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一千多年前的往事。据说夙琨诞生的那一年,凤宫东南角一棵枯了数万年的凤凰木开了一树繁花,那棵凤凰木是凤族的某位先凤帝手植的,那位凤帝殁后,这棵凤凰木亦随之枯萎,没再开过一次花,如今一夜返春,众人一致认为是吉兆。
凤帝把这吉兆归功于他新降生的爱子,大摆筵席,广邀群仙来吃他儿子的满月酒。来吃满月酒的众仙中就有命格星君。凤帝有意炫耀,席间请命格星君来给他儿子批命格。
谁知这一批就批出个大凶大煞的七杀之格,与凤帝心里以为的金灿光辉的好命格相去甚远。事后,命格星君虽也解释,命格之说做不得准,天命本就蕴含无限可能,是存在转机的。可凤帝心里存了芥蒂,对夙琨这个儿子也不咋待见了,冷漠视之。
夙琨也不争气,真就朝着司命星君批的命格去了,长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爆虐之人。父子俩彼此谁都看不顺眼谁,同时又都拿对方没办法。琇書蛧
父亲想宰了儿子,奈何凤族不可后继乏人;
儿子想宰了他老子,早点当上凤帝,难以付诸实践的是他老子法力太高,相比较起来,他过于稚嫩,斗他不过。
这种矛盾在出了蝶姬的事后激化到了极点。
扶幽敏锐地察觉到,时至今日他们父子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的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稍稍再往这个点上加一根稻草,就可能造成全盘崩溃。
她想做那根稻草。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比女人更容易挑拨起两个男人之间的争端了。
经过蝶姬的点拨,扶幽特特在一个微雨的午后前去栖梧宫拜会凤帝。
蝶姬说,凤帝喜欢阴雨天,在那样的天气里他的心绪会格外脆弱,有点像闺阁女子闲来无事的伤春悲秋。
扶幽的前半生过得太顺遂,不知忧愁为何物。遭逢变故之后亦能依靠强大的心境过得怡然自乐,从不做无谓的伤感。不太能体会雨恨云愁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凤帝就不同了,一生情路坎坷,第一个老婆自杀了,好不容易又看上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媳妇。闹了个一片狼藉,英名扫地。
……
为了观雨方便,凤帝特意命人在栖梧宫后面搭了一座阁楼,取名听雨楼。
雨色空濛,凤帝便是在听雨楼里接待的扶幽。
一方矮几,两盏温酒。稍稍一转头就能看见如丝的雨线在空中飘飞,一根一根,亮如银针。阁楼下的梧桐叶被如酥润雨轻敲慢打,洗过一般青翠、亮泽。
不知是被蒙蒙烟雨洗涤的还是出于什么旁的原因,扶幽觉得今日的凤帝似乎与平日格外不同,褪去一身逼人的锐气隐约变得更加平易近人了。这种平易近人里掺杂着几许柔弱、几许孤独,几许伤感。若不是确定不可能,扶幽倒要以为做在她对面的是个凤帝了。可见蝶姬确实不曾欺她。
浅笑着轻抿一口温酒,眸光偶然一瞥,发现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红梅怒绽,俏丽的宫装女子巧笑倩兮凑过去轻嗅梅香。画师技艺了得,寥寥数笔将少女这一刹的灵动之态勾勒的淋漓尽致。隔着画布,扶幽都能感受到那女子的俏皮。
见扶幽看的出神,凤帝开口道:“那是内子。”
“凤后?”扶幽这一惊非同小可。凤后自戕而亡是凤族人所共知的事,扑朔迷离的原因中最为广大凤族群众所认同版本就是夫妻感情不睦,凤帝朝三暮四,导致了凤后的悲剧。可若真的感情不睦,凤帝缘何会在凤后逝去近千年后屋子里仍挂着她的画像?
凤帝被扶幽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好笑道:“鸾君很意外?”
