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白修己刚想动作,就被刀仔一把抓住肩膀往后一搡。
白修己对荣四爷大喊道:“荣山!你答应过我不伤她!”
荣四爷慢悠悠地转动着手里的核桃,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我答应的是你帮我,我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然后荣山指了指梁岷,“她帮我,我放过她,她不帮我,我自然不能放过她。”
“你!”白修己眼神担忧地看着梁岷。
梁岷暗叹声,虽然不知道当初白修己和荣四爷是怎么交易的,但牛鼻子显然是太天真了,与虎谋皮,必为虎噬。
她抬眼看着伊古丽,“五分钟就五分钟,不过大姐你的枪能先放下吗?放心,五分钟一到,就算我开跑,也跑不过子弹的。”
伊古丽哼了声,放下了枪。
梁岷转头把目光强行聚焦到石兽的身上,努力用舌头抵着上颚让自己放松。
她知道荣四爷不是说笑的,她敢整幺蛾子他们肯定让她脑袋开花,所以她心底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梁岷深吸一口气,快速浏览起石兽脊背上面古怪的图文,拼命回忆脑海中的记忆,将一个个断裂的符号拼接起来,使劲连贯成一句话。
可这些巴蜀图语实在太过杂乱,就像被打乱的牌面一样,东一块西一块,梁岷的额头都微微冒出了汗。
滴滴答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梁岷心底暗道:还有最后一段…最后一段……
这时,“时间到了。”伊古丽猛地举起枪,推开保险,梁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抬头大喊道:“时间!上面记录的是祭祀的时间!”
“怎么说?”荣四爷抬起手示意伊古丽等一等。
梁岷轻喘一口气,“信史之前还没有天干地支,日月卯辰,所以那时候的人用具体的事物来表示节令,这两只石兽身上刻的蚕桑果实就是这个意思,说他们的部落在春秋两季收获谷米之后,就会聚集在一块石台前面,祭祀古蜀的天神。不过还有些符号我虽然能看懂,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说完,梁岷就用手指给荣山等人看,“这个符号是后世的桑字,这个是蚕字,当然也可能是虿,反正就是一种虫,虫下之人是祭品,人形符号的中间画着一个倒三角,表示这些人牲是从其他部落俘虏来的奴隶,至于那些蚕桑,鸟瞳,我想可能和特定的部落崇拜有关。”
梁岷一口气把自己所能看懂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没注意到身旁荣山的眼神越来越深。
伊古丽眼中闪过狂喜,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梁岷只听到两个字——神桑。
“就是这里了……”荣山低声喃道,然后转头吩咐道:“刀仔,把这两只镇兽移开。”
刀仔挥手招了几个人,一手卡着虎口,一手推着巨兽的腹部,准备一齐发力向旁边推去。
白修己看着这两只镇殿的巨兽,仿佛在思索什么,突然间他脸色一变,还没开口,梁岷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快速往石柱后面退去。
眼角瞥到他们小动作的伊古丽皱了下眉,举起枪喝道:“站住!”
就在这时,几道凄厉的惨叫响彻全殿,伊古丽回头一看,只见那两只巨兽的大嘴突然间咬合了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骨裂声!
那几个手还伸在兽嘴里的人像是触电般一边惨叫一边抽搐,刀仔狠心咬牙把手往外一扯,下一刻,只见一只断手从兽嘴里飞了出来!
刀仔看着血如泉涌的断腕,摔倒在地。
他张了张嘴,眼睛越张越大,最后才目眦欲裂地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
“她!她早看出来不对劲了!”刀仔大吼道,怨毒的目光朝着石柱后的梁岷射去。
梁岷心一惊,看伊古丽已经脸色阴沉地看向了自己,糟!
