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这是怎么了?”
两人站着楼梯间的拐角处,保姆阿姨垂着头擦着眼角,陈晚看了看,身后的玻璃柜上立着一个白色的相框里面有老何的照片,刚刚就是为了这个发火的?
“是我不好,没按照夫人的要求放相框,对不起夫人……”旁侧的保姆先跟她解释。
“没事,晚清,你先去客厅坐,我马上就来啊。”苏姨打断她的话,对着陈晚说,边说边抬手扶了下相框,换了个方向。
也就是这一扶陈晚立马就意识到哪里除了问题,五年前她回来准备老何的死亡材料时这个相框好像就是对着阳台摆的,当时她还对着照片好好哭了一场呢。
院子里大片的天竺葵,屋里屋外原封不动的摆设,她房间里翻了一半的书,甚至玻璃柜上一个相框的方向,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哪里有问题。
观察的越细致就越发现这座房子那些没变的细节,提心吊胆的陪苏姨吃完一顿饭,起身告辞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一半。
苏姨送她到门口,反常的拉了她的手:“晚清,你以后有空就多回来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家。”
陈晚点头,没有挣开,这个拉手,可能是她俩认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触碰。
犹豫半响,还是试探的开了口:“苏姨,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的。”
眼前人的脸色一瞬间的僵硬,过了会才怔了怔低声回答:“我知道。”
告别苏姨,陈晚抱着小箱子坐在出租车上,越想越心慌。如果可以的话,她会一直当作这人不存在,可如果明明发现了故人的不对劲而当作视而不见她怎么也做不到。wWW.ΧìǔΜЬ.CǒΜ
更何况这个故人,有一半能算得上她的长辈。
回到家,放下东西,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苏琇的电话。
毕竟她是苏姨的侄女,她应该了解情况。
嘟嘟的声音响着,始终没人接,最后提示被自动挂断。
不死心再试了一次。
嘟——嘟——
这一次更快,刚响两声就直接被人按了挂断。
陈晚没有犹豫了,翻动手机,打给了何锦生。
嘟——
“怎么了?”
幸好,清冽的嗓音传来,电话接通。
“我走的这几年苏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晚很急,迫切的想听到个答案。
另一边的何锦生停住了转笔的手,望了一眼秘书,示意先暂停:“你去见她了?”
陈晚:“嗯,刚刚跟她吃了饭。”
“我现在在开会,你要想知道我待会开完打给你。”何锦生看了看谈判桌上满屋子的人,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
“好,我等你。”陈晚懊恼,她怎么没想到他在工作,又打扰了他。
何锦生的待会就是两个小时后,陈晚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正打算晚上开着铃声怕接不到他电话呢,打来的刚刚好。
陈晚:“结束了?”
何锦生:“嗯,你们俩怎么会一起吃饭的?”他记得,她俩好像一直没什么联系啊。
陈晚:“今天她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回去吃饭。”
陈晚:“苏姨到底怎么了,今天真的太不对劲了。”
那边刚出会议室的何锦生顿了顿,才开口:“重度抑郁,已经自杀两次了。”
自杀。
陈晚拿手机的手抖了抖,没有说话。
何锦生继续:“医生说她把自己困在过去不愿意出来,何叔的死对她刺激很大。”
陈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好一会才说:“怎么会这样。”
“这几年苏琇一直有带她去看医生,上次的检查报告说的症状在慢慢减轻,也许后面会慢慢变好的。”何锦生刚回到房间,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扯了扯领口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语气充满疲惫。
陈晚想了想今天她下午因为一个相框情绪的崩溃,还为此要辞退保姆,若是这样算症状减轻,那之前究竟是有多严重?
“真的会变好吗?”陈晚不自觉捏紧了手机,有点不敢相信。
“也许吧。”何锦生揉了揉山根,他也不确定。
“你房子弄好了吗?”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不想再谈论这个,干脆岔开了话题。
“差不多了,有的东西以后慢慢弄。”床上是她今天新买的小碎花被套,陈晚拍了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我差不多下个周四回来,你自己小心点。”
“好。”陈晚小声的答应。
自己也不知道好什么。
下周四回来,跟她有关系吗……
电话另一端的何锦生随手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只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根本没懂他的意思,无奈继续:“我以为你会想来接我的。”
谁想?她吗?
陈晚:“我要上班。”
“请假。”他并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反正沈知绝对会给她批假条的。
……
陈晚缩在被子里默了默:“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晚安。”没等回答,又继续,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锦生看着显示被挂断的屏幕,他说错什么了?