扶幽抿了一口酒,“是挺意外的。想象里凤后应该是位端庄娴淑的女子,君王不是都喜欢娶那样的女子么,特别有风范。”
“哦?是么?”凤帝淡然一笑,随即转头望向阁外的雨帘,“可我喜欢的女子偏偏不是那样的。”
“比方说蝶姬?”
听到扶幽脱口而出蝶姬这个名字,凤帝脸上的表情倏然僵住了。六年了,没人敢在凤帝面前提起蝶姬,多么迂回委婉都不行,可扶幽今天偏就触这个逆鳞了。
端起酒杯,佯装没看到凤帝脸上的怒容,“凤帝对凤后念念不忘,记挂至今,想必更不会忘了另一个女子,她曾为你所爱,也曾为你所负?”
凤帝微眯着寒眸,“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
一时间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跪伏在地上,抖瑟着身子。扶幽权当没看见,犹自自说自话:“听闻她以前是凤族第一美人,遗憾的是我无缘一睹她的倾城之貌了。凤帝你有仔细看过她的脸吗?你知道她的脸现在有多恐怖吗?她是那样容颜姣好的女子,可是她的命运为什么没有像姣好的容颜般熠熠生辉?凤帝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室内死寂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退化为了一幕遥远的幕景,渐渐为人所听不真切。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凤帝沙哑着嗓子道:“鸾君醉了,送她回宫罢。”
扶幽没有醉,她既然想引诱凤帝那么她就必须撕开这道伤疤,让伤口重新裂开,汩汩鲜血下涌,唯其如此她才有可能顺着这道伤口钻到他的心里。像一只蛊,暗暗寄生,择机吞噬。
此后的凤帝果然就此怠慢了扶幽,这在扶幽的意料之中,她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等鱼儿咬钩。
这一日虹销雨霁,彩彻天明,夙汐过来寒香殿玩。小丫头这阵日子出落的愈发水灵,人也欢脱了不少。扶幽招来一大帮侍女,陪她在大殿里玩捉迷藏。
这群侍女规矩惯了,经过扶幽数月的调教,倒也渐渐放得开了。
一个纤秀窈窕的侍女捉住了夙汐,下一轮轮到夙汐捉别人。
红菱覆上明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夙汐张开双臂,“你们小心了,我要来捉你们了呦。”
侍女们纷纷叫着“来呀来呀”,夙汐闻声扑过去,她们“呼啦”一下子散开,夙汐扑了个空。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让夙汐有点气馁,觉着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了。
那些侍女太狡猾了,一个都不给她捉。正想扯下红菱说不玩了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想起。
殿门被人推开,凤帝心情极佳地站在门口,“老远就听到鸾君这里笑语喧天,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呀?”
听到这声问话,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众仙婢呼啦啦跪了一大片,这一来,凤帝的声音就显的更加清晰了,夙汐急着捉人,哪里能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当下就张着双臂就扑过去了,抱住凤帝的大腿,兴奋地叫喊,“我抓住了,我抓住了!”扯下眼上的红菱,见是凤帝,笑容忽然没了。低下头去,满眼无措。
凤帝亦是一愣,心念电转,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女孩的身份。
蹲下身去,柔声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夙汐声音低低的,“知道。”
“我是谁?”
“阿公……”
“那见到阿公为什么不说话?”
夙汐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双手不安地抠着手指,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扶幽迎上来把孩子护在身后,“凤帝来了怎么也不派人通报一声,看把我这一屋子侍女吓的。”又转头冲身后的侍女道,“都愣在这干什么,外面没活干了是不是?”
她知道凤宫宫规严苛,宫婢在殿内喧哗是要被重罚的,因而急着赶她们出去,生怕凤帝一个不高兴,她们也消失了。
侍女们鱼贯而出,凤帝目光落在扶幽身后的夙汐身上,神情落寞,“倒是我搅了鸾君的兴致。”
“哪里的话。”
扶幽皮笑肉不笑,“小公主来了有一阵子了,再不回去蝶燮夫人该着急了,芝月你去把小公主送回去。”
“出都出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凤帝拦下夙汐,“昨日须弥老祖送了我一尊玗琪树,华美异常,汐儿要不要和阿公一起去看?”