白修己立马拉着她朝另一根石柱后面跑去,伊古丽骂道:“死丫头,叫你搞鬼!”说完抬起手就想对两人放一枪。
这时,石殿里突然发出阵阵咔哒声,一支冷箭擦过伊古丽的手臂,出膛的子弹立马打偏了,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暗箭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梁岷本来以为这次死定了,谁想伊古丽的这一枪居然打歪了,梁岷看她捂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而其他人也是突然间一片人仰马翻,四处逃窜。
“他们怎么回事?”梁岷吃惊道。
“是幻觉!”白修己还没等她明白过来,一把拉起她就往石殿出口处跑。
“什么?!”
“等会儿再跟你解释!”白修己说完,拉着梁岷还没跑两步,出口处的窄墙突然翻转了过来,轰然关闭了!
与此同时,四壁里凹陷进去的暗槽中突然喷涌出一大股墨绿的水流,哗哗直浇到众人的头顶,两人猝不及防地被浇了个透心凉!
梁岷一脚踩在地上的青苔上,立刻滑倒在地上,她抹掉脸上的水,勉强睁开眼道:“这也是幻觉?”
白修己看着如瀑布般喷流而出的水柱,脸色大变道:“这是真的!”
一时间,四壁上开出约莫八九个暗槽,每个暗槽里都像有根高压水管一样,强大的水流把一众人冲得四散逃窜。m.χIùmЬ.CǒM
梁岷刚爬起来,本就受伤的脚在湿滑的苔藓淤泥上打了个滑就又趴了下去,这一下摔得狠了,她抬起脸时鼻子嘴巴里都是血,被铺头盖脸的水一冲,又腥又涩。
白修己神色焦急地折返,把梁岷的手挂到自己脖子上,弯腰回头喊道:“上来!”
梁岷咬着牙拖着右腿爬上他的背,白修己两手在她腿弯下一托,把人背在背上就快速地淌水跑向出口。
暗槽里喷出水流的速度实在太快,不一会儿石殿里的水就已经漫过了小腿,白修己背着梁岷趔趄了几下,扑倒在水流里,又支撑着爬起来继续前行。
走到窄墙前,白修己不停地拍着窄墙,搜寻着机关,可闭合的墙壁纹丝不动,梁岷在巨大的水流喧腾声中凑近白修己的耳朵大喊道:“让我下来!我知道!”
白修己蹲下身松开手,梁岷从他背上滚下来,跌在水潭里。白修己一惊,马上七手八脚地去抓她。
梁岷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手,艰难地撑立起来,然后半个身体伏在窄墙上,两手快速地在上面摸索着,口中念念有词,“冷静,冷静……我明明看到了,在哪…在哪……”
突然,一个小小的符号闯入她的眼帘,梁岷大喜,手在上面一摁,整堵墙壁立刻一百八十度翻转了过去。
“哗——”地一声,梁岷和白修己立刻被身后的水流冲出了窄墙。
“咳咳……”梁岷在水里噗通了几下,呛得口鼻里火辣辣的。已经破出水面的白修己立即把她从水里拉扯了出来。
梁岷咳嗽咳几声,直到把口鼻里的水都清了出来才感觉好受了点。
她抹了把脸,发现周围已经是水漫金山了,荣山等人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石殿里。
她直起身对白修己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荣山的人随时会出现,我们得赶紧离开。”
说完就淌水走了几步,却发现白修己并没有跟上来。
梁岷诧异地看了眼他,刚想问怎么了,脑中突地一闪,她就明白了。
她动了动嘴,不可置信道:“你……还要帮他们?”
白修己顿了会儿,才沉声道:“他手里有我想知道的事,那件事……很重要。”
“比你命更重要?”梁岷惊异地抬起眼,“你想清楚,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白修己勉强地笑了笑。
听完,梁岷没再说什么。
她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是你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分辨出那些幻象的?还有我…我为什么也能保持清醒?”
