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谣目色决然而笃定:“我阿爹身体康健,他却日日要闹着给我阿爹造棺,无论如何,这口气,我得替阿爹出。”
棠梨犹疑道:“那您……”
华谣杏目微眯:“方才你说,是什么‘秃头神医’医好了我阿爹的病?”
棠梨回想后,答道:“婢子也不太清楚,不过那神医属实其貌不扬,秃着头,留着须,约有五旬龄了,说话还有些口吃,又身子佝偻,比一般男子更矮。”
华谣在原地踱步,仔细听着棠梨说的神医特征,又看到自己店面中张贴的“囍”字,一计上心头,又道:“你可还知道什么更多的?比如说——家眷方面。”
“听大夫人说,这神医至今未有婚配。”棠梨疑惑地回应着,“婢子还奇怪,这神医名扬四海,却未有婚配。”
华谣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怀地应道:“那就对了,我一猜,便也觉得此人应孤身一人。”
棠梨蹙眉不解:“这是为何?”
华谣一扬下颌,朝棠梨问道:“这既是神医,眼界能低不能?”
棠梨肯定地回应着:“自是不能。”
华谣以纤手一点棠梨额头:“那你棠梨也是漂亮的女子,可愿委身给一个如此其貌不扬又年过五旬的秃头男子?”
棠梨又坚定地答道:“自是不愿的。”
华谣用手臂倚在床畔,语重心长地对棠梨讲道:“天下所有漂亮的女子,都如你这般想,但是,并非每个女子,都能有夫君貌若潘安,除却长相要相配,德行也很重要。”
棠梨思忖许久,说道:“那二小姐的意思是……”
华谣一点棠梨眉心:“只要钱到位,啥症状都会。”
棠梨撅嘴道:“人家神医不差钱……”
华谣直了直身子,轻松道:“那就——只要姻缘对,没什么不会。”
棠梨一头雾水:“啊?!”
华谣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干脆道:“我要替这位秃头神医,找个媳妇儿。”
棠梨仍然疑惑不已:“您这是,为何如此啊?”
华谣想到阿爹身子未能痊愈,依范思嫆的处事方式,那位秃头神医,一定还在府内暂住,那么,他便有机会了。
华谣仔细在心中盘算了片刻,朝棠梨吩咐道:“你不必多想,你只需要到尚书府走一遭,看那秃头神医可还在府内暂住,再把一张请帖送到他手中,便足够了。”
棠梨偏头问道:“什么请帖?”
华谣目视前方,眼中似有繁星闪烁一般亮,满是自信的光芒:“相亲大会的请帖。”
话音才落,华谣就走到案前落座,纤手执起一杆上品狼毫,点了点浓墨,便落笔在纸上,写了数行蝇头小楷,又亲手折出一个囍字红封,将写完的请帖放在其中,遣棠梨去尚书府给那秃头神医送去:“记住,一定要让那秃头神医,请来所有同侪,但凡孤寡一人者,我华谣,包他姻缘美满,儿孙满堂。”
“是……”尽管棠梨一头雾水,不知华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照华谣吩咐去作,应声便退去。
就在请帖送出的翌日,华谣便难以安眠,但却不是因为自身,而是因为不过卯时,华谣这“媒你不行”的铺子外头,就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但华谣一夜未眠,已是疲惫不堪,棠梨却并不知道。在华谣刚要入眠休憩之时,棠梨就来敲华谣的寝阁房门了——
“二小姐,门口可是闹翻了天了!”棠梨急切地敲门,“您快醒醒,快醒醒!”
华谣睡眼惺忪地起身开门,嗓音嘶哑:“何事?”
棠梨见华谣并不精神,知道自己吵醒了主子,于心有愧,但想到门外的喧嚣,还是将事实据实以告:“您昨个儿那相亲大会的请帖一发……”
华谣一听说与相亲大会有关,瞬间便眼亮了起来:“如何?”
