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觉得奇怪,棠柠与王泊川的结合,似乎就是在等待同余姚相识,当她和余姚已亲密无间,王泊川也就没了用处,分离仿佛是迟早的事儿。
苏棠柠斜歪在沙发上,手中拨弄着她的卷发,笑着说与余姚,犹如在讲旁人的故事。
余姚正对着镜子试穿新裁制的夏装旗袍,手指依次系着衣襟上的盘扣,“我要是个爷们儿,一准讨你做媳妇儿,不枉费你苦等我这么久!”
她说着话已摊开手边另一套衣裳,催着要棠柠上身看看尺寸。当下正值夏日酷暑,棠柠懒懒地不愿起身,总觉汗水已浸透全身。
福莱忽地隔着门递进话来,道晓南阁来了位姑娘要见她。棠柠盘问起底细,福莱回道:“这姑娘之前来过两次,但均未表明身份和来历,我便做主给打发走也没有向您支会。可今儿这姑娘又来了,我怕其中再另有原故,这才急忙到您跟前儿来回禀。”
“福莱,你先带着那姑娘找个隔间儿里坐坐,我这就出去见她。”
福莱领了话转身下楼去。余姚忙帮棠柠穿戴整齐,她们俩都犯起嘀咕,这姑娘到底是谁呢?
棠柠这一出去便是快一个时辰,等的余姚坐不安席,更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棠柠回来时脸色已变,她焦虑地坐回沙发上,随手点燃一支烟。
“你说窑姐儿怀了孩子,这事可笑不可笑?”
“你说什么呢?”余姚没听明白她这没头没尾的话。
“那姑娘是叶启洺窑子里的相好,怀了叶启洺的孩子却找不到他的人影。她不敢贸然闯入叶邸,被小姊妹告知我这里常来位叶家姨奶奶,所以上这来碰运气找你。单余姚,她这是冲你来的。”
余姚愣了片时,“她寻我做什么?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呀!”
“谁人不知叶家老爷常年住在外宅?既然寻不到孩子他爹就寻他爹的老子呗!”
余姚不想蹚这个浑水,她才刚得几日安生,不愿再卷入叶家的是非之中。棠柠了然余姚的态度,宽慰道:“我已把她给劝走,近来你就不要再来我这里,自己在家中躲躲吧!”
余姚从晓南阁的后门走出去,躲回到小公馆里不再出门。她不想被那个姑娘逮住纠缠。左卿卿的伤疤总能浮现在她的眼前,叶启洺那样一个凶残的人,怎么还会有姑娘自愿往火坑里跳?
奉天城的夏天日头毒的很,她关起小公馆的大门,避在老树下乘凉。杜婶儿拿出被子在院子里曝晒,手里举着小木棍在被子上拍拍打打,时不时与她讲几句家常。环樱提着水壶在院子里给花花草草浇水,拣茂盛的开了花的搬到余姚跟前赏玩。
叶裔勋见她这几日不再往晓南阁跑甚是欢心,因棠柠和王泊川分开的关系,他更不愿她和棠柠往来。余姚蔫蔫地横在摇椅上,大热天里茶水从不离身,一日里更是要换好几条帕子。叶裔勋却不怎么怕热也不怎么流汗,他总是一副清醒的头脑,看着身旁被太阳晒的迷糊混沌的人。
她唤他坐过去唠嗑,想听他年轻时的故事。他年轻时是纨绔子弟,那时叶家正值兴盛,不像今时已走下坡路。兴京祖产赶上打仗便收不齐租子,叶记商行的几爿工厂也只是维持罢了!他不大愿意与她讲曾经的往事,也不想讲给她生意经,他只想她活得简单随顺。xiumb.com
他催促她回屋去换衣裳,待太阳落下后,想带她去外面的新馆子尝一尝。她磨磨蹭蹭地不想出门,被他连哄带骗地拉出小公馆。
奉天城的夜色是美的,它蕴含着历史的古韵,又不乏当代的工业科技。她与裔勋并肩散步消食,新馆子的菜太合口味,他们俩都贪吃了一些。
新裁的旗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在路灯下不停地摇摇曳曳。他们俩这样走在市井里,裔勋觉得很惬意。偶尔能听到蟋蟀在两边鸣叫,抬起头还能看见飞蛾扑“火”。
不知不觉已快走回小公馆,余姚远远地望见胡同口站着一个姑娘,她心头一沉,这姑娘该不会是那个窑姐儿吧?