在石殿里没中招的只有白修己和自己,那时候在器物坑里也是,一次还好,但连续两次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白修己皱了下眉,“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我发现每次你们看到幻象时,空气里都会出现这个。”
说完,白修己把手伸进怀里,再摊开,手心里躺着一个类似蒲公英种子的飘絮状玩意。
梁岷把那个小玩意拈了起来,眉间一蹙,“这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白修己摇摇头。
梁岷暗道:难道是这种小玩意在作怪,这种飘飞的种子个头很小,顶上呈透明的棉絮状,飘在空气里很难被人用肉眼看见,而且幻象出现时大家都很惊慌,就更难看见它了。
“青城山上也有类似的蕨类植物,如有人误食,吞一粒这个就好。”白修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有几颗透明的小晶粒,“这个东西本是用来提神的,谁想还能醒脑。”
梁岷明白了,白修己应该是吃了这个所以不受幻觉影响。
“那我……”她刚说两个字,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那时候……给我吃的!”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看到幻象,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巫师时,是白修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原来是那时候他把晶粒塞到她嘴里的,这样一来,后来的事情也就能解释了。
“谢谢啊。”梁岷抿了抿嘴道。
两人说话间,周遭汹涌的水流已经消退了很多,沿着四拐八弯的甬道分流而去。
虽然梁岷还想问问荣山,刘秃头,包括关九他们一直说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白修己想知道的东西是不是也和它有关,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
来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没权利去刨根问底,也不想再给自己招惹一身腥。
梁岷正陷入心事,突然间,她面前的水面响起一阵哗啦,一个头突地破出了水面,随即,一张满脸是血的人脸赫然在她眼前放大!
下一刻,一只握着刺刀的手就伸出水面,寒光闪闪的刀尖狠狠地朝着梁岷的脖子扎去!
梁岷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尖刀刷地划破了她的手,举刀的人红着眼睛怒吼道:“去死!”
梁岷这才听出这声音是刀仔!
刀仔被梁岷设计断了手,现在就像一条疯狗一样要她偿命,一刀不成,他举起手还要再刺,梁岷两手血流如注,眼看不能避开这一击时,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架住了刀仔,刀仔大怒,反手刺进了这人的胳膊。
白修己左臂沁出血色,他吃力地抓住刀仔,对愣着的梁岷道:“快走!”
刀仔大叫了声,挣脱开他,白修己痛哼了一声,栽进水里。
刀仔双眼通红,回身举刀就向白修己的心口刺去!
白修己睁大了眼,看着浓缩成一个小点的刀尖朝自己的心口急遽刺下。
电光火石间,梁岷猛地抽出背包里的青铜面具,狠狠地朝着刀仔的后脑勺砸去!
这一下她动了杀心,手里的力道陡然增加了数倍,只听‘咣——’地一声,刀仔身子歪了下,手里的刀就脱手滑落,他也面朝下扑通倒在水里。
梁岷大喘着粗气,胸膛急遽地起伏着,两眼睁大地紧盯着刀仔倒在血泊里的身体。
白修己也怔住了。
刀仔一动不动地趴在水里,刺眼的殷红血色从他后脑勺袅袅腾起,浮到了水面上,不多时,就染红了一片。
两人僵立在那里,等了会儿也不见水里的人有什么反应。
梁岷哆嗦地伸手去碰了碰刀仔的身体,刀仔依旧毫无反应。
梁岷嘴唇微颤道:“他…他死了?”
白修己刚要开口,梁岷看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白修己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从水里爬起来,担忧道:“梁岷……”
梁岷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着刀仔的尸体,嘴唇泛白道:“我没想杀他的,我只是、只是……”
白修己见她陷入了魔怔,忙喝醒她。
他定住心神,一把握紧梁岷的双肩,喘着气道:“你只是想自卫,你只是想救我!我知道,我知道。”
梁岷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你知道?”
“对,我知道。”白修己回握住她冰凉的双手,紧盯着她,“没事,没事,就算有报应,这杀业也是算到我头上的,不关你的事。”
梁岷嘴唇抖了几下,指节泛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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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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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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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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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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