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丁北宓已死,照理来讲,曲舯弈大可娶华谣做续弦,再登基为帝,封华谣为后,以这江山为聘,只可惜,华谣至今杳无音讯,而这,仅仅是由于曲舯弈一时的疏忽大意,为了夺取兵权,才让丁南奚伤害了华谣。他原本以为,只要华青衿和林长风还在凤城,曲知婳和丁南奚就不敢对华谣和华府动手,但如今看来,丁南奚一早就想要鱼死网破了。
“二位殿下是不是嫌我声音太小,没听清?我是说啊太子若是要杀我,那么华谣,似乎也活不了了。”但对着曲舯弈和曲卓彦兄弟俩紧握的双拳和怒瞪的眼,丁南奚眼底的笑意更甚:“还有——您的,母后。”
这末尾“母后”二字对这兄弟俩而言比他拿华谣作威胁还要震撼,毕竟,在他们俩的心目中,沈无胭已死于火灾之中,而华谣明明知道这场祸事,却不曾告诉给他们,只为报她母亲的私仇,也是因此,她与曲舯弈、曲卓彦生了巨大的罅隙……
结果也导致了曲舯弈心灰意冷,华谣更没有活头,她先是遭到丁北宓的酷刑相加,又被黎嵘弃置野山坡,好不容易她回到了凤城,曲舯弈又因去找丰尧的青龙玉符而失踪,两人险些就此缘尽,天各一方了。
曲卓彦年少气盛,忍不住揪住丁南奚衣襟,逼问道:“你说什么?!”
丁南奚一搡曲卓彦:“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不见华谣,还有,二位殿下的母后,沈无胭。”
曲舯弈虽然意外,但更为冷静:“你是说,我母后没死?”wWW.ΧìǔΜЬ.CǒΜ
“哟,你的心上人不怎么太爱你嘛,这种事,竟然没告诉你?”丁南奚付之一笑,鼻尖溢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说道:“中宫走水是真,但沈无胭早就被你心爱之人借着囍事的由头给换装偷运出宫去了,我若不诈死离开,倒撞不见这事了,殿下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
这话倒让曲卓彦和曲舯弈一头雾水,既然沈无胭没有死,那为什么华谣不肯告诉他们?这又是有什么苦衷?亦或者说,华谣受什么人胁迫?还是说……
但即便再多的猜测,曲舯弈都知道,如今这个笑的恣意的丁南奚不会告诉他们实话。
沉吟许久,曲舯弈才吩咐道:“封锁消息,软禁驸马都尉和贞仪公主,切不可让人知道,本王与琏王已经返朝,否则,必会打草惊蛇,朝中乱作一团。”
曲舯弈的手下人应声而去,穿着素衣的曲舯弈和曲卓彦也先后离开,而丁南奚也和他唯一的心腹隋婴被圈在承欢殿的侧殿里。
丁南奚了解曲舯弈的为人,他一早就知道,曲舯弈就算是为了华谣,也不敢碰他,何况如今,还加了个沈无胭没死的消息。
但丁南奚的心腹隋婴却十分不安,在丁南奚身旁劝道:“主子,现在太子回朝,你现在这些事儿,一定是要有一个人承担的,按属下愚见,反正这兵马都是贞仪公主带进宫来的,若是把贞仪公主推出去交差……”
隋婴话音才落,丁南奚一记凌厉的目光就似把他割碎为千万片,不悦道:“怎么,要我一介七尺男儿,以妻房作盾牌不成?贞仪用心待我,我岂可为求生而送她去死?!”
原来,丁南奚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他竟也在这几月的相处之中,在意起了曲知婳,如今才下意识地有了这样的反应,甚至这话说出口以后,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隋婴见主子不悦,赶忙改口道:“只是,属下觉得,让他们姓曲的惩治姓曲的,无论处置的是轻还是重,惹人非议,丢失民心的,也是那姓曲的兄弟俩,碍不到您头上……”
丁南奚知道隋婴最怕唇亡齿寒、受了牵连,他虽然不愿意让隋婴一并落难,但他始终也不想让曲知婳为了他的野心买单:“你是觉得公主没有长嘴,不懂辩驳吗?她待我情深义重,你却要我如此忘恩负义?”
“主子若是舍不得,属下愿意为主子效劳。”隋婴一向了解丁南奚心中没有儿女私情的冷漠,此刻还固执地以为丁南奚只是不愿向女流之辈下手,就又表起了忠心来:“若是怕贞仪公主胡说八道,那么贞仪公主,便势必要除。”
丁南奚闭了闭眼,坚决道:“可我不想杀她。”
隋婴又扇阴风点鬼火地挑唆道:“主子若是狠不下心,那这丁氏一族,必受株连。”
然而,也是这“丁氏一族”四个字,才让丁南奚坚定的意志发生了动摇——丁氏祖上皆为谋臣,忠君、爱国、护民,守一方忠义,如今,丁佩和丁北宓都因他的计谋而死,丁氏这一族里,不能再有人赴死了,包括他,若是败着下去,他断断没有脸面见丁氏满门和列祖列宗……
最后,丁南奚不忍地闭了闭眼,虽然未置一词,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像是默许了。
入夜里,隋婴果然替丁南奚准备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是丁南奚的,另一杯,是曲知婳的——当然,曲知婳的酒中,是下过了毒的。
如今被软禁的曲知婳变得无欲无求起来,这一天都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掀起丝毫波澜,甚至没主动提出想见曲舯弈或曲卓彦哪怕一面。
丁南奚端着一对酒杯和一壶酒,慢慢地靠近曲知婳的寝殿,分明同样都是端着毒酒,但如今的丁南奚,连迈着的步子都比他们大婚那日更加柔慢和犹豫,若不是隋婴一路推着他过来,丁南奚是不愿意的。
丁南奚走到曲知婳的内殿时,曲知婳正在妆台前画着柳叶眉,她虽然没听见丁南奚说话,但从铜鉴中看到了丁南奚的脸颊,曼音问道:“这次以后,你想跟我浪迹天涯吗?”
“这次……怕是不能了吧?”丁南奚忧心忡忡的脸颊,映入了镜中:“婳儿,你知道的,太子的归来,是为了杀我,如今还没有动手,无非是怕华谣在我手上。”
“你今夜好兴致,要与我共饮。”曲知婳没有回答丁南奚的话,而是看见丁南奚手中拿的酒壶与酒杯,她突然转过头,笑了:“是怕今个儿不饮,就等不到明个儿了?”
“你这是说哪门子话,咱们俩啊,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丁南奚心虚极了,似乎对曲知婳渐生情爱的他,没有之前那样果敢了,他听着门外的鸟叫——那是隋婴模仿的,是隋婴在催促他,他只能端着酒杯,朝曲知婳走近,再把门关严:“大敌当前,咱们啊,当然要喝一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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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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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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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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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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