棠梨眼中有喜悦,但也有诧异:“今个儿咱们店门口,就满是四海的神医,但他们……”
华谣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都特别奇怪,是不是?”
“正是……”棠梨嫌恶地抱怨道:“要么就肥胖似水桶,要么就骨瘦如木柴,再不就是满身恶臭,眼见着虱子跳蚤从身上跳下来……”
华谣微微颔首,续问道:“还有呢?”
棠梨无奈地一叹,脸色气得红扑扑的:“您可别提了,好不容易有个长相还不错的,婢子好心给他端杯热茶,他却说婢子这脸上的胭脂通红,是生了病,血气上涌,可没把婢子气死……”
华谣杏目一眯,干脆地吩咐道:“继续,闭门,三日。”
棠梨疑惑更甚:“您好不容易把他们都请来了,这又是为何要将人拒之门外?”
“为了……”华谣知道棠梨心有疑惑,便将临街的一扇小窗推开,纤手朝街上一指,说道:“你瞧——”
棠梨循着华谣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街上有如此境状:
“媒你不行”对面那“华佗棺材铺”里,不断有百姓出入,那秃头神医伫立在店门前徘徊,等着华谣的“媒你不行”开门。
一位哀容满面的老妪从街巷的尽头走来,那哭红的双眼已肿如核桃,正准备进入棺材铺中,却看见身侧的秃头神医,正在原地徘徊。
老妪揉了揉哭肿的眼,想要仔细看清那秃头神医的长相,目光由上及下地打量着他,最终竟然满面愁容变为欣喜不已:“莫非,您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夏流?”
“什么?!”棺材铺里传出异口同声的疑问。
就是在那老妪欢欣雀跃地吼声后,从那“华佗棺材铺”里涌出了十余名百姓。
“您就是神医夏流?!”一位也是愁色满眼的百姓破涕为笑。
“对对对,绝对就是他,看看这秃头,这身材,准错不了!”一位百姓揪着夏流的寥寥无几的头发,在夏流身上指指点点,眼中也有挡不住的喜悦。
“就是就是,夏神医威名远扬,如今可真见着活人了!”一位女子也欣喜不已。
“我阿娘有救了,我阿娘有救了!”甚至还有壮年男子喜极而泣,“夏神医请随我走一遭吧,求您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知凡几,不胜枚举。
那秃头神医尴尬地笑了笑,显然默认了自己便是神医夏流的身份,朝身边的几位同侪指了指:“你们别光看在下,他们是‘起死回生’金不换、‘眼疾妙手’孟亦明、‘手足康原’姜维、‘化魇忘梦’陈朝清……”
在这几个闻名遐迩的神医名号被夏流报出后,从棺材铺里又涌出近十人簇拥上前,将这几位天下名医团团包围。
紧接着,便是在众人簇拥之下,几位名医随诸位百姓朝府上走去。
在喧嚣散后,华季衡果然从棺材铺里走了出来,朝那几个神医的背影唾了一口:“我呸!耽误老子的生意,真是败兴!”
……
“哈哈哈哈!”楼上看着的华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的棠梨也忍俊不禁,又生怕华季衡听到她们的声音,将窗棂关上:“二小姐真是聪慧!”
“财迷吝啬鬼四叔,还跟我斗,我呸!”华谣志得意满地拍拍手,“不过,不是我的功劳,是神医夏流的功劳。”
“夏流,下流,噗哈哈哈哈……”一想到神医的名字,棠梨就笑声不止,“他这名儿,就注定是孤身一人吧!”
华谣背靠墙面,笑道:“棠梨,你不懂,缘分,在一定情况下,是一个轮回。”
棠梨侧眸问道:“轮回?”
“你被前一个爱人辜负,下一个爱人,势必视你如珍如宝。”华谣杏目一眯,语重心长地讲,“但你若有负他人,这个债,老天会替你负的人,向你讨回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棠梨轻轻摊手:“听不懂。”
华谣顿了顿,又道:“你觉得,那秃头神医,配我们府上的绣娘吴池如何?”
