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因为她,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收到了牵连和伤害。
严陶陶被塞到和俊俏男子一个马车里,同车的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不知是婢女还是属下的女子。
女子想给严陶陶把身后绑着的手解开,却被男子一个眼神制止。
“别解开,就给她扯松点就行了。”他一个人坐在另一边,斜倚着身子,看着惬意得很。
女子手上动作停了,脸上却一脸为难,说道:“可是太子说她身份重要,让我们不能太……”
“啧!”男子突然倾身用手中扇子抵住了女子的嘴,有些恼火,“出门在外,你就要听我的。而且你这张嘴实在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回去就让主子赏你耳光。”
严陶陶耳朵尖,抓到了一个关键词:太子。
在大忠,皇帝刘珣刚坐上皇位没几年,正值英年,虽有子嗣,但东宫无主。所以这个“太子”绝不是大忠皇宫的太子。
而宁国皇帝刚满二十,而且在厢菡太后掌握大权多年的情况下还未有子嗣。对此民间还传言是因为厢菡为了控制宁国皇帝一辈子,早在他幼年时就狠心废了他男人的能力。
排除了大忠和宁国,那么答案呼之欲出,只有一个。
女子口中的太子,称的只可能是央顺的太子。
严陶陶在这边大脑飞快地思考,眼睛转来转去,被瞥过来的俊俏男子看了个正着,他抬起来她的下巴。
“我就说不能放开她,你看你我两句话而已,这个女人就在这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鬼精得很。一旦放开她,对她好一点,她没准儿就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放开我。”严陶陶扭着脖子,企图躲开他的手。
男子把手拿开,又坐回去,没再理她。
一旁的女子又说话了,还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瓷瓶,给男子递过去:“公子,你脸上的伤……擦点药吧。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男子却摆头,抚开了她伸出去的手,说道:“不必了。留了疤更好,省得主子总拿我生得太俏取笑我没有男人味、说我像个女人。”
“呵。”严陶陶闻言笑了,“那你主子说得不错。”
谁知男子根本不生气,反而闭目假寐,声音不温不火:“激将法,对我没用。”
面前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提防严陶陶提防得滴水不漏,使她有些气馁。
正当马车行了不知多远,颠簸使得严陶陶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当的一声就响在耳边,有什么东西从外面猛地钉在了马车上。
男子猛然睁眼,飞身出了马车,立在马车前面。
一共三辆马车,此时被围在一群骑着青色马的黑衣黑裤黑靴的人中间。男子心下略微一数,来人至少二十人。
其实人数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些人来自哪里。
“青马玄衣不见刀,各位可是妄环冢的杀手?”男子一眼认出,高声说话,“不过妄环冢的杀手极贵,不知我哪里来的荣幸,能引来这么多人?”
他一句话说了这么多,听不出是捧还是贬,不过也没人理他,骑在马上的个个都面无表情,甚至有的纹丝不动。
“把人交出来。”马车正前方的那个人往前了一些,马蹄嗒嗒嗒的,走到俊俏男子的面前,一句话说得居高临下。
俊俏男子见对方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敛了笑:“妄环冢明知道我是谁的属下,也要抢走马车里的人?”
“你这是废话。”为首的骑马男子还是惜字如金,脸色冷峻。
马车上的女子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严陶陶也凑过去看了几眼,妄环冢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俊俏男子被噎到的表情,她心里有些畅快。
不过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日她一出寰王府,竟会遇到一拨接着一拨的各方的势力。
蒙面的江湖杀手,是为了取她性命;黄雀在后的俊俏男子,不知要把她带到哪里去;现在又出现了妄环冢这么多杀手拦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又是来杀她的还是来绑她的。
妄环冢的人显然除了不爱说话,脾气也不太好,见俊俏男子啰里八唆,众人一起骑马逼近,动作竟整齐一致得可怕。
俊俏男子却一下子变了脸,又堆上了笑,抬手示意他们冷静。
“今日我想过很多可能会拦路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妄环冢不要命的各位。我认栽。方才有个傻子为了保护车上那个女子被我废了腿,此时不知死活。我跟他不一样,我是个惜命的人。主子的命令再重要,也得保住命再去完成不是?人就在马车上,这一辆,你们把她带走吧。”xǐυmь.℃òm
见他识时务,为首的骑马男子这才下了马,向他所说的那个马车走过去。
就在这表面看似和谐平静的一刻,严陶陶却知道即将就要有一场恶战。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俊俏男子所指的那辆有她的马车,根本不是她现在所在的这辆。
他根本不是要服软,他是要杀敌先杀王。
就在妄环冢的那人离另外一辆坐满男子手下的马车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时,一个人骑马而来。
声音先人而至:“等等!”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严陶陶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猛地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她还想凑过去看几眼,却被马车内的女子点了穴而动弹不得。
“燕容太子手下众多,其中以善用毒的岑江公子最为厉害。”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可也最为狠毒狡诈,不可信。”
“冢主。”妄环冢所有人下马向来人行礼。
来人正是褚听风。
俊俏男子看见这些人如此称呼他心中有些吃惊,但并未表现出来:“我是岑江不错。”
“你弄丢了人,回去不好交差,我理解。”褚听风下马,从怀里掏出了半块手帕,扔在岑江公子的面前,“我给你个理由。你家主子之前欠我一个人情,当时以这半块手帕作为信物交于我手,说日后我若有事相求,可以抵一次。”
那半块手帕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岑江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将那半块手帕捡了起来。
考虑了片刻后,他一摆手,马车上的女子就将严陶陶带了出来。
“方才刘寰的人我都根本没放在眼里,妄环冢我也不惧。是以,今日不是我怕了你,还望冢主明白这个道理。今日你打着主子的名字,可以将她带走。不过日后若再见到,我便不会这么客气了。”岑江把严陶陶扔在外面,说完就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
严陶陶反绑在后背的手还没解开,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妄环冢这群冷血杀手的包围圈里,他们像一群罗汉雕像一样威严、纹丝不动,气氛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褚听风故意要看她手足无措,在马上勾起了嘴角。
“那个……”严陶陶决定与有过一面之缘的褚听风主动说话,“我,我能走了……吗?你也是来抓我的吗?”