那姑娘发现裔勋和余姚归来,疾步走上前来欠身行礼,“小女秋溶系八卦街圈楼内桃源书馆的……‘姑娘’,特在此等候叶家老爷、姨奶奶。”
这位秋溶姑娘肤如凝脂,梳着一头连环鬓,秋波流转俏丽有余,单个子偏矮了些。
“我们素未相识,姑娘找我们有何贵干?”裔勋已瞧出她来者不善。
秋溶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径直向后退了一步,瞬间就给裔勋跪下来,“叶老爷我深知自不量力,但我……的确怀了叶家大公子的孩子。”
叶裔勋听闻勃然变色,碍于不可当街发怒,强忍住脾气,道:“你先起来说话。”
余姚见状也只能请秋溶进小公馆里详谈,看座倒茶她皆不敢接受,进到小公馆里也是恭恭敬敬地跪在裔勋面前。
叶启洺是七八个月前开始往来桃源书馆的。他刚去书馆那会儿只“开盘子”,又不像有些客人那样猥琐,因此秋溶对他颇有好感。最近几个月叶启洺开始去的频繁了,他常常和秋溶讲些云里雾里的话,她虽听不懂其中究竟,但她看得出他十分痛苦郁郁不得志。
叶启洺在秋溶那里得到了理解和宽宥,一时兴起便挥金包揽下她整月。怎料她次月就觉得身体不适,忙请大夫过来瞧瞧,这一瞧却瞧出了怀孕!
“窑姐儿怀孕”……秋溶说到此处时自嘲地笑笑。得知这个状况她也吓了一跳,遂又去往西医诊所求诊断,得到的结果亦是如此。
对于秋溶而言这一生也许只有这一次做母亲的机会,她坚决不肯放弃这个孩子!可结果不难猜测,叶启洺是不承认的,他甚至认为秋溶在讹诈他。
老鸨允诺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在讲好的时间里要么赎身走人,要么拿掉这个孩子。秋溶心急如焚,因叶启洺早已避而不见,她只好自己出来寻他。她去往叶记商行、几爿工厂,都没有寻到他的踪影。
就在这时,她们一起的小姊妹告诉她叶家有位姨奶奶常来往晓南阁,她便跟着寻了过去,期望通过叶家姨奶奶寻到叶启洺的踪迹。可她去往晓南阁多次,却从未碰见过叶家姨奶奶。前两日才打探出叶家小公馆的地址,这才急着追寻过来。
秋溶慢条斯理地讲述,没有哭闹也没有埋怨。叶裔勋已摸清她的城府,她是看透启洺绝不会容她,才掉转过头来找他老子。
“那么秋溶姑娘,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她不卑不亢颔首道:“叶老爷,我不求大公子能收我做妾,我只求大公子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叶裔勋再一次打量眼前的秋溶,她这话说的太漂亮,叶家可以不要她但不会不要叶家骨肉。
“叶老爷,请您放心,我可以为自己赎身!”秋溶再一次掷地有声。
“你且先回去,明日午后我带着叶启洺在叶邸老宅等你。”
秋溶慢慢站起来,欠身行礼同裔勋和余姚告辞。她转过身离开小公馆,嘴角已挂起笑容,她知道自己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叶裔勋看着秋溶出了门,转过头对余姚怒目而视,那眼神简直要吞掉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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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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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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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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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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