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刚失踪过一回,这次又彻夜未归,殿中侍女们担心她担心得整夜没睡,这会儿见她平安回来纷纷往卧室补觉去了。
侍女们都不理她,大殿里空荡荡的,扶幽觉着没趣,蹁跹往白流寐房里去了。
“阿寐你在吗?”
边喊着名字边推门而进,险些与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哥撞了个满怀。
那小哥容貌清秀,身上只薄薄罩了件白色中单,剩下的衣服抱在怀里,看见扶幽,慌乱的眼神更舔慌乱,额头冷汗涔涔,慌里慌张向她道了声“公主万安”便夺门而逃。
扶幽反应了半天,终于回忆起来那小哥不就是正殿大门前替她看门顺便保卫她人身安全的小侍卫么,叫溯敏什么的,瞬间勃然大怒,冲着里面暴喝,“白流寐,你活腻味了是不是?”
“哎呀呀,你那么凶干嘛,人家既没杀人又没放火,好端端在房里睡个觉也要被你吼。”
白流寐迈着莲步走出来,说出的话一副怕怕的口吻,神情哪有一丝半点的害怕。两只如丝媚眼清波婉转,含情带笑。
扶幽气呼呼的,“你是没杀人放火,做的事却比杀人放火还可怕。这事要传出去你叫我什么做人?知道的是你天性放荡特立独行,不知道的还当我倾澜殿是个淫窟呢。”
“什么叫淫窟,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嫌我说的难听,我还嫌你做的难看呢。”风风火火闯进内室,直捣白流寐的秘密基地,把她那些春宫、话本子一股脑儿地翻腾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什么东西,这些,这些,还有这些……”不经意抖开一本春宫秘戏图,吞了口口水,“统统都没收了!”
又逼白流寐发了好几个毒誓,明确她再也不会在她的倾澜殿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扶幽这才罢休。
临走时,“对了,红鸾节那夜你勾搭上的人不是溯敏吧?这么快就换了两个?”
白流寐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错了,是三个。”
猛的一摔门,“欲·女!”
是夜。
某公主口中的“欲·女”寂寞难耐,爬上了她的床。
“喂喂喂!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在你房里睡觉,跑我这来干嘛?还穿得这么清凉,勾引谁呀。”
“我又不睡你,你乱嚷嚷什么?”
“谁嚷嚷了,这是本公主的寝宫,本公主愿意多大声就多大声。”
“那你再大声点,把人都招来。”
扶幽不吱声了。
白流寐把她挤到床角,自己独占半张大床,扶幽委委屈屈把自己躺成一根面条。两个姑娘凑在一起,难免要叽叽喳喳。不久,白流寐拿手肘捅了捅扶幽,“说说吧,是怎么勾搭上你家那个大祭司的?”
“谁勾搭他了,瞎说八道什么。”
白流寐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管把头发缠在手指上绕圈圈,“果然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看看你那眼仁里的笑,满的都快溢出来了。真是可怜了长黎长老,这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别跟我提长黎,再提一句看我不把你皮扒下来。”
她说这话时眼底蕴着寒光,全然不同以往的戏谑。聪明如白流寐,何尝看不出,当下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大祭司平时看着挺清心寡欲的,想不到一旦到了床上也是个禽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禽兽,你才禽兽呢。”
“痕迹这么明显,还跟我装。”白流寐伸手扯了扯扶幽的衣领,一块淡紫的斑痕清晰地印在她的锁骨上。
扶幽面子上挂不住了,打开白流寐的手,懊恼道:“关你什么事。”
“好好好,不关我事,那我睡了。”白流寐转过身去,不打算再搭理扶幽了。
这一来扶幽倒寂寞了,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忽然瞥见白流寐半透明的寝衣下纹了什么东西。一把掀开,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蝎子。纹在一侧白嫩嫩的臀瓣上,蝎尾高高扬起,伺机择人而蜇。
“阿寐,你干嘛要在屁股上纹一只蝎子?”
“老娘喜欢,你管得着?”突然被偷袭看了屁股的白大美人很无语。
又不得不提醒,“你提防着点,那蝎子会动的,小心蜇你。”
“骗人。”
话音落地,那蝎子竟然的真动了起来,蝎尾倒转,去刺扶幽的手腕。扶幽“啊”地一声缩回手,咋舌道:“它是活的……”
白流寐不慌不忙的解释,“它是我昔年制服的一个蝎子精,找人照着它的模样纹了个图案,以妖术将它封印在了里头。老娘多次死里逃生全靠它了。当然是活的。”
“那这蝎子精岂不是委屈死了,整天都要在呆在你屁股上。”
“委屈个鬼,它早就没意识了,即使有也是作为一只小蝎子的意识,还被我控制得服服帖帖的。”
“呵,这倒真真是应了你蛇蝎美人的名头。”扶幽摸着自己的小下巴,一副还要端详半盏茶的形容。
白流寐忍无可忍,“扶幽,你再盯着我的屁股看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吓得扶幽赶紧把寝衣给她掀下来,又在上面盖了一层小薄毯。
安静了没片刻功夫,又欺过来,“阿寐,你也给我纹个好不好?”
“你也要在屁股上纹只蝎子?”
“我才不要在屁股上纹蝎子呢,我想在胸前纹朵小花。喏,就是这朵小花。”扶幽从床头拎出一朵红鸾花。这是今天她离开清凉小筑时胤玄给她的,说是红鸾节那天忘了给,这次来补。花儿因用法力保护得好,依然娇艳挺立。
“看你像朵小花。”
“行不行嘛?”
