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华青衿却只担心华谣的双目是不是被丁北宓损伤了:“阿谣没被丁北宓折磨瞎吧?”
华青词也被华青衿突然的发问砸懵了:“我去的时候还没有,但是现在,不好说。”
华青词说完这句话,三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华谣被黎嵘劫走之后,究竟遭到了怎样的对待,是聋哑还是失明,谁也不知道。
“方才,多谢太子殿下出言相助。”华青词想到在东宫正殿时,她假传太子制进到大理寺牢房探望华谣一事将将被揭穿,曲舯弈竟然替他圆了过去,便把她在牢狱内所见所闻都据实相告,“但是,臣妾所言句句是真,太子妃对二姐用了冰火之刑,导致二姐高烧不退,被臣妾撞破以后,太子妃又想命人毒哑二姐,幸好那狱卒曾受过姐夫的恩惠,没对二姐动手,要不然,二姐现在就变成哑巴了。”
“放心,你既是阿彦之妻,又心系阿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曲舯弈认真听着华青词的言语,颔首道,“丁北宓的为人,我十分清楚。阿谣在大理寺受苦了,我知道,但我本义,并不是要她受苦。”
华青词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喜笑颜开,刚要开口说话,华青衿就把她手臂一按,先行抢话道:“太子殿下如何决断,自有殿下的想法,臣妾等不便相问。”
“司宝妇果然别有风范。”曲舯弈挑唇一笑,他知道华青衿这话是在怪他,“你愿怪我,怪着便是。”
“臣妾怎么敢责怪太子殿下,阿谣受罚,都是自作自受,与殿下无尤。对了,臣妾领了些人手在旁边候着,供殿下差遣,寻找阿谣踪迹。”华青衿面色一沉,召来身后随侍的诸多侍卫,又转头看向曲舯弈,朝他欠了欠身,轻声道,“但天色已晚,臣妾与琏王妃一介妇人,实在不能在此逗留,还请殿下若是有了舍妹消息,一定差人告诉臣妾姊妹一声。”
“琏王妃与阿彦新婚燕尔,司宝妇又怀有身孕,的确不宜在此多留。”曲舯弈也眯缝着眼睛,让她们姊妹离开,“你们各自回府去,若有阿谣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遣人知会你们。”
华青衿携华青词又欠身行礼,便要辞行:“谢太子殿下体恤,臣妾告退。”
华青词被华青衿强行拉着离开,她觉得华青衿方才的行为太过突然和莫名其妙,便悄声问道:“长姐怎么突然这样讲话……”
“他心中对我们的话还有疑虑,与他多说无益。”华青衿头也不回地带着华青词离开,“等他当真亲自看到阿谣被他的太子妃折磨成何等模样,他自然就知道该信谁的了,也自然知道,该心疼阿谣。”
华青词当即会意:“长姐妙计!”
说罢,两人就各自上了马车,回到各自的府上,然而,在华青词和华青衿走后,曲舯弈带领侍卫漫山遍野地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华谣的踪迹。
此时此刻,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华谣的去向,并且华谣生死未卜,令所有人都诸多猜忌。
曲舯弈日日带人来郊外找华谣的下落,但这两日之内,他带人找遍了山坡,都不见华谣的踪影,却独独落下了山中一间隐蔽的小木屋——那木屋被植物的藤蔓缠绕遮蔽着,似乎是打猎者为了遮蔽住野兽的视线,而刻意做出的一间木屋,若非仔细寻找,断不会察觉。
这木屋麻雀虽小,但却五脏俱全,软榻、炊具、茶碗……显然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而华谣,如今正睡在这间小木屋的软榻上——华谣已经在这里睡了两天两夜。
她穿着在大理寺牢房的那一身白色囚服,周身有些被锐利的石子割伤的血痕,也有无数被藤蔓钩破的细微小伤,这些在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血迹透过她的囚服,映出更为明显的斑斑血迹,颇显狼狈。而她在这里两天两夜,都没有醒来。
这两天两夜里,华谣浑身因受过冰火之刑而滚烫不已,她明明是有意识的状态,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醒转不过来,即便她已经饥饿难捱。
华谣知道,她被黎嵘从大理寺强行掳走,黎嵘将她带到野山坡处,而她狠狠地咬了黎嵘手臂一口,原本想把她喂野狗,但因黎嵘手臂吃痛,猛地一甩,黎嵘就把华谣甩下了山坡去——也是这一甩,才使得华谣捡回一条命,并被这木屋主人所救。
虽然华谣一直在此处睡着,但好在华谣身旁,有两个老者,在一直精心照顾着她,其中一个老者,还是医术颇为精湛的隐世高人,至于另一个,也与华谣有过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经历。
但无论是哪一位,都是华谣的故人,只是,梦中的华谣还并不知情。
曲舯弈找了华谣三天,山外连绵不断的大雨也下了三天,但也是在这第三天里,在这两位老者的操持下,华谣总算是额上的温度逐渐退了下去,身子也不再发红,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白皙肤色。
两位老者守在华谣的榻前,相互帮忙给华谣施针,也是在最后一根银针扎入华谣手中穴位以后,华谣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华谣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已经能够动弹,又过了片刻,华谣便开始左右扭头。
“醒了,醒了!”两个老者兴奋地相互倾诉,“这个鬼灵精,总算是醒了,不枉费小老儿这两天两夜的努力啊,总算是醒了啊!”