这女人真的是应该被吊起来打了。
陈晚想开昨天带回来的箱子,屋里除了何锦生拆浴霸的螺丝刀和几把以前放的小钳子就没什么工具,自己动手试了试,锁还挺结实,怎么都没弄开。
想着等什么时候有空自己找个专业的开锁师傅来弄,也就把箱子放到阳台上,一放就忘记了这件事。
不止他忙,陈晚也不轻松。
她回来的不巧,月末,一个季度的结束。
社里要开总结大会,她回来总共不到半个月,部门里来来去去的人都没怎么认全,却要对着各小组交上来的季度报表一个个做总结,熬了个通宵才总算把季度总结做了三分之二。
一个季度的结束意味着下一个季度的开始,她更需要赶在结束之前把下个季度计划给做出来,又通知主编要出差s市去开全国的新媒体记者会。
连轴转了好几天,连行李箱都是许辞抽时间去她家里拿来直接到机场给她的,刚下飞机瘫在酒店里敲表格的陈晚真心的觉得她再这么工作下去自己绝对会英年早逝。
记者会被安排在s市市政府的会议厅,陈晚带着社里几个比较有资历的老记者跟她一起去,统一的职业正装,蓝色工作牌,从酒店出发时前台还以为遇到突击来检查环境的卫生防疫局。
陈晚这人天生性子跳脱,从小到大最烦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会,严肃又沉闷,整个人都能被憋坏。后来慢慢从事这个工作,跳脱的性子被她强制收敛起来,长达四五个小时的会议现在也能慢慢的坚持下来。
主席台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领导讲话一个比一个长,连沈知都被作为传统媒体的代表上去发言,陈婉生硬的挺着背手上的笔假装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记些什么东西。
还在记着呢,身侧的许辞就拍了拍她,递给她手机。
社里出事了。
今天月华社的早间新闻上登了一则老人被撞车主不道歉反驱赶老人的报道,但这才到下午网上就有博主晒出手机拍摄的视频指责他们报道失实,据那位博主说不是老人被撞,是老人碰瓷,车主才暴力驱赶的。
月华社的公众号和微博下面已经涌进了一批网友刷屏说为了流量没有职业道德了,陈晚在桌下快速浏览下留言,什么不是老人变坏是坏人变好,什么他们这报道是助纣为虐的全都刷了出来。
陈晚眼角抖了抖,她这才出来一天,网上就已经闹翻了天,那博主视频浏览的热度已经快升到三百万了,关注的人越来越多。
看了看还在主席台正襟危坐的许辞,陈晚捏了捏手腕,不能再拖了,得趁着热度还没完全起来时压下去。
示意身后社里的记者继续开会,给许辞递了个眼色,她俩悄悄离开了大厅去了卫生间。
“这报道谁签的字?”陈晚点开视频选择播放,刚刚在里面怕有声音她就刷了刷文字。
“是国际部的李主编。”许辞答。
她要出来开会,编辑部这几天的新闻按惯例就递给了李主编审批。
“给他打电话。”
许辞连忙拿出手机拨过去,听筒里提示的确是无法接通。
许辞抬眼看她,怎么办?
陈晚示意继续打。
视频三分钟,陈晚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是连贯的,没有剪辑。再返回登出来的报道,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个王鸣是谁。”这篇新闻的报道最下方署名就是他。
许辞放下手机:“是社里新来的实习生,估计发稿子时没校对现场。”
“给他打电话。”
这一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只是人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报道有问题,接到这电话才想起去公众号看留言。
陈晚听着许辞隔着电话的训斥皱眉,这实习生怎么进来的?
再看了一遍视频怕自己的判断失误,右上角转给了一位学剪辑老朋友,让他看看有没有剪辑的可能,得到的同样是否定的回答。
刷新看了看留言,已经过了三千,干脆抬手扯了扯许辞制止了她,现在训斥人没什么用,扭转月华社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让法务部拟一个道歉信,就说社里正在调查。微信,微博,官网全都公布出去。”
许辞有点犹豫:“先道歉吗?可是我们……”
我们还没调查清楚呢,万一是那个博主是故意的说的是假的呢。
陈晚懂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视频是真的,没剪辑,我们报道确实有问题。现在发个道歉信也只是声明还在调查,等调查完若真的不是我们的错事实如何我们依旧有借口再说回来。”
“现在不安抚等热度被炒起来月华社声誉就毁了一半了,那时候更来不及。”
许辞点头想的也是,立马拿了电话打回社里,按照她的要求给法务转述了一遍。
陈晚就站在卫生间门口一直刷新着下面的留言,每刷一条就会新的刷出来,直到半个小时后官博挂出了道歉声明评论的趋势才慢慢好转一点。
“哇,道歉速度很及时啊。”
“小编,你这是单身二十年的手速吗?”
“第一次看到媒体不做妖这么诚恳的道歉诶。”
“好啦好啦,相信你们,等你们调查结果。”
……
陈晚总算松了口气。许辞也一直盯着评论,就怕再被炒起来,幸好,真的转变了形式。
陈晚揉了揉手腕:“行了,接下来就该算账了。”
她走还没一天呢,社里就出事,谁干的谁负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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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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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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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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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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