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导致市内多家饭店取消了外送的服务,正轮到张山值周便临时担任起了‘外卖配送工’的职务,打车去饭店大包大揽了佳肴带回来给同事打打牙祭。
出租车在雨墙里撞出一个窟窿,任雨刮摇摆的频率再高,也把倾盆大雨无可奈何。张山没有零钱了,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交给司机,司机也没鉴定其真伪,从手套箱里找了零就呼啸而去。
他起步很快,路边的积水全打在张山的衣裤上,令张山破音道:“怎么开车的啊?不知道这儿有水啊?什么鬼司机……”
他的声音没传出几米远就被暴雨掩埋在积水里。
当他走进支队办公室打算整理司机刚才的找零时,其中一张纸币引起了他的注意。
饥肠辘辘的支队同事见到“猎物”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把外卖红抢而空,只有细心的女干警慕云注意到张山的举动,放下筷子问:“你怎么不来吃?盯着五块钱看什么呢?”
张山把钱放到慕云的面前,五元纸币的右下角处有一行黑色字迹,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歪歪扭扭:“城南建筑工地,救命!!!”
出于职业的敏感,张山立刻召集正在风卷残云的同事们过来观摩这张纸币,“你们看,这张钱上有人求救,城郊建筑工地。”
众人稀罕了一阵儿,很明显五块钱的吸引力远不如办公桌上的佳肴诱惑,几乎没有撂下筷子,唏嘘了一阵后又开始风卷残云。他皱眉道,这张钱上有人救命,你们为什么不重视起来呢?
慕云摇头,做出了最理智的分析,告诉张山这钱不必放在心上,多数是恶作剧。因为市面上的纸币流通性很大,就算有人喊救命,等这张钱流通到警察的手上指不定是过了多久的事情,所以实质性意义并不大。
其二,社会上也不乏一些无聊的人,喜欢在纸币上写各种稀奇古怪的文字,也有某些邪派教徒会在纸币上印反动言论,官方称之为“反宣币”,查询这个如大海捞针,没有什么价值。
大雨倾盆的下,拍打着办公室的窗户砰砰作响,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同事们把各自的饭吃完后简单收拾了下工位就继续开始聊天值班,而半晌过去张山面前的鱼香肉丝纹丝未动,大米饭的盒子也没有打开过。他反复的观察着这张纸币,总觉得事情很蹊跷,字迹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他用手抹了一把,字迹也模糊的飞了边。人民币的材质不同于市面上流通的纸张,不容易“吃墨”。他当即断定,这张钱流通的时间并不长,根据墨水的样子,他推断这字迹写到上面不足2个小时。
干警孙鹏见张山没动筷子,笑嘻嘻凑上跟前问你是不是没胃口,用不用我帮你吃了?随后咸猪手就冲着他面前的“鱼香肉丝”伸过去。
张山眉毛一拧,拿起筷子冲着孙鹏的手打去,直打的孙鹏哎呦叫,手飞快的抽了回去。
“吃什么吃,换衣服,跟我去一趟。”
孙鹏满脸不乐意道:“我说山哥啊,都说了这钱是个恶作剧,你咋就这么轴呢?”
慕云是个很细心的女人,顾虑也比男人要多,道:“实在不行你就跟着去一趟看看吧,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万一有什么事情呢?”
“行吧!”孙鹏不愿的答应道,随后表情变的谄媚,指着刚才那份鱼香肉丝道:“不过这饭,你得让我吃了。”
张山瞥了个白眼,拿着车钥匙和雨伞就奔往支队的停车场,孙鹏念念不忘的提着鱼香肉丝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囫囵的吃了起来。
“就知道吃,也不怕撑死你。”
张山吐槽一声后便开着警车在雨夜中扬长而去。
支队制度明确,严禁公车私用。刚才张山一个人去买饭严格来说属于私事,他也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触碰任何有违背组织制度的事情。所以宁可费力打车也不动用支队的公车。而这次不一样,他们两个是出现场去的,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件事情并不能够立案。
白色的捷达警车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奔袭,雨打在挡风玻璃和车顶上噼啪作响,城郊工地距离支队有20公里的路程,虽然路上车流少,但考虑到天气和能见度他也不敢开太快,花了30多分钟才到达建筑工地。
他本想过把这件事转达给城郊工地附近派出所的同志们去调查,但考虑到案件的真实性没有敲定,很可能是一起毫无意义的恶作剧,让派出所的同志们在暴雨里找一桩“八字没一撇”的求救人实属滑稽可笑。而且纸币是第一时间交到自己手里的,再踢皮球给派出所的同志不太妥当,所以就自己驱车前往调查了。
城郊建筑工地是乌市政府和当地知名开发商共同开发的一处重点工程,因为暴雨的原因这两日才停工了。大门并没有关,为了省事儿张山直接把警车开进了工地里,泥泞的路面颠簸的车上的二人左摇右晃的。
孙鹏摇下嘎吱作响的车窗,把吃剩下的饭盒扔到外面,顺口吐槽一句:“这破车,岁数都快比我表弟大了,支队长也不说换一辆。”
随后又以一种夸张的动作装作很不容易的样子将车窗摇上去。
“就随手扔了?什么素质啊?”
