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舌说:“外面上香的人,都排了队,你不出去帮忙,还在这里和她斗嘴。”
银舌不服气:“他们来烧香拜佛,礼拜地藏菩萨,是他们的事,我帮什么忙?”
“大殿里的烛油,香纸不够了,你还不去添上。”琇書網
银舌撇撇嘴:“力气活是贼妖的事,让他去。”
“他有事出去了。”
银舌瞪眼问:“什么事?怎么不叫我?”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喜欢和他混了。”金舌意味深长说。
“姐姐,你说什么呢?”银舌拉住金舌的胳膊撒娇:“我那不是怕她好色,误了小丫头的事吗?”
“好了,别贫了,阿渡等会要施斋,斋饭你做好了把!”
“弄好了,不就是煮米吗?简单!”
金舌听了掩嘴一笑,那下意识不相信动作一下子刺激银舌高傲的尊严。
“这回真的,真的煮好了,没糊,没干,没.....”眼睛机灵一转,笑了:“就是偷二娘的菜炒的怎么样,我就是不知道了。”
安渡立下一个规矩,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地藏庙门口施斋,救济穷人。煮饭烧菜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她和柳万枝了,第一回,她俩分工,她煮饭,柳万枝烧菜,结果,菜没烧好,米也没煮熟。第二回,她烧菜,柳万枝煮饭,饭煮干了,她菜没放盐,反正,她俩搭活,没有一回做的好的。”
“好,我信你一回。”金舌拍拍她手,看看天色,日头快到正午,吩咐道:“时间快到了,你快把斋饭拿出去摆好了。”
“啊!”银舌不满,张嘴大叫:“这种事也让我做。”
“不然呢?”金舌瞥眼看她,笑里带着询问。在跟着安渡的众妖中,只有金舌的心态最好,平和,安然,做事勤俭,不计较多少。
“福婆呢?让那只老蝙蝠精做去。”银舌左右环视福婆。
“她也忙着呢?她在后殿帮人解卦。”
“呵!”银舌努嘴讥讽:“老蝙蝠精也成大仙了。”
“好了,别啰嗦了,快去。”金舌推她,把她赶走后,她则去了殿前,发现安渡被一些问姻缘、夫婿的女眷缠住了,金舌眼珠一转,推门进去,笑着说:“各位小姐,夫人,不好意思,我家姑娘施斋的时间到了。”
安渡立即站起来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朝金舌竖起大拇指:“金舌姐姐,多亏你机灵,要不然我会被她们烦死。”
安渡的施斋现场,堪比官府的开仓放粮,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饮溪第一次看到妖精施斋的场面,感慨万千:“你说得对,她们变了。”
鹤云天将她的手紧紧一握:“你也变了。”
饮溪转头看着他的眉眼笑:“我喜欢这样的变化。”
鹤云天也转过头来,温柔地对着她的眼睛,笑笑:“我更喜欢。”调转视线,看忙碌的安渡:“安渡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我现在体会到了。”
从前的她虽然一直护着安渡,可有些时候,她也是看不上她的某些作为的,她胆小怕事,遇事后缩,没主见,有时候也贪财糊涂,还经常吵着回家。
可是仔细想想,正是这样生活在人间最底层的人,才知道人们想要的是什么,她和千万万的普通百姓一样,最渴望的是安宁与平淡,她没有丰功伟绩的理想与追求,要的只是每一天能活着,吃上饭,做自己擅长的事就。
正是她身上的平淡气质,才让人想亲近,同时,在众多普通人,她又是与众不同的,她是最善良,最有慈悲心肠,最纯真最质朴,最柔软,最能懂得人间疾苦,也最知道黎民百姓想要要什么的人,最渴望安宁平淡,也最希望人神佛三界都其乐融融,没有灾难、冤屈、不平的人。
饮溪忽然懂了,地藏菩萨为什么要选一个瞎了眼的贫穷姑娘修山海簿的原因了。
夜晚,月色皎洁,房中桌案上铺满了瓜果蔬菜,时令菜肴。
菜是后庙院落里种的,安渡节俭,不忍大片院落空着浪费,就让金舌、福婆,金蛇妖种满了瓜果蔬菜。
银舌性急,黄瓜没吃两口,就开始催安渡:“小丫头,人都到齐了,把咱们前几天提议的那个计划说说吧!”
安渡看看门外:“再等等吧!金大哥还没回来。”
银舌一摆手,不以为然:“他都知道了,不必等他。倒是咱们的鹿美人协夫回来,得送她们一个见面礼。”
安渡尚未接话,金蛇妖一闪落了进来:“谁有在背后说我坏话。”
银舌掀眼,阴阳怪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心怀坦荡,何惧人说你。”
金蛇妖一掀黑袍,走到为他预留的座位上,坐定,回击:“我就是再坦荡,也难抵你的刀子嘴,铁板都能射穿,更何况我了。”
“你射穿了吗?”
金舌打断他们的惯常如吃五谷杂粮的斗嘴:“好了,人到齐了,都听安渡说。”
安渡看向金蛇妖,率先问:“那位老婆婆没了吧!”