夙汐不答,一个劲儿回头看扶幽。扶幽也闹不明白凤帝怎么突然转了心思,关心起夙汐来了,据说以前他从不许这孩子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假如一不小心撞上了,随行的宫人通通都要倒大霉。
宫人们为了不受罚,把凤帝常去的几个地方列为了夙汐的禁地,夙汐每每进入他们就像撵鸡撵狗似的撵她走。
夙琨倒没这个忌讳,毕竟生活在一个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心情好了就当没看见,心情不好就要上去揍一顿。
夙汐看扶幽,凤帝也跟着看扶幽。扶幽不好折凤帝的面子,勉为其难答应了,领着夙汐去看玗琪树。
玗琪树与三珠树、文玉树并称五荒三大璧树。与三珠树的树如柏、叶皆为珠不同,玗琪树通体皆为玉石,从根到梢,可谓琼枝瑶叶,焕焕生彩。
最高的玗琪树高达八百丈,直插云霄,远远望去,蔚为壮观。凤帝这个玗琪树没那么高,只有一丈多点,但在小孩子眼睛,已经很了不得了。
夙汐太喜欢这棵玗琪树了,眼睛里都充溢着光彩,但她只敢轻轻的摸,不敢生什么别的念头。
凤帝看出她的心思,把她抱在肩头让她尽情地摸上头琳琳琅琅垂下来的玉挂,“喜欢吗?”
“喜欢。”
“喜欢哪个?”
夙汐指了指其中一块血红色的兔子形状玉石,凤帝立刻拽下来给她。因为这一块玉石,夙汐对凤帝生出了几分好感。
回去的路上,夙汐一直是蹦蹦跳跳的。等到了瑶华苑,蝶姬看见她手上的玉兔子就问是谁给的,夙汐脆生生地答,“阿公给的。”
蝶姬脸色一沉。
扶幽见状解释道:“汐儿在我宫里玩,没想到凤帝突然来了。凤帝很喜欢汐儿,带她去看了玗琪树,玉兔子是从树下摘下来的。”
扶幽的话并没有使蝶姬的脸色有半分缓和,支开夙汐,蝶姬不客气地冲扶幽道:“扶幽,你好手段。”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在利用汐儿,不是吗?”清冷的语调近似肃杀,“你想挑起他们父子二人的争端,让他们自相残杀。但是单凭你一人之力根本就做不到。于是你就打起了汐儿的主意。想利用汐儿加剧他们父子的矛盾。但你有替汐儿着想过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还是说从一开始她的生死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却原来你们是一样的。”
扶幽淡淡反驳,“这只是你的臆想。”
“那你利用汐儿接近我的事总归不是臆想吧,那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我明白界限在哪,伤害你们的事我不会做。蝶姬,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蝶姬冷声道:“这些年我受够了背叛与伤害,我不想再信任谁了。求你以后也莫要再踏足我的瑶华苑,鸾君,不送了。”
凉风飏起青丝,墙角的凌霄花无声凋落,扶幽是怎么离开瑶华苑的她已经不记得了。等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站在重华殿的墙根底下。大殿里女人凄怆的哭叫声像锥子般钻入她的耳底。一声声磨着神经。
据说,自打被凤帝罚过之后夙琨便一直拿他宫里的姬妾泄愤。
宫门口,只听两个侍卫低声交谈着:
“红绸这叫有两个时辰了吧,啧啧,殿下的手腕还真是高。”
“她怕是熬不过这一劫了,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不至于吧……红绸可是殿下最爱的宠姬。”
“你一个新来的,哪晓得其中厉害。殿下喜怒无常,跟在他身边的人有哪一个不是提着心吊着胆,稍有个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你别看红绸平时得宠,关键时刻殿下可不会对她怜惜。”
……
风色渐骤,两个侍卫的对话淹没在劲烈的大风里。
扶幽扶着墙走过去,走回来,走过去,走回来,走过去……红蓼的哭声渐渐变得若有若无,飘碎在风里,扶幽的脚步最终落定在在重华殿的殿门前。
两个执戟侍卫互相对视一眼,拦下她,“鸾君,殿今日不见客。”
“你们确定?”她声音既柔且媚,就连脸上的容色也在一瞬之间染上了一层魅惑的光彩,直直叫两个侍卫看呆了去。
扶幽从他们中间穿过,径自推门而入。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夙琨不适地眯起了虎眸,待看清搅了他雅兴的人是扶幽后,两道剑眉高高蹙起,透着不快,“你来干什么?”
