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我不是良民>第三十七章 一通急电
  沈阳开往北京的列车上——

  “辘辘——”过道间传来小推车的滚轮声,穿着制服盘着发髻的乘务员走进车厢,“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

  梁岷低头看了眼手机,倏地吐出一口气,把手机翻面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到底还是没把白修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对不起,老白,到头来,还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她仰躺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昨天晚上的事情如电影般一幕幕掠过。

  “丫头,你的父母是?”

  梁岷动作一顿,抬起眼道:“我是孤儿,父母不知。”

  “哦……这样啊……”石秀花沉吟了一声,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中。

  梁岷反问道:“怎么了,石奶奶?”

  石秀花摆摆手,“没什么。人老了就是爱念旧,看到你,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

  梁岷聪明地没有问下去,提起了另一个话头,“石奶奶,方便的话,能再问一件事吗?”

  她掀起眼帘,“您知道文晓蝶……是谁吗?”

  石秀花脸上神情一滞,她沉默了会儿,才抬起眼道:“丫头,你来这不单单是为了关家那小子的事情吧?”

  梁岷没承认,也没否认。

  石秀花直起身,“老婆子到这把年纪了,本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但你还小,不懂,这世上有些事……不能问不能听不能说,死了也只能带进棺材里。”

  她半睁开一只眼,“孩子,关于她,你的心思必须歇……”

  梁岷低下头,没说话。

  “好了,出去吧。不然修己那兔崽子还要以为老婆子怎么你了……”

  石秀花话音刚落,就听梁岷突然叫了声“石奶奶。”

  她抬起眼,梁岷也抬头看着她,低声道:“您见过至亲之人死在眼前吗?”

  石秀花身体一顿,眼中弥漫上一层恍惚。

  “我见过……”梁岷哑声道:“但是这本不可能啊,明明刚帮我过完八岁生日,没理由的,说不通的……但是我没办法,所有人都这么说,邻居,警察,院长,他们都这么说……”

  紧接着,梁岷对石秀花鞠了个躬,“不管怎么样,谢谢您的忠告。”

  说完,她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石秀花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没见过?她怎么没见过……

  “嗡——”

  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阵颤动,梁岷蓦地回过神,拿起了手机,一看。

  是黄鑫。

  “喂?我快到了,你……”

  “别来北京!嘟——嘟——”

  “喂?喂?”梁岷眉头一皱,叫了几声,电话那头都是已经挂断的声音。

  周围人被她蓦地提高的声音吵醒了,梁岷不好意思地笑笑,拿着手机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锁好门后,梁岷背抵着门,立刻回拨了回去,但拨了几次都没有拨通。

  梁岷暗道:糟糕,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这时,她的信箱里叮咚了一声。——是份黄鑫传给她的文档。

  梁岷愣了下,敲了份邮件回去,“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组织吗?”

  那头没多久就回了信:“我没事,就是行动不太方便。现在我和你说不了多久,记住,别来北京,不然就走不了了;其次,发给你的文档里是上次你问我的三件事……”

  接下去就没有内容了,梁岷看着这份明显没写完的邮件,十分奇怪,又发了几份邮件过去,但都像石沉大海,那头不再有一丝回应,连电话都关了机。

  梁岷咬着唇想了想,最后捏着手机走出洗手间,左右看了下,提着自己座位上的包走向乘务,和乘务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车上响起了广播声:

  “各位旅客,你们好。列车前方到站:秦皇岛。有在本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列车的门开启又关闭,没人注意到人流里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与列车运行方向一致的车门下车后又返了上来。

  梁岷站在重新启动的列车上,看着窗外两个神情焦躁,四处张望的男人,眯了眯眼。

  “小姐,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刚和她交谈过的乘务热心地上前问道。

  梁岷笑了笑,“不用了,我下一站就下车,谢谢你。”

  三天后。

  一辆前往迪庆州的大巴蜿蜒盘旋在214国道上,车道外是翻涌的金沙江,依山的一边则是茶马古道。

  它一路向西行驶着,无数车辙交错斑驳在柏油公路上。

  巴士上游客居多,有说说笑笑的,有倒头大睡的,还有喝骂啼哭小孩的妇女,吵吵嚷嚷,嘈杂一片。

  靠右挨窗的中间三排坐着五个看起来像是组团出来旅游的大学生。

  “人说香格里拉的一半风景在路上,果真没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着窗外道。

  他们正走在金沙江桥上,桥下就是湍急的水流,夹在两岸耸立的石壁间,蜿蜒连绵地向远方流淌。

  “吴大诗人,此情此景,你不会又想赋诗两首吧。”本来靠在u型枕上睡觉的男生闻言,懒散地睁开一只眼,嗤笑了一声道。

  吴邕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王少,请你别侮辱诗。”

  王少挑了下眉,瞥了眼前头的妇女骂孩子闹,暗骂了声。

  他一坐而起,嘟囔了句,“啧,从上车开始就没停过!早知道就开车自驾了……”说完,他突然兴致勃勃地转过身,对后排的一个女生道:“璎珞,我的副驾驶永远给你留着!”

  单璎珞理都没理他,依旧托腮看着窗外发呆。

  王少看着她漾着红晕的白皙侧脸,虽然栗色的微卷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但依旧挡不住精致漂亮的五官。

  王少不由咽了咽口水。

  见他这样,单璎珞身边的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子毫不客气地笑了声。

  “可拉倒吧你,还自驾,你开过山路没?前阵子还有车翻进峡谷了!璎珞,别听他的!”

  “再说……”圆脸女孩上下打量了王少,“人家的心上人一辆越野就走遍了甘凉道,那才叫男人味,你那叫油腻!”