她心里想着,她曾经在刘寰的屋里看见过这个男人,刘寰说这人是他的朋友。那既然这人与刘寰是朋友,没准儿就是受了刘寰的嘱托来救她的。
可听起来他的来头不小,竟是妄环冢的冢主。江湖上的人千人千面,所以如果他和之前两拨人一样是来杀她或是抢她的话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看她问得小心翼翼,褚听风心情不错,甩起马鞭,朝她策马而来。
严陶陶见他突然朝她冲过来,一时竟忘了躲,紧张地下意识闭上了眼,下一刻就感觉到耳边风声和剑吟声齐齐而至,自己整个人被人拦腰抱起,再睁眼时人就已经在他的马上。
褚听风驰马先行,其他人都跟在他的后面。
身后绑着严陶陶的手的绳子已经被褚听风出剑割开了,她头一次被迫骑马,双手死死抓着马颈上的鬃毛。
“别拽它,它会痛,”褚听风一手穿过严陶陶的腰侧拉着缰,一手去到她身前,攥住了她的两只手,他的手大而温暖,能将她两只手都包住,“有我在,不怕。”
他又像头一次见面一样贴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肩膀都感到有些酥麻。
第一次骑马,严陶陶的心始终吊在嗓子眼,几乎不能思考任何问题。
“褚听风,我叫褚听风。”褚听风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将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两遍。
说完之后他就在想,自己终于是,以真面目与她相识了。
大忠太后即将大寿,央顺使臣迟迟未出发,亦不知道是谁。而实际上央顺的使臣正是央顺太子燕容,并且燕容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已经乔装进入了大忠境内。
之前他从虚循山的人手里,买了一个大消息,知晓了“醒世藏”的下落,为此决定亲自前往大忠做成这件大事。
他伪装成商人进入大忠境内后,就在帝都买了一栋不大不小的宅子,作为这里的住处。
岑江带着手下们回来的时候,燕容正在院中弹琴。
“主子,人我没能带回来。”岑江从怀里掏出来褚听风的那半块手帕,放在桌子上,“我没想到主子的朋友会拦路。”
“我的朋友?”燕容却停下抚琴的手,一脸不解地看着那半块脏兮兮的手帕,碰都不想碰,“这又是什么东西?”
“褚听风说,主子之前欠他一个人情,当时以这半块手帕作为信物交与他手,说日后他若有事相求,可以抵一次。”岑江重复褚听风的原话。
燕容闻言一下子笑出来,竟然有些愉快:“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我与他两个大男子,怎么会做互换信物这样腻歪的事情?”
他说着终于抬头看岑江,一脸无所谓:“人带不回来便算了。外面千军万马、各方势力,我从未想过你会有多顺利。欸,你的脸是怎么了?”
燕容看见他脸上的伤口,立时有了心疼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伤口去处理一下吧,免得落了疤,毁了你这张女子见到都自惭形秽的脸。”
瞧瞧,他又在说他的模样。岑江有些不高兴,摇了摇头反驳,将跟马车上的女子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留了疤正好,多几分男人气概。”
“哈哈”燕容却展颜大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下子因笑容更添光彩,“男人气概,你主子我有就可以了。你这张脸,我舍不得。”
你这张脸,我舍不得……岑江跟着燕容这几年,总是会被他说一些肉肉麻麻的话,就因为他长得过于俊美,燕容总喜欢开他的玩笑。
如愿看到岑江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脖子都红了起来,燕容心情很愉快,又加了一句话:
“明天跟我一起去会会我那把你耍得团团转的朋友。这么一说,我亦有一段时间未和他见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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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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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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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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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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