“你说呢?”身后的门无风自阖。扶幽褪下外袍,随手扔在地上,狐媚的目光,缠绵在夙琨脸上。
一步一销魂,她走向他,单薄的裙衫紧裹着曼妙的身躯,头上钗环摇曳,柳腰款摆,欲遮还露的风情反倒叫男人更加血脉贲张。
夙琨疯魔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放开身下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红蓼,心急火燎地把扶幽抢入怀中,“小狐狸精,那日在凤池你若有今日的半分媚态,我都不至于那么轻易放过你。”
扶幽双臂环上他的瘦腰,媚眼如丝,凝视着他的双目,“那我今日倒要见识见识,殿下要如何不放过我。”
柳亸莺娇的一张脸,配上那样妩媚露骨言语,简直是一剂致命毒药。夙琨在不知不觉中深中其毒。
不知死之将至。
一场酣畅淋漓的云雨过后,夙琨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缚在床上,他尝试挣扎了下,可手脚上束镣铐坚如玄铁,根本挣不断。
“别白费力气了,那是产自昆仑的不寒铁,不寒铁你知道吧,造出来的东西坚不可摧。我朝你的属下要,他们不假思索就给了我,还以为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呢。”扶幽握着一小瓶蔻丹,专心给自己的脚指甲涂色,头也不回地说。
“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发现了?”扶幽轻笑,放下蔻丹,从怀里摸出一个发着赤光的珠子,“你的这颗元灵真是又大漂亮呢,你一定修炼了不少年吧?”
“你……你是怎么拿到的它?”
“怎么那么健忘啊。”柔情似水地抚过男人的脸庞,“明明是你送给我的嘛。”
“笑话,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元灵送给你!”
“清醒状态下的你当然不会这么慷慨,可是在幻境中另当别论了。”
手指轻柔着脖子上的白珠。
夙琨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了,“竟然是蜃珠?你竟然有蜃珠。”
“这就是拜你所赐啊我的殿下。”扶幽笑意融融。
“哼,你杀了我自己也讨不到好下场,赶紧把元灵还我。今天的事我还可以当做没发生。”
“但是扶幽不想把元灵还给殿下。殿下有了元灵恢复了灵力,说不准又要欺负扶幽呢,扶幽好怕怕呀。”
“我答应不动你一根头发。快把元灵还我!”
“那也不要。”扶幽笑嘻嘻跳下床,在地上转了一个圈,裙袂飞扬,笑的纯真又无害,“我听人家说把元灵捏碎的那一瞬间会爆发出比烟花还绚烂的光彩,我没见过,想见识见识。”
夙琨慌了,额头直冒冷汗,说着软话,“鸾君鸾君,我错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你若肯放过我这次,我保证明天就能把你送回鸾族。”
“听起来好像很诱人的样子。”扶幽托着桃腮,颇费思量。夙琨见事情有转机,又许了她许多好处。就在夙琨满心以为她答应了的时候,扶幽却阴阴一笑,“可是,我还是想看烟花。”
在夙琨冲冠眦裂的咆哮声中,扶幽手中的元灵应声而碎,巨大的烟花绽放在扶幽眼前,她的一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烟花,不由拍手称妙,“真美啊,殿下你快看呀,你的元灵好美呀哈哈哈哈哈哈!”