  “傅晓棠你不说话会死啊!”王少被人戳了痛脚,气得把枕头往后一丢,却砸到了最后一排正在对镜补妆的孔眉。

  这一砸,孔眉的口红画出了嘴不打紧,要命的是她手里本来举着的一盒散粉就全飞到了旁边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女生身上。

  “呀,我的粉!王思唐,你有没有搞错,那很贵的!”孔眉捏着粉扑,两道黛眉一皱,细声叫了声。

  “你们别吵了,先和别人道个歉,把人家姑娘身上搞干净。”单璎珞皱眉娇声道。

  孔眉脸色不悦地站在大巴过道里,瞪着王少。

  傅晓棠只好转身趴在座椅上,轻轻戳了戳坐在孔眉身旁的女生。

  “那个……同学,醒醒。”

  那姑娘不知道是睡太死了还是怎么的,被人洒了一身的粉,头依旧靠在窗上呼噜连天。

  其实傅晓棠一行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从丽江客运站开始就和他们同路的女孩,她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大学生的样子。

  出来玩,难得遇上这么有缘的朋友,但之所以一直没搭话,是因为这姑娘一直独来独往的,有点怪异。

  不是说独自旅游就很怪,而是因为这姑娘独来独往的太刻意了。xiumb.com

  说她像旅游的,可下了酒店就没再见过她出来;说她像办事的,可早上在车站遇上了,招呼还没打,接下去一天就没人见过她了。

  这种独行,甚至刻意地像在抹去自己的行迹一样。

  但傅晓棠一行也没想那么多,朋友交的上就交,交不上就算了,况且,也许人家是因为失恋出来散心的,就是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见人还没醒,傅晓棠只好加大了点力度,“同学,醒醒……”

  梁岷迷蒙地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充满歉意的圆脸。

  “同学抱歉啊,刚才我们有个朋友不小心把粉撒到你身上了,真是对不起啊。”傅晓棠双手合十道。

  梁岷低头看着外套上一层白色的粉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满身香。

  “没关系没关系。”她有点困酣地挠了挠头,拎起盖在身上的衣服抖了抖。

  她已经连续两天只睡三个小时了,所以现在对她来说睡眠才最重要,这种小事不值得计较。

  说完,梁岷摆了摆手,重新拉起滑到腰腹的外套把头一兜,歪在窗户玻璃上闭起了眼睛。

  见此,傅晓棠对单璎珞摊了摊手,王少则念了声怪人。

  只有孔眉看着被抖落一地的白粉,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这辆早七点半出发的前往香格里拉的班车终于在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了目的地。

  “欸,我也不求能建机场了,这地方什么时候能通高速和铁路……”傅晓棠捶了捶肩膀,伸手拉起因为长途车程脸色也不好看的单璎珞。

  她不经意地往后一瞥,却发现后座的梁岷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愣了下,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晓棠,你在看什么?”单璎珞奇怪地看了傅晓棠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

  香格里拉在藏语中的意思是心中的日月,而眼前这座独克宗古城,传说更是按照佛经中的香巴拉理想国建成的。

  作为1300多年前的茶马枢纽,古城人口却不到30万,人口密度不大决定了这座小城悠闲而独具风情,起伏不平的道路两侧都是小有情调的咖啡馆、餐厅和酒吧。

  石板路上,马蹄印记深深。

  梁岷一边吸溜着从藏族阿姐那里买来的牦牛酸奶,一边紧了紧背包抽绳,然后蓦地把行李甩上背。

  来云南之前,她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查阅资料整理行囊,现在她背上这个背包已经是轻量化后的了,只有48升,但对于她这种不经常户外旅行的人来说,一路背下来也是累的够呛。

  舔干净最后一口酸奶,梁岷重新带上墨镜,把防晒衬衫扎在腰间,仅穿着吊带热裤,蹬着一双白色帆布就混入了古城中来往的人流中,就像大多数来这里旅游的游客一样。

  古城尽头,夹在清吧餐馆间的一家藏式木质结构的两层小楼上,阳台花圃里的洋芋已经开成了花海。

  一辆外形强悍的改装越野停在前院楼下。

  一个肤色黝黑,耳后有块刺青的中年男人穿这件黑色背心从车底出来,身上沾了些机油。

  他把尖嘴钳和黄油枪放进工具箱,然后掀帘大步走进大堂。

  客厅火塘前一只猫正伸出爪子扒拉着圆木梁柱上垂下的经幡和铃铛。

  “阿让那车的悬挂都松成那样了,他也不保养保养。”

  黑子把工具箱放在老式实木柜台上,走进自助厨房洗了手,掀起背心随手擦了擦,“他人呢?”

  “出去接人了。”

  柜台后,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身着样式复古的精白对襟盘扣缂丝衫,鼻梁上架着副单片眼镜,身材清瘦,气质温文。

  “嚯,谁啊,这么大排场,能请的动他?!这臭小子最近不正烦着呢嘛,整天甩脸子!”黑子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脸。

  “是璎珞来了。”柜台后的客栈老板正听着面前老式收音机里的曲子。

  黑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不过这大小姐怎么跑这来了,她家老爷子放心?”

  “这不刚接了三个电话嘛,让我这个长辈照看着点。”老板无奈道。

  “嘿嘿,二爷,要我黑子说,他们这些小孩子的情情爱爱,你还是别掺和了,让他们自己搞去。”

  黑子靠着檀木柜台,摸着下巴的胡茬说着。

  就在这时,门口的青铜风铃响了起来。

  黑子咕哝了一句,“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穿着轻简夏装的南方女孩推门走了进来,个子小小的,却背着个巨大的包裹。

  梁岷看见屋子里的人,愣了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抱歉,我看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请问,这里是归来客栈吗?我一周前在这里订了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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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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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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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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