“嘿,山哥,你看这地方到处都是破砖烂瓦的,活脱脱一个垃圾场,我这饭盒就扔在这最合适了。”
“下车吧,跟我一块看看去。”
“啊?我也下去?”孙鹏惊讶道。
“废话,不然带你过来干嘛?”
“好吧,跟你出来算是倒了霉了。”
孙鹏撑开雨伞就和张山一起下了车,车子没有熄火,大灯照射前方,在雨滴的反射下格外刺目。二人淌着工地的泥浆四处寻找,还时不时的喊一声有人吗?
就这样找了十来分钟也没有什么线索,甚至张山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这就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的时候,孙鹏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慌张的喊他过去:“山哥!你快来看,有……有死人!”
“什么?”
张山扭过头就奔着孙鹏的方向跑去,也不顾路滑石头多,还在泥地里摔了一个跟头。到面前一看,果然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这是一处拆了半截的墙头,四面的墙壁只剩下两面,而此人正躺在两面墙壁的夹角处,墙上的砖头在呼啸的狂风中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坍塌砸下来将人埋住。此人躺在地上瞪大双眼,身上有多处淤青和骨折,最明显的特征是尸体的心脏部分和腹部被两根生锈的建筑用钢筋贯穿,牢牢的钉死在地面上。钢筋的另一端还有榔头砸击的痕迹。
张山嘴角抽搐,俯下身摸了摸死者的胸口和手腕,还有些许温度,证明死亡时间并不长。
死者身上的血水缓缓的往外流,很快又在暴雨的冲刷下朝着四方冲走,随后渗入土地里,灌溉掩埋地底的破砖烂瓦。插在腹部的钢筋创口较大,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因为钢筋的刺激,死者死后有明显的便失禁现象,粪便和未消化的食物分别从腹部和肛门处流出,搀杂着血水和雨水流的到处都是。
孙鹏刚刚吃了两人份的饭,闻到这股子“新鲜”的臭味儿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张山皱眉道,“让你吃那么多?”
孙鹏最后悔的事就是动了那份不属于他的盒饭,如果自己没有馋嘴想多吃,或许就不会趟这趟浑水了,这个死者是他从警生涯里迄今为止见识过死状最惨、死法最恶心的……
“赶紧保护现场!”张山见雨下的这么大,孙鹏吐的东西很快就冲没了就意识到糟糕了,照着雨这么下,那么现场的一些证据肯定会被冲走,现场会被天气所破坏。于是他慌忙的拿下雨伞盖在了死者的身上,顺便夺走孙鹏的雨伞盖在死者的下半身,能多保护一些就尽量多保护一些。做完这些该做的,二人就急匆匆上车打电话呼叫支队。
支队内的同事们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张不起眼的纸币竟然会带来这么大一桩命案,甚至其他人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张山的坚持,那么这桩血案会不会等雨过天晴之后才会浮现在世人的面前?那么会不会错过最佳破案时间,导致他们这些人全部被停职、革职?
接到电话后,他们正襟危坐,急忙通知了各部门后便开车前往城郊,这一次他们可不敢再拖了!
坐在车里,孙鹏脸色发白,他前前后后已经吐了不下三次了。他当刑警的时间五年,却没有真正在第一线接触过几次死者,或者说他接触的死者没有几个死的这么惨的,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手还止不住的发抖,水顺着袖口流到手指,顺着指尖滴落到副驾驶的地板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而张山望着挡风玻璃上左右工作的雨刷器,掏出一支白塔山,用湿漉漉的手点上猛吸一口。烟雾很快蔓延在整个车内,缓和了两个人的心情。他想到的,远远不是尸体的恐怖……
隐隐的,他觉得这起案子很复杂,出租车,纸币,尸体……这一切似乎是凶手预谋好的一个圈套?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呢?第一次,他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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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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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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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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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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