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个破落的石砌房里,明明应该是更危险的处境,但时不时能听见身旁连天呼噜声的梁岷却感到意外的安心。
迷迷糊糊中,不知睡了多久的梁岷感觉被人轻轻搡了下。
“梁岷…梁岷……”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见了白修己那张放大的脸。
在看清人后,梁岷重新闭上了眼,还打起了轻呼。
“别睡了……”白修己再次用力推了推她,压低声音道,“有情况。”
“唔,什么情…”梁岷还没嘟囔完,就被白修己一把捂住了嘴。
白修己无声地指了指漆黑的屋子,然后用口型说道:“有声音。”
梁岷揉着眼睛从睡袋里撑坐起身,扫了眼寂静的石屋,只见众人围着火堆睡得七倒八歪,屋里只有零星的柴火发出的哔剥声。
“哪有什么声音?”梁岷抓抓头,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
说着又要躺下去。
白修己忙一把抓住她的肩,神色紧张道:“马上就来了。”他话音刚落,一阵尖细怪异的声音就从屋子黑暗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这声音不大,却像人捏着嗓子在哭,断断续续的,叫得令人毛骨悚然。
梁岷呼吸一紧,仔细听了会儿后却倏地放松了下来,特别是看到靠在门槛上闭着眼睛的关九后。
她抬手看了眼表,已经是后半夜了,再过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别怕,这就是风声。这种石屋久不住人,长期密闭的空间猛地流通空气,就会发出这种类似鬼哭狼嚎的声音,学学你那帮呼噜连天的兄弟,睡吧,啊。”
说完,梁岷打着哈欠重新钻进了睡袋。
“不是风声,这地方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对劲,屋子里……”白修己咽了咽口水,“屋子里怕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梁岷鼻音浓重地嗯了声,“你要给我讲深夜聊斋么……”
白修己用力摇了摇她,“梁岷,我没开玩笑。”
梁岷挥掉他的手,闭着眼睛咕哝道:“嗯嗯。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有鬼你也不用怕,因为在聊斋里,道士向来是反派,就算有女鬼也轮不到你啦。不过如果是美貌的男鬼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帮你挡一波艳遇……”
见人又睡死了过去,白修己抓耳挠腮地不知该怎么办,听那声音依旧隐在黑暗中呜呜咽咽,他索性把眼睛一闭,直挺挺地躺在睡袋里默念天官赐福,诸邪回避。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钟头,就在他快要被周围这群神经大条的人感染睡过去时,那阵怪异的哭声更加诡异了起来。
这声音变得更细更尖锐,同时突兀地上扬着,“咯咯…咯咯……”,听起来,竟像一个人在笑!
白修己头皮一麻,蓦地睁开眼,一直紧绷的神经啪地断了!
他一坐而起,翻身推醒了梁岷,“梁岷梁岷!它在笑啊!”
梁岷被人猛地摇醒,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就被人硬生生地从睡袋里拖了出来。
白修己捧着她的头,用力转向声音发源地,声音颤抖,“你听,它真的在笑!”
梁岷眨了眨眼睛,嘟着香肠嘴艰难地发声道:“我知道了,所以你能放开我了吗?”
白修己忙松手。
“哎。”梁岷揉了揉脸,“我知道了,不弄清楚那声音到底是什么你是不会睡觉的,不对,你是不会让我睡觉的。”
说着,她就爬起身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脑袋,然后捡了根火堆旁的小木棍,敲了敲地面。
看了眼还愣着的白修己,梁岷翻了个白眼,“还呆着干嘛,走吧。”
白修己连忙爬起身跟上。
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声音传出的地方,梁岷这才发现声音并不是从屋子里传来的,而是从与石屋有一扇门之隔的废弃邛楼里传出来的。
梁岷把手电调成微光,手刚碰上屋子后门的门把手,就感觉到身后有点不对劲。
她斜乜了眼高她半个头却缩在她背后的某人,“喂,老白,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吧,这种时候让我这种弱女子打头阵不太好吧。”
白修己抻了下脖子,“你是弱女子?嘴上跑火车也要有个限度吧!”
梁岷耸了下肩,不再和他扯皮,反手推开了木门。
“吱呀——”
“什么嘛,别说鬼影了,毛都没有好吧。”
梁岷用狼眼手电扫了下漆黑的废弃邛楼,只有雨水沿着坍塌而露天的黄土砖和木质板滴答滴答。
她收起手电回过身,就见白修己脸色惨白,牙关打颤地指着自己的身后。
“咯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犹在耳边!