华谣似乎已经能够听清这两个老头儿吵闹的声音,但她的头仍然昏昏沉沉,令她忍不住用才恢复知觉的双手扶住她沉重的头顶,才逐渐皱着眉头睁开眼,醒转过来,但她身子由于久躺而行动不便,四肢的僵硬也令她忍不住呼痛:“哎呀,这腰,真的是……”
“死妮子,要求还不少,你能活着睁眼都不错了!”一个老者嘴上埋怨,但面上却是笑开了花,把银针收回针帘中,“醒了好啊,醒了就行了啊,我这悬着的心,可放下了!”
“妮子,怎么样了?”另一老者坐在榻边,看着刚刚苏醒的华谣,“可有痛楚减轻些了?”
“你们是……”华谣迷迷糊糊从梦中辗转醒来,眼前还是雾蒙蒙的,过了很久,她才逐渐看清眼前这两个人影,等到确认了这两位确实都是故人,就很快就惊喜地展开了笑靥,“梁前辈,江前辈!”wWW.ΧìǔΜЬ.CǒΜ
原来,那两个老头儿,当真都是华谣的故人。
其中一个老头儿,那是华谣还没有开店以前,但在她离家出走后,在城郊月老庙里遇见的那位庙祝江老儿,也是如今名媒姜楚楚的心上人,这一对恋人在华谣帮助下重逢,在告诉了华谣那陈酒的真实身份后,就躲到了关外去;
另一个老头儿,则是华谣在从丰尧赶回逍遥的路途中路过的怡然镇所遇见的梁大夫,那时因为曲舯弈被暴民指责杀人烧村,他们被一直驱逐追赶,而后华谣坠马,曲舯弈带她到了怡然镇上,到了梁大夫的医馆治病,当时救她的人,也是这次的梁大夫。
华谣心中也兴奋地暗道,真是巧了!
“怎么是你们!”华谣窃喜不断,毕竟眼前的江梁二老,都是华谣曾经非常感恩的人,如今,却又一次合力救了她,而且,她眼里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竟然在此处一起为她治伤,“我还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梁大夫一如既往地爱开病人玩笑:“还行,还行啊,还没烧糊涂,还能认识小老儿我呢啊!”
“你这妮子,牙尖嘴利的,在城里得罪什么人了?”江老儿也把华谣扶起来,用温热的水沾湿了帕子,来给华谣擦拭额头,“有了一身的内伤不算,又添了这么多新的外伤!”
“可不是!险些小老儿就救不活你了!”梁大夫似乎也有些劫后余生的轻松,猛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怒指着华谣,却是笑道:“你这死妮子,差点儿砸了小老儿的招牌!”
“我也当真以为,我要与世长辞了……”华谣回想起大理寺牢房发生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我现在一想起来那冰火之刑,都疼的想发抖……”
“狗屁的冰火之刑!”梁大夫显然对这些卑劣的刑罚嗤之以鼻,“那些人的脑子不往正道儿使,偏往害人的方向想,说到底,还是为难了我们这些治病的,好好的人,非整的冷不冷热不热的,治起来都怕难以痊愈!能治好你啊,都是你命硬,都是你命不该绝!”
“两位恩人庇荫于我,我又怎敢先死呢!”华谣也轻松地一笑,“阎王爷可能嫌我太吵……”
江老儿也一指华谣眉心,笑道:“你要不是让梁老儿给捡回来了,你就活不了了!”
“对了,话说回来……”华谣虽然言笑晏晏,但也心生疑惑,“二位前辈是怎么救回来我的?”
“哎呀,我要采药啊。”梁大夫提起救华谣的经历,还是觉得华谣这丫头福大命大,便据实相告:“但是那坡上野狗太凶,没法子,我只能先用捕兽夹控制他们。”
江老儿也哈哈一笑,附和道:“却没想到,这药没采来,倒把你这个没人疼的破妮子捡回来了。”
“那我还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赶上梁前辈要采药,我这身子,可就被野狗咬烂了!”华谣从来不曾想,自己能幸运至此,分明野山坡上的野狗,是最慑人的存在,但她被扔在山坡时,竟然恰好赶上梁大夫为采药才布施捕兽夹,这才保华谣免受一死,华谣想到这里,也难免倒吸一口凉气,但看着两位老头儿默契地打趣她,也来了好奇之心:“哎,您二位怎么认识的?”
“天下光棍儿是一家。”岂料两人异口同声地笑道,“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江前辈不是和姜楚楚姜师傅往关外去了?”华谣倒佩服这两个老头儿童心未泯,似乎很像相识多年的好友,但华谣还是担心江老儿的安危,生怕他们回凤城是别有用意,“怎么这么快,就又回到了凤城?”
“皇后,不是死于祝融之祸了嘛……”江老儿没料到华谣竟然问的如此直接,笑容骤然从面上消失,他先是犹豫片刻,而后假装饮茶,来掩饰一霎那的失神,“楚楚眷念家乡,不想离开凤城,现在,威胁性命的皇后殁了,我们,便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那,姜师傅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华谣看江老儿的神色异样,心底也是咯噔一声响,随后轻而易举地拆穿了江老儿的掩饰,“只怕,这不是前辈的真实理由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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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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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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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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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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