道:“听说苏大少爷和亲弟弟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可惜我都没见过一次。你这个弟弟回国两年了,都没听到些风声,可真藏得紧实。要是赏脸,能抽空让我见识见识?”
苏亦承抬起眼打量了他几眼,脸上终于有了些波动。他微微蹙起眉头,目光落到江止泉的脸上,冷漠道:“你别想打我弟弟什么主意。我这个弟弟比我聪明,他哥哥犯过的错,他决不会再犯。”
犯过的错。
那四个字眼仿佛万钧砸下,江止泉只觉得全身的鲜血都像是冻住了。
对苏亦承而言,那只是个错而已。
他从小到大,出生江家,生为独子,受尽宠爱,掌上明珠,温室娇花,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的错就是遇到了苏亦承。
不该在温柔的灯光下看着他的侧脸,不该在野营时和他彻夜长谈,不该听见胸膛里一声又一声的轰鸣,不该生出这般扭曲的感情,不该心生期待自己或许与众不同。
更不该在二十一岁生日那晚,喝了酒壮胆,鼓起勇气去对他表白。
他现在还记得苏亦承那震怒而厌恶的脸,像是梦魇在深夜里撕碎了一切的美好幻想的利爪。
原来遇到自己,听到这些表白,让他心生厌恶,让他食难下咽,都是错。
一朝掌中明珠,不日沦为尘土。
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这样的……作践。
最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自己这样解释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能稍微给苏亦承留下一点好印象。
他真的好像一条无家可归,受尽欺凌却又在人伸出手后,依旧小心翼翼靠近,期望能得到一分温暖的狗。
哪怕是身上扎满了刀子呢。
……
江止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苏家的会馆。
他没开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三三两两的情侣从他的旁边经过,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夜里叹息,有人在灯火阑珊处回首。
璀璨的城市,浮华的风光。
等到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一处小公园。
灯光渐熄,绿植森森。四周都是夜跑的人,有人穿着运动服站在灯下练腰,小小的光点下,年轻的女孩子蹲在马路两侧,手里拿着小台灯,小桌子上放着小饰品,还有些梳子发簪。
江止泉坐在了花坛旁。
他脑袋里有些昏沉,像是伤心,像是绝望,但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是。
或许是怨恨。
或许是悲哀。
但或许更是麻木。
他拿出手机,慢慢地往下滑。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联系人上面滑动,最后停在了阮秋词的手机号上。
他记得她那天醒来之后,一脸惊恐茫然地离开,全然忘了自己和她的协议的样子。
她该去哪里了呢?
是一夜之间想通了,所以去找到她的前男友了吗?
她想要违背合约。
而这份合约似乎也再没有了意义。
——既然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放我们各自自由吧。
——我不要你的名字,你也不要再用我的钱,我们互相利用的已经够多了。
——合约作废,你不用再还我的钱,我也不想要这个证明去掩人耳目。自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屏幕渐渐有些花了。
他有些看不清了。
一滴雨水落到他的屏幕上,重重地落到她的名字上。
江止泉直勾勾地望着屏幕上的忙音。
您的电话无人接听。wWW.ΧìǔΜЬ.CǒΜ
雨水越下越大。
四周的人都奔跑起来,狼狈不堪地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他坐在雨中,在花坛旁低头看着手机,脸上湿漉漉一片,任由雨水流淌,忽然笑了起来。
他想告诉阮秋词,他们的合约作废,两人再不相干。
可是电话却打不通。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是老天逼着他继续下去。
掩耳盗铃也好,与虎谋皮也好,阮秋词,这都是你自找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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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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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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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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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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