棠梨仍旧懵了神,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儿倒是挺配的。”
华谣无奈地撇了撇嘴,用一卷书打在棠梨发顶:“我是问你为人!”
“挺配的……”棠梨揉了揉头,“我见他们二人厢房离得不远。”
“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华谣无奈地解释着,“我是说,吴池早年丧夫,孤身一人带着儿子投靠尚书府,尽管,看相人说她脸上的痣,是克夫之痣,但其风韵犹存,又为人贤惠,这神医还能怕被妻房克死不成?”
棠梨迟疑地:“那可说不准……”
华谣双臂环胸,严肃地嚷道:“那算命的还说我阿爹活不过六旬,这不也让这秃头神医夏流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棠梨一想到门外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孤身神医,又觉得华谣这说法行不通,便又问道:“就算他们二人合适,结为夫妇,那其余的歪瓜裂枣似的神医,又如何婚配?”
华谣想着那些神医的外貌特征,边想边说道:“肥胖如水桶的,自然要配一个身材健美的;骨瘦如木柴的,当然也得配一个皮肉丰满的;蓬头垢面的,就要配上个纤尘不染的。”
棠梨满眼嫌恶的颜色:“那姑娘家又怎么愿跟这样的夫婿?我一想想,就恶心不已……”
华谣慢慢地回道:“爱好,经历,还有,德行。”
棠梨没有插话,华谣缓缓续言道:“夏流习惯了漂泊四海,自然关注同样有孤身漂泊多年经历的吴池。喜欢给人施针的夏流,自然也喜欢给布下针的绣娘。”
棠梨怯声地回道:“这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医者施针能救人,却不能给自己补件衣服。你看夏流衣衫褴褛,却没一处补丁。”华谣想着夏流的外衣,耐心地回道:“我这请帖发出,便如此多的神医登门,自然是所有人都渴望拥有一个贤妻,才好成家。那肥胖如水桶的男子,看着身材健美的娇妻,岂会不自惭形秽?那……”
华谣话音未落,棠梨就已回过神来,抢道:“婢子明白了!二小姐当真妙计!”
“去吧。”华谣一挥手,就要遣退棠梨,“我们一齐,等我四叔——关门大吉。”
棠梨笑意横生:“好嘞!”
便是在这三日之内,由于华谣的闭门拒客,以至于棺材铺所有的客源都心满意足地请得神医归家,家中病人若是得以康复痊愈,自然也不必再买这棺材,也不会再哭断肝肠。
也是在这三日之内,华谣又透过店内临街的小窗,再次得见了数次次曲舯弈的身影。
尽管凤城的黎民都并不贫穷,但寻医问诊的费用,却也并不低廉,家中稍有富余之辈能请得神医回家,但若家境平平的人家,神医也并不愿随其归家看诊。
正是曲舯弈的到来,才使得家家户户都能有银钱看病——曲舯弈听闻华谣店前往来人群甚广,贫困之人又不在少数,便日日在此赠金,为贫困的人家施舍医疗的开销。
华谣知道曲舯弈日日来此赠金,曲舯弈亦知晓华谣身在店内却不现身,两人不过仅仅透过小窗相望一眼,却也莫名地相视一笑。
曲舯弈朝楼上的华谣颔首:“早。”
华谣莞尔,回以颔首。
棠梨捕捉到华谣的不同寻常:“二小姐,您这是,笑什么呢?”
华谣尴尬地垂下头,脸上红绒微有羞赧的颜色:“没什么。”
棠梨不肯置信地循着华谣方才的目光看去,果然容貌俊逸、风度翩翩的曲舯弈,便坏笑道:“是吗,真的没什么?”
