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晚,听说张监官的儿子突发疾病,张监官不得不回家去。我们轻轻松松喝到酒,还为不战而胜扫兴。可不料真是应了乐极生悲的话……我们眼睁睁看着王大哥活活葬身火海!”
那伤者抬袖抹了把眼泪,直直地看着慕清颜,“王大哥是被人故意害死的!若不是因为那块突然飞去的石头,王大哥不会被砸倒,他本能与我们一同逃出火海,哪怕是烧伤,也不会丧命。”
果然!
慕清颜所料不错,王风的死另有内情。否则怎么死的偏偏是他?
“你是说,王风是被石头砸倒,影响了他从火中逃生?”
“是的。当时我们醒来,见漫天大火,拼命向外跑。突然有块石头从我头顶飞过。”另一个人指指自己的头,“我本能一闪,那石头飞到我的身后,接着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还有摔倒的声音。当时我只顾拼命逃,没来得及回头。跑出常平仓,躲远之后,方见一起逃出的人中没有王大哥。”
又一个半身烧伤,只能斜卧的伤者道:“我见王大哥倒下,与孙二哥去拉他。可当时火势那么大,我们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手脚还有些软,王大哥又身材魁梧,扯不动。还是王大哥自己爬起来,可还没站直就又捂着头摔倒。孙大哥为救他也扑了一脸火。我只顾得将孙大哥拽开,王大哥催我们先逃,还说家里的人都托给我们了,之后就没了音。最后,他,还有他。”
那人指指另外两个伤重不能言语的人,“我们一同将王大哥从火里扯出,拼着一口气将人扯到河边。那时王大哥已经不行了。”
“若你们不偷偷喝酒,就不会被药倒。你们不敢透露此事,决定合伙隐瞒。至于王风的死,你们也不敢说他是被人丢石头砸死的,否则就要被追问为何偏偏砸他?你们怕剥茧抽丝最终查到当值喝酒的事上。”慕清颜道。
“是,那酒是王大哥准备的。我们也曾说替他准备酒,他都拒绝了。说既然是他想要喝酒,那么这酒自然包在他身上。我们若想请他吃酒,就等交班之后去外面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王风平时都是去哪里买酒?”
“就在他家附近的那家酒肆,酒肆的掌柜伙计都是成都府的本地人,他们不会害王大哥。”
“你们最后喝的酒是什么时候藏的?”
“那葫芦酒已经在粮仓中藏了三四天。本来藏好两葫芦酒,其中一葫芦酒差不多喝完了,另一葫芦酒刚开始喝。”
“这三四天当中,可有外人进入过常平仓?包括其他官员。”
“只有监司的人按例来查看过,转了一圈便走了。”
“王风爱喝酒的事,除了你们一同当值的守差,其他班的守差也知道吧?”
“知道。但无人敢效仿。其实若没有王大哥呼应,我们也不敢轻易如此。王大哥喝酒归喝酒,可从未误事,在常平仓十几年没出过错,还护仓有功,其他人就算不吃酒,发派粮食时还会点错,若有匪贼劫仓,也没王大哥那般敢勇猛抵抗。”
“那酒葫芦藏在粮仓的事除了你们,他们可知道?”
“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们约好谁都不对外说,若是传到张监官耳中,岂不是又露馅?”
“但你们偷喝酒的事,其他班值守差确定知道。”
“应该吧,也许我们不说,他们也能想到。毕竟交接班时,他们也能见到张监官查酒,而且王大哥经常去酒肆买酒也是有目共睹。”
“但他们似乎也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
“没有,我们都不会刻意宣扬此事。一来,虽然不是同班当值,但王大哥与其他班值的人也都相处很好,他们不会背地里说王大哥的闲话。二来,若这事传出去影响到常平仓的声誉,他们也怕招麻烦。我们做差役不过混口饭吃,能不惹事便不惹事。”
“即便他们不说,也是有不透风的墙。”
慕清颜心想,有人探听到这消息,知道王风带酒入常平仓,便也能想到他们会将酒藏在粮仓,关起仓门偷喝酒。对于张世琥而言,没工夫翻来覆去的查看常平仓每个角落,但对于案犯,只要有一次找到酒葫芦的藏身之处就够了。
“张监官算是对你们仁至义尽,却好心当做驴肝肺,不知王风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他,会怎么说!你们以为这是与王风讲义气,可真是义气通天啊!”慕清颜也很是气恼。
严父出孝子。为官也是一样,当官者不能太过仁慈,因为有的属下并不是那么知好歹。严管不等于苛刻,严守规矩也是保命之道。
张世琥也知错了,可惜在事发之后他并没有真正醒悟,依旧想着去做一个爱惜属下的“好官”,对心中所想保持沉默。
“张监官……不会……害我们……”孙舟又扯着嘶哑的嗓子费力地道,“石头砸人……他也没……那样的……身手……对不起……张监官,要……报仇……报仇!”
“常平仓中每个人都与王风交好么?所有人都认他为大哥?”慕清颜想了想,问。
“是,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我们谁家有什么事,有什么难处,只要他知道了,肯定出手相帮。”
在场所有守差一致认为王风担得起这声大哥,哪怕跟着王风喝酒,致使自己深受其害,也没有记恨王风,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劝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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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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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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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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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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