梁岷心里咯噔了下,眼角余稍蓦地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静静地矗立在邛楼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正在冰冷地凝视着他们。
梁岷瞬间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就举起手电一照,只见光影错落间,那个黑影的头居然转过了三百六十度,然后迅速地一闪而过。
“糟!它要跑了!”白修己看着黑影从邛楼的缺口钻了出去,竟然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梁岷眼睛蓦地睁大,“喂!刚刚是谁怕的要死啊!太乱来了吧!”
况且能把脖子扭成那个样子,那绝对不是活人能做到的事情啊喂!
看着瞬间跟出去没了踪影的白修己,梁岷咬了咬牙,丢掉木棍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也矮身钻了出去。
凌晨的天空,之前厚重的乌云已经散了开来,月光幽白惨淡,凄凉诡异。
加之因为暴雨而升腾出来的地气萦绕在周围的林子里,更显鬼气森然。
梁岷搓着手臂,跟着白修己跑出了邛楼,就见人正立在屋外那棵老槐树下,不知在看什么。
“那东西呢?”梁岷扯了扯他。
“喂,你中邪了?说话呀?”梁岷看白修己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老槐树,对她的话完全没反应,心里不禁嘀咕道:不会是被东西迷住了吧?要不,扇一巴掌看看?
就在梁岷抬起手对准白修己的脸准备辣手摧花时,白修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喃喃自语道:“猫头鹰,满树的猫头鹰……还有三只脚的鸟……”
“什么猫头鹰,三只脚啊?老白你怎么了?魔怔了?”梁岷一头雾水。
“不是,我看到了,刚刚这树上全是猫头鹰……”白修己咽了咽口水,还没说完,梁岷就惊道:“刚才那黑影该不会是猫头鹰吧!”
白修己张了张嘴,“不……”
“是了是了!”梁岷激动地捶了下手心,“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什么怪力乱神,是猫头鹰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白修己焦急道:“那不是猫头鹰!”
“哎呀,一看你就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梁岷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听过一句老话没,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猫头鹰这种东西,平时一直是咕咕咕的叫,但它们一旦闻到腐肉的味道,就会发出一种与平时不同的尖细叫声来传递找到食物的信号,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人的笑声,所以才有这么一句老话。当然了,也只有猫头鹰可以把脑袋扭成那个样子。”
听完梁岷的一通解释,白修己似乎安心了点,但他依旧眉头紧锁地争辩道:“不,我的意思是,刚刚的黑影可能是猫头鹰,毕竟刚才我跟着它来到这里,看见了满树的猫头鹰。但是……”
他舔了舔嘴唇,“但是在树里,我分明看到了一只三足鸟……”
“三足鸟?”梁岷睁了下眼睛,“你眼花了吧,这树上可是鸟毛都没有一根啊。”xiumb.com
说着,梁岷抬起手用手电照了下繁茂漆黑的树冠。
“都飞走了,我刚到这里,它们就都飞走了。”白修己看着黑色天鹅绒般的夜幕说道。
梁岷收起手电,按了按他的肩,“好了,你自己都说了,满树都是黑压压的猫头鹰,这里又伸手不见五指的,八成是你眼花了,世上哪有什么三只脚的鸟啊,你当看山海经呢。”
“再说,就算有现在也没了,我看你是太紧张了。”梁岷打了个哈,“我可是学兽医的,你就相信我吧。刚才那玩意十有八九就是猫头鹰,只是我们自己在吓自己。”
“但愿是我看错了。”白修己低声道,“不过,你说猫头鹰会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声是因为找到了腐肉?”
“嗯。你没听过乡下有的人家死了人后,屋前院后就会传来猫头鹰的笑声吗?”
梁岷哈欠连天地解释道:“一般老人们说猫头鹰笑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道理跟乌鸦是一样的。”
“不是因为猫头鹰叫声诡异才不吉利,而是因为它的嗅觉灵敏,能闻到人死之前身上散出的气味,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葬气。”
说着,梁岷摸了下下巴,略有所思道:“唔,如果按走进科学的那套讲法,就是说人体呢本身就是一个由酸碱盐组成的电解质,当人快死亡的时候,电解质加速分解,这时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甜甜又腥腥的味道,这种味道能传得很远,所以乌鸦和猫头鹰总能找到。”
梁岷说得口干舌燥,说完却发现唯一的听众压根就是心不在焉,她啧了声,也懒得再管他。
“你走不走啊,你不走就在这等你的三足鸟吧,我可要去睡觉了。”
梁岷没走几步,就被白修己一把拉住了。
“嘶,老白,今晚你是成心不让我睡觉吧……”她还没说完,就被白修己欲哭无泪地打断了,“梁岷啊,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腐肉啊?”
梁岷机械地顺着白修己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旁一个低洼的水坑里,一截幽白的像是人手臂样的东西半掩在泥土里。
梁岷瞬间僵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时,一双神出鬼没的人手从背后悄然爬上了呆若木鸡的两人肩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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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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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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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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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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