金蛇妖口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净了,解了渴,用手背一抹嘴边的水珠:
“我出马,当然没事。不过今天还是多亏了小丫头,要不是你让我拿着菩萨的地藏令去追,那位老人家今天可就了账了,经此一事,恐怕还得多活十年不成问题。”
“阿渡,出什么事啦!”饮溪、鹤云天回来时,金蛇妖就去办事了,他们一无所知,十分好奇。
安渡解释:“今天何家村的赵员外要给他母亲过六十大寿,高朋亲眷,戏班喜宴都来了,就待老太太来拜寿,可是老太太却一睡不醒,任凭他们家人怎么呼唤,都无法叫醒她。赵员外急了,有人给我赵员外显计,说出我的名字,赵员外便命小厮请我过去看看。我的心感受到了不对劲,用金眼一观,发现赵老太太的魂魄已被黑白无常错勾走了,他们要勾的人魂魄和赵老太太同名同姓同庚同村,是何家村村西头的卖豆腐老婆。于是,我让金大哥拿了地藏令去追,幸好他追到了,否则岂不白白害了何员外母亲性命。”
金蛇妖接口吐槽:“多亏安渡给我地藏令,报出菩萨的名号,要不然我非跟他们打起来不可。”
银舌愤愤不平:“打起来才好呢?谁让他们糊涂,人命关天的事能当儿戏吗?”
福婆叹气,嘴里吐出一团熏人的烟味:“山海妖怪簿虽然没了,可是不平事却没随着山海簿消失而消失,前两天壁垒山的蜘蛛精不是还向安渡求救,让安渡帮她脱离魔爪。”
“提前这个,老娘就来气,怎么会有这么是非不公的混蛋族长,明明是他儿子欺辱别人娘子,他却一味偏袒,还将人家夫妻驱除出去。”柳万枝一拍桌案,气愤填膺:“不过,她遇到我们,老娘可把蜘蛛精一家好收拾。”
安渡看着那地藏令,若有所思:“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菩萨为什么不收走地藏令和舍利子,他是要我即便没有山海妖怪簿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妖理司今天就成立了。”
“妖理司?”鹤云天吃惊,追问:“这是什么衙门?”
银舌接腔:“专门为妖精做主伸冤的地方?怎样,你们要不要加入?”
银舌看鹤云天,鹤云天看饮溪,饮溪看安渡:“阿渡,这是大家共同的决定吗?”
安渡点点头:“我想明白了,我既有幸得菩萨赏识,得舍利子、地藏令,还有心感十里,耳听百里,梦观千里的奇异本事,我就不不能一味逃避,我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菩萨的法宝。”
“好。”饮溪早有此意,为安渡决心而高兴,也有自己有幸为妖间出一份力而荣耀:“我支持你。”
“那你这算答应了。”银舌接的飞快,不给饮溪反悔的机会,转眼就问鹤云天:“你娘子答应了,你呢?”
鹤云天举杯,冲大家说:“在下自然娶妻随妻。”
“太好了。”银舌一拍桌子,站起来,端起酒杯;“干杯,让我们大干一场,为人间、妖间伸张正义。”
金蛇妖也端起杯子,起身多嘴道:“你怎么不说仙佛。”
银舌怼得极快:“仙佛不用我们,有地藏菩萨就够了。”
“来来来,碰杯!”银舌等的不耐烦了,率先将自己的杯子碰到旁边的饮溪杯沿上,然后挨着碰一遍。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瓷器触碰声,众人一饮而尽。
忽然,有道黑影从窗户旁飞闪进来,直直停在安渡的肩膀上。
柳万枝、福婆、银舌等见多了,全部见惯不怪,唯有饮溪和鹤云天第一次见那东西,目光不由得多停了几秒钟。
只见安渡肩膀上站立着是一只灰褐色的猫头鹰,鹰爪下系着一截小小细细极其不起眼的竹竿,安渡视若珍宝,一见那东西,两眼泛光,比看见珍宝金宝都高兴,伸手忙不迭去取竹管。
竹管里有纸条,安渡内容未看全,脸先红了一半。
“小丫头,你的刀哥哥写了什么蜜语,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乐。”银舌一手托着腮帮子,眼瞅着喜中带羞的安渡坏笑。
安渡被她当着众人面一调侃,更加无地自容,落荒而逃:“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银舌看着安渡落荒而逃的身影,若有所思:“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离吃她们的喜酒也不远了。”
承如银舌所言,安渡和刀运来虽然相隔万水千山见不着面,但他们的关系却在充当信鸽的猫头鹰的往返下越来越好。
刀运来把他去过的地方及正在做的事情,写成信让猫头鹰带给安渡,安渡看了,也会写回信,让猫头鹰捎回。
猫头鹰精是刀运来痛改前非后救下第一只妖精。他像往常一样四处流浪,偶然遇到被群妖攻的猫头鹰精。猫头鹰精因天生对死亡气息敏感,经常盘旋人家洞府门前哀嚎,其实他是出于好意,想要提醒洞主注意祸事,偏偏人家不领他的情,还把他当成灾星,祸鸟,刀运来大发怜悯之心,从众妖手里救下了法力低微的他,为他疗伤,教他修炼之术。
猫头鹰精感恩图报,伤好后就跟在刀运来身边,成了他身边最忠心的一个伙伴。
安渡的目光追寻猫头鹰远飞的方向,一动不动,双手合十拖着腮,矗立窗旁,愣住,出神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刀运来所说“愿意等”的意思了,他对她不是无情,而是自认为配不上她,他一直想着她,想让自己彻底变好了,再来找她。
可是他不知道,在安渡眼里,他早已经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了。现在,没了杀妖之心、又懂的助人为乐的他。哪里还需要再改变呢?
唯一需要的改变,就是快点来找她,她好想他,好和他在一起,告诉他最近几年来发生的大小变化,告诉他,她完成了山海妖怪簿,成立了妖理司,建立了地藏庙.....。
安渡的心声或许刀运来听不到,可是银舌、柳万枝、福婆、饮溪等人都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于是她们下了一个决定,妖理司开张的第一件生意,就是把刀运来给安渡找回来,以完成她们曾经答应安渡,送她一个如意郎君的诺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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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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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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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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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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