华谣将头垂的更低:“只不过,是看见了一个善人。”
棠梨见华谣不愿承认,也就不再追问,顺着华谣的话说道:“是啊,这位公子都赠金三日了,好多百姓家里付不起的诊疗费,都是这位公子出的,二小姐心善,这公子也心善,可真是……”
“闭嘴。”华谣将棠梨往外一搡,利落道:“你快滚。”
棠梨坏笑着硬凑上前:“婢子可不能滚,婢子是来跟二小姐道喜的。”
华谣偏头问道:“哪里来的喜?”
棠梨笑意掩不住的浓:“真跟您说的一样,夏流和吴池,成喽!”
华谣一听,也唇角一扬:“嗯?”
棠梨拉着华谣的纤手下楼,推开店铺大门:“您瞧——”
大门一开,果见神医夏流身后的下人挑着三两朱红色的礼盒前来,绣娘吴池藏在夏流身后,满眼的娇羞和闪躲,但也能看到她的颊上有掩不住的幸福。
这是华谣在发相亲大会的请帖后,第一次现身众人眼前,众神医均在夏流的带领下站在媒你不行的店门前,他们知道,尽管华谣数日未曾现身,但背地里却是实打实的夜以继日地忙碌——忙着给他们挑选贤良妻房。
光是夏流这一桩亲事,华谣就下足了功夫——她先是让棠梨回府,靠棠梨用桂花糖诱出吴池年幼的孩子,随后又使棠梨借送请帖之名,引夏流相见。事后棠梨却在后院藏匿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吴池刚好到后院寻找幼子,自然就与夏流正面相逢,问及幼子之事,两人方互诉衷肠。
在华谣心里,她认为,有许多的姻缘,都是只欠一个机遇,将窗户纸挑破说明,除此之外,其实成全一桩美事姻缘,并不算难。
可每当她想到这里,心中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曲舯弈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每次想到这个人,她都必须要靠做旁的事情转移开注意力,才能够彻底不再想他。
就在华谣踌躇之际,神医夏流上前作了一揖,绣娘吴池也紧接着跟了上来欠身行礼,夏流笑道:“夏流携娇妻吴池,登门向二小姐道谢。”
“夏神医于我父有救命之恩,实在不必多礼,这怕是折煞了我了。”华谣恍然回神,也含笑在颊,扶起夏流和吴池:“不过,这里没有二小姐,只有华媒婆。”
吴池春风满面,笑道:“要喊美若天仙的二小姐为媒婆,婢子还真是不习惯。”
华谣一勾绯唇,看着夏流,又转回目光,看着吴池:“是夏神医替你赎了身吧?”
吴池欣然颔首:“正是。”
华谣也回以颔首。
夏流奉上朱红色的礼盒,向华谣呈上,又与吴池相视而笑:“若非二小姐托棠梨来做这神秘的红娘,只怕在下,便要孤寡一生喽。”
吴池含羞垂头,谦逊道:“夏神医医术高超,闻名遐迩,势必是眼高于顶,能看上婢子,是吴池的福气。”
夏流宠溺地轻揉吴池的发顶:“少说胡话咯,我哪里是眼高于顶,分明是那当地的官媒署,不肯受理我的诉求。”
华谣闻言,目光瞬间锐利起来:“这又是怎么一说?”
夏流摘下发冠,指着自己的秃头:“我远在庆州,当地人迷信不已,都说秃头的男子丧命得早,其实在父母健在之时,曾求姻缘于官媒署,本已有三桩待成的亲事,但这三桩亲事,却都出奇的相似,也都匪夷所思……”
棠梨看见夏流的秃头,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但华谣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夏流,只觉一介名医却孤身半生,必有难言之隐,严肃道:“愿闻其详。”
夏流缓缓说来:“这三桩亲事,皆是经官媒署牵线,三媒六聘的流程也都已按部就班的完成,但这三个待嫁的姑娘,都在与我成亲时的前一日,称有急病不能成亲……可我既然是个大夫,又有什么急病是我治不了的。说白了,我心知肚明,还是那些女儿家见我秃头,怕我丧命得早,不愿委身罢了,又怕惹上了官媒署,才称急病不能成亲。”
华谣追问:“那官媒署没再跟您找寻配偶了吗?”
