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了他的衣衫,凌乱了他的头发,他却不为所动,和一旁的松柏树似的,站的挺拔。
“鹤云天。”
清撤、脆凉的声音激的鹤云天心神一荡,流畅的排箫音正该向高音走,忽然骤转,落了下来,错了好调。
“鹤云天。”玉脆的声音再次响起,鹤云天猛然警觉,不是梦,真的有人在喊他。
慢半拍的回过头,引入眼帘的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鹿饮溪一脸浅笑的看着他,缓缓向他走来,她停到他眼前,他听见她气喘的呼吸声,他还不敢相信,是他来了。
饮溪见他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都看出神了。
“你是不是特别意外我会来?”
鹤云天的眼睛留恋在她身上,痴痴地说:“我从来都不敢想。”
“为什么不敢想?”饮溪问。
鹤云天看看她,忽然醒过来,收回目光,问:“你为什么会来?是不是安渡出了什么事了?”
饮溪摇摇头:“安渡没事,她完成地藏菩萨交给的任务,山海簿已被菩萨收走了。”
鹤云天意想不到,有些吃惊:“是吗?恭喜你们,可以心想事成了。”
饮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低头从腰间帛带里拿出一颗化身丸给他看:“菩萨确实给我一颗能够达成我愿望的金丸,可我却一直都没吃,你知道为什么吗?”
鹤云天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
饮溪没有解释,而是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他找答应。
“鹿姑娘,你这是.....”鹤云天万万没想到,饮溪会有如此举动,一时慌又急。
“你感受到什么?”
“你的心,你....”他再次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鹿妖。他的手触摸到一片暖暖的兄弟,并随着她的心跳起伏,一下,两下,像演奏芭蕾舞蹈的演员,急促、欢畅,高地错落,形成一条特别优美的弧线。
“你有心了。”
“是。”饮溪坦然承认:“玉逍遥还我了。我求菩萨要回我原先的肉体,放回我的心,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鹤云天隐隐有期待,却不敢想。
饮溪坦然:“我到底喜欢不喜欢你。”
这话对鹤云天来说犹如一道死刑犯最渴望的特赦令,让他全身神经高度紧绷,问话的语气都是小心翼翼而带颤抖的:“你弄明白了?”
“走出观音庙,我没有立刻来找你,而是回到了我的故土白云山,我强迫自己入定闭关,找回曾经的自己,可是我失败了,我做不到心如止水,也无法静下心来修行,虽然在白云山呆了半年,几乎每天都在想你,每次想你时,我的心都跳的好快好快,我不想承认我想你,我喜欢你,我就强迫自己努力修炼,越是这样,我就越乱,好几次我都差点因此走火入魔。我想我是喜欢你了,我摆脱不掉你。”
鹤云天喜激而狂,感动出泪光,一把抱住饮溪,拥得紧紧的:“不要摆脱我,不要逼自己,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之常情,连神仙都避免不了,更何况我们妖呢?我喜欢你,遇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动了心。”
饮溪依偎在他胸前,看他侧颜:“你怎么控制的,我一直都不知道。”ωωω.χΙυΜЬ.Cǒm
“我也不敢让你知道。偷偷暗恋你。”
“后来,怎么敢跟我说了。”
鹤云天嘴角弯弯,意有所指:“因为咱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我想争取一下。”
饮溪自然知道他说的关系亲近就是指他们有过的肌肤之亲,脸儿忍不住微微一热。
“那时候,我是不是让你很难受。”她说了那么多绝情、冷漠的话,一定很伤他的心吧!
鹤云天摇头,笑若流星般灿烂:“你带给我的甜更多。”
“有吗?什么时候?”饮溪不相信地问。她自认为她不是会带给别人欢乐的人。
鹤云天忽然靠近她的耳朵,在她耳畔吐气:“在我想你的时候。”
饮溪耳边一麻,半藏脸都是红的,鹤云天的唇就在她红热的脸上摩擦,这样一来,紧绷的身体跟着颤抖。饮溪想要化解尴尬气氛,便问:“若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见我了。”
鹤云天认真想想,认真而又坦诚地说:“是,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我怕,怕你生气,怕见了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做出比玉逍遥还疯狂的事来,但我肯定会见你,因为我想你,但我会一种让你看不见我的方式偷偷见你。”
饮溪听了好感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眼,暖暖的,鼓鼓的,热热的,这是她几千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手指忍不住抚上鹤云天的脸,眼中闪动着泪水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话给你带来那么大伤害,但是从今以后,我要你做我的玉逍遥。”
“是。”鹤云天抓住她的手指亲吻,嘴边荡漾着温柔、宠溺的欢笑:“夫人有令,为夫不敢不从。”
饮溪一头扑进他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滴上他衣衫,淌进他胸膛。
入夜时分,红烛高照,一对新人举行拜堂仪式。
鹤云天带她来到他居住的小憩之所,哪里原封不动的保留着他们第一次假成亲的一切东西,红绸红灯,红火红毯,灿若烟火的红,把饮溪带回了过去,那个时候,她不知道鹤云天是怎样想的,反正她不是真心的。面对此情此景,饮溪忽然动了再拜一次堂的冲动,鹤云天也有次意,于是,她们摇晃一变,红衣凤冠披挂在身,他们不在乎世间的繁琐规矩,也不想办的多隆重,多重要,只想来一次真心实意。
这一次饮溪是真心的,鹤云天更是真心的。真心的拜天拜地,真心的夫妻交拜。
洞房的房间是鹤云天的卧室,那次已经装扮好了,没想到这次用到了。
他与饮溪面对面坐着,轻轻捏住纱帕一角,稍用来一掀,便露出饮溪灿若玫瑰,冷艳倾城的笑脸。
饮溪冲他笑,他也望着饮溪笑,两个人相对笑着,共饮合卺酒。
“溪儿,你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吧!”
