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即便王大哥哪里做的不合适,事后醒悟,也会与人道歉。若说王大哥身上的缺点,也就……也就只有好这口酒了。可是王大哥从未喝醉过,只不过时不时的想小酌几口,这在以前,我们也不觉得有错,毕竟王大哥心里明镜似得,有个度量,不似有的酒鬼,经常醉的不省人事才罢休。”
“这么说,他还是有做的不当之处?”
“都是误会而已,怎么也犯不上害人性命的。何况我们这些守差哪个能有那么好的准头,在当时那么昏乱的情形下,一块石头就能打中人的要害?真不知那石头怎么偏偏冲着王大哥,一定要夺走王大哥性命!”
……
慕清颜不再询问,转过身,“韩四哥,他们已经招了。我们回府衙去告诉邓知府,免得他对那两个人没轻没重。”
在离开益生堂前,慕清颜又去看望西川路提刑官徐允。之前邓岘审问守差时,也特意将新的情况与徐允说。徐允得知张世琥自尽以及守差有失职之举,正抱病撰写案发记录。
“徐提刑还是好好养病吧。”
慕清颜将徐允手中的笔纸拿走,“未成定论之事,记下有何用?”
徐允喘着气道:“我虽无力查案,但对案情发展要有了解。记录下这些,也是证明自己心中有案。”
“可这些情况又不是出自徐大人亲自掌握,不过是做了府衙的书吏罢了。”慕清颜将笔纸又还给徐允,“徐大人向来都有这般记录的习惯吗?”
“不瞒姑娘,我自幼便喜欢将感兴趣的事记在笔下。后入朝为官,经历的每件要事都会做个记录,其中如何发生,如何进展,又如何解决,弯弯道道全部留记,以便日后从中汲取经验,不再走弯路。”
“徐大人很上心。但徐大人可曾想过,若这些还无盖棺定论的东西传扬出去,会在民间产生怎样的反响?”
徐允看着手中的纸张,“这些都是我的私人所记,不会呈交任何人。”
“但若真不小心流传出去呢?”慕清颜追问。
徐允皱眉,“未成定论之事,万一无辜,便会令其当事人染上污名。而这些又是出自我提刑官之手,虽为私物,可外人不知,只当是我的笔迹,落字成书。若真想大白,我还需对众认错。”
“若徐大人没有认错的机会,或者被人说别有用心呢?”
“慕姑娘?”徐允不免暗惊,“你怎会想到这些?”
他可从未想的这般曲折。
慕清颜无奈笑笑,“没办法,此案牵连颇广,布置此案之人可谓步步为营,不得不各方都小心谨慎。”
“不想慕姑娘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徐允将纸张折起。
慕清颜从此人的神色中看出几分不耐。这是一位年长者对晚辈的不信任,对这厚重心机的不喜。
可她不过是比常人想得多一些而已。毕竟此案中的密谋者就是心机沉沉之人,她还怕一不小心走错了棋,输了这一局。
“我话已说到,徐大人自己考虑。”
慕清颜不再多言。
离开益生堂,韩四方忍不住夸赞,“清娘,你也用起了攻心法。我看那些守差是被你说动了八九分,我那一声吓唬也只是帮他们下定决心。”
慕清颜笑问,“韩四哥以为我与守差说的没有道理,不过是演戏?”
“有道理!我都跟着相信了。”韩四转念,看向慕清颜,见她的眸子里忽闪着揶揄之色,不禁另有揣度,“难道清娘真正怀疑的人不是张世琥?你只说张世琥会出事,难道真正的意思是怕他为人替罪而死?可你又说在常平仓下手的人身份不一般,引起张世琥与邓岘的猜测。邓岘!清娘,你怀疑的人其实是邓岘?!”
“擅于利用各种条件,在常平仓做手脚,案犯身份肯定不一般。一般的人也设计不了这等大案。”慕清颜策马奔向前。
韩四追上,“我明白了,怪不得邓岘那么急着给张世琥定罪。他哪是什么武断,分明就是急着落案脱身!我们得赶紧回府衙,免得他们对那两名守差屈打成招,供出偷喝酒的事不要紧,若再供出是张世琥在酒中做手脚,那可就是被邓岘抢在我们前面拿到了张世琥与贼勾结的证据。”wWW.ΧìǔΜЬ.CǒΜ
“为何一定非此即彼呢?”慕清颜笑笑,“要证明张世琥无辜,寻到真正下药之人便是。”
“那可不好找。可能是在酒肆,也可能是在张世琥买酒之后,反正那么长的时间,有的是机会。案犯能潜入张家在他儿子身上做手脚,在酒葫芦里偷偷摸摸下药更是轻而易举。”
“不,酒葫芦肯定不是在常平仓外被动手脚。”
“为何这般肯定?”
“守差说那葫芦酒已经在常平仓里藏了三四天。若是在常平仓外做手脚,那这三四天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怎能算准就在十一月十二日那晚?若不算准时间,他们又怎能同时在张家动手,用张世琥的儿子引他离开?而且,若在常平仓外做手脚,又怎能肯定王风会将酒带到常平仓后再喝?若是中途想喝两口呢?还有关键一点,守差说同时藏的有两葫芦酒,其中一个喝了没事,另一个才有问题。案犯怎能肯定只在其中一个里面下药,而保证王风等人先喝到的是没问题的酒?”
“也就是说,酒被动手脚的时间就在案发前不久?最起码也是等第一个葫芦的酒快喝完时?”
“对。就是有人在常平仓里动的手。”慕清颜断定。
韩四寻思,“可常平仓平时守卫也挺严,潜进去,还要再寻找藏酒之处,似乎也挺费劲。即便动手人武艺高强,也要冒不小的风险,若被发现一丝可疑,这计划怕就不好得逞。”
“所以,常平仓里确有贼匪内应,而且熟悉王风等人。”
“那就剩下其他班值的守差了。”
“此内应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也对常平仓有所了解,方能授意他怎么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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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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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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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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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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