夙琨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用一双凸的吓人的眼睛瞪着扶幽,恨不得将扶幽一片片凌迟。然而,当他看到扶幽随手取下挂在墙上的仙斧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一步步朝他走来时,他瞳孔里的愤瞬息转化为了巨大的惊颤,“你杀了我对你没好处!”
“怎么没好处,心情愉悦难道不是好处?”她爬上床,跨坐在他身上。
“我不信你敢杀我。”
“哦?”
“你杀了我夙綦就会杀了你,杀掉你鸾族千千万万的子民来给我陪葬。你隐忍了那么久,没理由在这时候动手。为了红绸?未免可笑。”他哂笑着,仿佛料定了扶幽不敢动手。
可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那笑容背后的虚弱。
扶幽居高临下,洞若观火。她太喜欢那种滋味了,那种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滋味。轻轻拢好自己的秀发,柔柔媚媚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杀气,“知道么,我不喜欢女人那样哭。”下一秒,手起斧落,劈向夙琨脸面。
一下接着一下,鲜血溅出三尺,染红了周围的帘帐,也染红了她的脸。
夙琨起先还能叫一叫,但很快,他就叫不出来了。他的整颗头颅被砍成了一堆烂肉,鲜血混合着脑浆流了一床。滴滴答答,流向地面。
这时扶幽又对着那苍白胸膛来了一斧子,这一斧子劈开,元灵飘荡而出。扶幽扔掉玉斧,把那枚元灵攥在手里,运足了灵力,狠狠一捏,璀璨的烟花盛然在她眼前绽放。她笑,无可抑制地狂笑。
没错,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夙琨的元灵一直在自己的体内,从进门抱住他的那一刻幻术就启动了。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蜃珠编织的幻境。
所以扶幽压根就没有动他的元灵,仅仅用蜃灵编织出的一段幻境蒙蔽了他的意识,朦胧了他对自身元灵的感知。
他感受不到元灵的存在,自然就不会想到去用它。再加上蜃珠的作用,轻而易举令他深信自己的元灵已被毁。进而绝望,令无法与主人取得联系的元灵进入休眠状态。这样一来,扶幽的所有目的都达到了,后面就可以尽情地享受复仇的快感了。
夙琨已死,万劫不复,扶幽一身软软垂下手臂。地上红蓼的尸体已经凉透了,她拣起一件袍子披在她裸裎的胴体上。算是全了她最后一丝尊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门口有她设下的结界,外面的人无从听到里面的声音。两个侍卫一心以为他们家殿下还在里面颠鸾倒凤,直到扶幽打开门,满身鲜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扶幽把沾满鲜血的玉斧扔在他们脚下,“去告诉凤帝吧,他儿子死了。”
两个侍卫颤颤往大殿里面一望,腿都软了,连叫带嚷的跑了。
宫苑一时寂静已极,扶幽抱膝坐在石阶上,闲闲打量着周遭景物。
头一个来的却是蝶姬。
由于太震惊的缘故,她连自己是个神仙可以飞的都忘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路上摔了好几跤,裙子都摔破了。
看到扶幽和以及扶幽身后大殿里的一切后,她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跪到与扶幽视线持平的位置。
“夙綦会杀了你的。”
“杀就杀吧,反正我已经爽过了。”从头上拔下一根通体墨绿的簪子,绾在蝶姬凌乱的头发上,“你瞧你,头发都跑乱了。”
凤帝就是在这时候来的。他先是进大殿看了看,待看到地上那摊骨肉分离的烂泥状东西后身子微微摇晃,险些摔到。
扶幽起身倚到门框上,当看到凤帝愤怒的目光射来,漫天乱舞的尘埃中,她冲他绝美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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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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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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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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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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