饮溪抓住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手,温柔地,动情地说:“若是梦,就让我陪你一起做,永远不要醒。”
云天看着她笑了,好,就让他永远沉醉在梦中的吧!
倏然低头亲吻饮溪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
红纱帐落下,饮溪与他同裹进一条鸳鸯被里,赤身裸体的依偎,让他想起了那一天的肌肤相亲,他以为那一天过去,永远不会再有,可是此刻,那一天又来了,从今以后,她们会好多好多的“那一天”。
此后,她就留在了鹤云天的万龄松鹤山上,营造她们的爱巢,鹤云天吹箫,她弹琴,真正做到了鹤鹿相鸣。
好日子没过多久,便被一封信意外打破了。
“什么?安渡要成亲了。”
饮溪看着信格上的字迹,久久惊讶。还是鹤云天镇静,拿过信纸看了,平静说:“我们去看看她吧!若是真的,喝杯喜酒也好。”
见了安渡的面才知道,飞鸽传书的消息是假的,安渡整天忙得脚不着地,比有山海妖怪簿那会儿还忙,那有时间成亲。
她首先发动村民,带头为地藏王菩萨建造一座地藏菩萨庙,庙宇建造的宏大威严,前殿后殿、厢房、院落,安排的井井有序。
地藏庙落成后,她就带领银舌、金舌、福婆、柳万枝、蛇妖搬进庙里住了。她是庙主,负责处理庙里的大小事物。饮溪回来正赶到每月的初一十五上香高峰期,周围的村镇、府衙都听过安渡的名声,每逢初一十五,地藏庙人山人海,饮溪和安渡还没说不上几句话,就被香客给分开了。
说她成亲的事,自然是银舌的恶作剧。
银舌作弄别人,不但不惭愧,反而很得意的说:“谁让你有了男人,就不管安渡了。你这可是典型的重色轻友,我不这样,你能这样溜溜的回来了吗?”
“你为你这轻友这句话,我交你这朋友了。”饮溪朝她伸出手。
“切!”银舌撇嘴,两手叉腰:“你才当我是朋友。鹿美人,你可太瞧不起人了。”
饮溪意识过来,立即改正,笑着说::“对不起,我没有表达清楚。鹿饮溪早是你的故人,今天鹤夫人想和你做个朋友,不知银舌姑娘愿意否?”
“鹤夫人?”银舌一听,眼睛瞪的溜圆,照着她俩一通打量,看着,笑着:“好呀你们,这下承认了,不装了,”伸手指着她们,忽然一边搂着一个笑问:“我这媒婆不错吧!”
饮溪莞尔,鹤云天拱手道谢:“在下和夫人能有今天,全靠姑娘,多谢,多谢。”
“你的谢我收着。”银舌一挥手,攀住鹤云天的肩膀,瞥眼看饮溪,笑嘻嘻:“鹤夫人,你今后可不恨我害你失身了吧!,没有我那包药,你哪来的好丈夫。”
“那包药可是我给我小野乌的,要说谢媒人,我也有一份。”柳万枝扭扭摆摆走了,虽说是穿的素衣粗裙,但她的脸自打吃了菩萨的保养丹,比花都嫩,到那都能引起轰动,如今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每天上门提亲更是数不胜数。
银舌翻白眼,大嚷:“偷二娘,你很会抢功啊,当初出事了,你怎么不说。”
“喊我柳姑娘?”柳万枝翘着兰花指,抗议。
“呸,别以为吃了菩萨的金丹,你就十七八岁了,你就算打扮的再嫩,你也是半老徐娘。”
“你再敢说一遍。”柳万枝掐着嗓音,眼睛一瞪,金舌慌忙过来,打圆场:
“柳姑娘,看在鹤公子和夫人面上,别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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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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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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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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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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