“没有。”夏流戴上发冠,叹道:“官媒制度有其中一条,是指,若是姻缘三桩以上都未能成事,必是往后的诉求,都不再受理。”
“怎还有这样的道理?”华谣觉得属实匪夷所思,更觉得毫无道理,便反问道:“任何人都有娶亲生子的权利,如何能因三次女方的毁约便让你孤寡一生?”
“是啊,但上头制定的规章,在下也属实……”夏流唉声苦笑,但一看到身畔的吴池,就又容光焕发起来:“这次,还真是要感谢二小姐了,请二小姐帮在下择个吉日,在下想迎娶阿池过门。”
华谣思绪很快被拉了回来,一想到昨夜的她还在翻阅黄历,找寻了吉日吉时,便回应道:“就……十日以后,如何?”
吴池和夏流齐声道:“但凭二小姐安排。”
华谣颔首,从袖口中取出一枚同心结,这同心结既是她发家开店的本钱,也是她继承阿娘衣钵的象征——柳白菀曾经为每一个自己做媒的佳偶,都会赠上一枚同心结,以此来祝愿他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Χiυmъ.cοΜ
因此,在她真的将自己亲手做的同心结赠予这对璧人时,心中有难掩的凄楚辛酸,也有对新人的祝福。
华谣将同心结朝夏流和吴池递过:“这是我亲手做的同心结,我将这赠予你们,祝二位,永结同心,琴瑟和鸣。”
夏流和吴池齐齐施礼:“多谢二小姐。”
这一谢,便是在十日后,这对姻缘才尘埃落定。
那日,朔月风寒,宜迁徙、嫁娶,忌远行、祭祀。
华谣在“媒你不行”开张后,第一次为一对新人做媒和送嫁。
这是锣鼓喧天的一日,也是华谣盛装出行做媒人的一日,吴池面若桃李,春风满面地坐在喜轿之中,华谣却行走在轿前——这也是第一次,华谣不像一个千金主子坐在轿内,而是走在轿外,为人送嫁。
华谣手挽一只囍字布包,发髻上带着一枚朱红绒花,锣鼓队伍在轿前开路,夏流高坐马上,风光无限,华谣就走在新郎马后和新娘轿前,载行载道着吉祥话:“妙手回春仁心郞,指上锦绣美娇娘,珠联璧合赛鸳鸯,美满姻缘世无双!”
“哎,这不是那华府二小姐?这姑娘家家,还未出阁,又贵为千金,怎么能在此抛头露面,尚书大人怎么有个这样的女儿……”围观男子在人群中说道。
“这二小姐险些给尚书大人气死,如今还能为人做媒人、迎嫁娶?”路边大婶也附议道。
“净胡说!”终于有围观的女子为华谣解释,“分明是二小姐给这一直孤身在外的神医,找了个好媳妇儿,好归宿,你们懂什么!”
“切……”众人嘘声。
诸如此类的啧啧人言甚嚣尘上。
也正是在纷纷流言蜚语中,华谣带着送亲队伍走到了天光巷——其中,经过她的店门口,也经过华季衡的华佗棺材铺前。
华谣杏目瞥见那华佗棺材铺外,有几个小工正在往下摘牌匾,华谣志得意满地瞟一眼屋内角落处的财迷四叔,刻意又更提高了声调叫嚷道:“琴瑟和鸣现流光,自此人间不彷徨!”
也就是在华谣话音才落时,华佗棺材铺的匾额“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溅起无数灰尘,但送亲队伍也刚好走过,免触了霉头。
华谣那句“自此人间不彷徨”,显然就是要说给华季衡听的。
尘世人间不彷徨,任你冥间作何用?
华季衡也听出了华谣话中的玄机,在暗处紧盯着送亲队伍,双拳紧握,灰眸一眯,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好你个妮子,你断我财路,就莫怪当叔叔的心眼儿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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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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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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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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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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