白流寐手搭在眉骨上,“纹身我只跟人家学了半日不到,纹不纹得好还两说。”
见她松口,扶幽立刻谄媚地上前巴结,“你一定行的,我家阿寐最棒了。”
没办法,经不起她缠磨,三更半夜的白大美人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还得苦哈哈给她纹什么身。
她取来工具,先在扶幽胸口简单绘了个图,然后便拿针一点点的刺。扶幽怕疼,叫的鬼哭狼嚎,她给她嗑了两片安神助眠的茉莉丸,待小丫头睡着后,心无旁骛地在她胸上为所欲为。
刺完颜料已是拂晓时分。白流寐困得眼皮上下打架,搂着扶幽的腰便睡了过去。
几日后,扶幽身上的刺青恢复好了,白流寐将红鸾花封印其中。花香凝而不散,时而飘逸出来,香水都省的喷了
扶幽很满意。
大祭司也很满意。
他天生不喜欢脂粉一类的香气,扶幽以天然花香代替人工斧凿的香料,令他十分满意。
十分称意的大祭司在床上分外卖力,十月里叠翠流金的好风光,窗外菊花开的如火如荼。扶幽没能下得了床。
胤玄中午上完课回来,扶幽仍赖在床上睡懒觉。
胤玄一把将她捞起。“怎么还在睡,不怕睡成个小胖猪。”
“人家倦得很,你别吵。”
“好,我不吵,我去煎茶。”
“唔,煎茶呀……”扶幽一抻懒腰,“那可不可以顺便做些茶点,甘露酥松子鹅油酥卷什么的,人家想吃点点心。”
扶幽一娇滴滴自称“人家”胤玄就头皮发麻,拎小鸡似的拎起她,“你好好坐着,别跟没长骨头似的,软趴趴黏腻腻。”
扶幽不乐意了,“这才在一起几天啊,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我都没有嫌弃你。”
“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嫌弃吗?”
“有啊,你、你……”聊胜于无地憋出一句,“你爱数落人!”
“数落的不对吗?”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我说什么都没理。”
“算你说对了。”换了身轻便长衫,抬脚便走。
“喂,你去哪呀?”
“去给你备茶点。”
胤玄弄了十多样茶点,亏得茶桌大,否则都摆不下。吃茶时叫了邪云一起。
名义上,邪云只是胤玄身边的一个小跟班,然而据扶幽这几日的观察,胤玄待这个孤傲冷漠的少年,不啻于亲弟弟。m.xiumb.com
而邪云,委实是个不甚可亲的孩子。除了胤玄,他对谁都冷冷漠漠的,没个笑脸,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从不跟任何人说话。认识这么久,邪云跟扶幽说的话,扶幽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扶幽也不知哪得罪了他,这几日里他总被他拿那双鬼气森森的眸子盯着,等她抬起目光迎上去时他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寒毛乍起的感觉在周身流连,经久不散。
吃完茶点,在征得胤玄的同意后,邪云就去后面的竹林里玩了。看着邪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扶幽长出一口气,“这孩子可真够别扭的。鬼族的吧?”
胤玄没吱声。
过了不久,缓缓开口道:“他是我从鬼煞城上捡回来的孩子。”
“谁?邪云?”
“嗯。”胤玄一边喝茶一边娓娓道来,“他原本是个人类孩子,十三岁那年他的赌鬼父亲当着他的面打死了他的母亲,之后又把他卖进王府做了娈童,被虐待至死。死后化作孤魂野鬼,落入鬼帝手中,被训练成鬼妖。鬼煞城一战,鬼帝败后溃逃,邪云被遗落在了战场。被我捡了回来。”拈了一块甘露酥放到扶幽面前的小碟里,“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要给他白眼。别让我难做。”
扶幽嚼着甘露酥,讷讷“嗯”了一声。
午后日光清许。胤玄闲来无事给菊花修剪枝杈。
扶幽蹲在一旁看。
清凉小筑的菊花品目着实繁多,扶幽细细数来,竟达百种。
虽有百种,然而惭愧的是,扶幽一种也不认识。本着讨教的心态,她指着一丛长相极为贵气的紫菊问,“这菊花叫什么名字呀?”
胤玄回头看了一眼,“那是紫龙卧雪。”
“紫龙卧雪,名字果然也很霸气呢。”又指着一朵特别精巧可爱的问,“那这个呢?”
胤玄见她有兴致,便放下剪刀,走过来耐心教她,“花心金黄,花瓣呈纤细丝状,从里到外依次由金黄渐变成淡粉,这是仙灵芝。”
“我看你似乎养了不少这样的丝状菊花,占去了一大半。”
“没错。”胤玄一一指给她看,“你看这朵绿色的叫绿水秋波,白色的叫轻见千鸟,黄色的叫古龙须,粉色的叫羞女。”
“羞女?”扶幽觉得这名字有趣,“难道这花还害羞不成。”
“确实如此。”胤玄微笑道,“羞女的花心与花瓣向内微卷,含羞之状委实像极了害羞的少女。”
扶幽听得心血来潮,“那你送我一株好不好?”
“这花娇贵,你养不活。”
“你都不给我养怎知我就养不活?”放软了声调,“你就送我一株嘛。”
胤玄干脆利落,“不送。”
扶幽嘴巴一歪,“你不疼我……”
胤玄打蛇打七寸,“上次送你的蠃鱼还活着吗?”
“蠃鱼啊……”扶幽闪烁其词,“也不知得什么病,全死了……”
没敢告诉胤玄是她自告奋勇不让兰衣管,结果自己忘了给鱼缸添水,放在窗下,晒成小鱼干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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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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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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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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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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