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岷跟着关九他们坐上渡头划来的四艘皮艇,他们一行坐了三艘,装备运了一艘,之间用绳索勾连,索性皮艇承重还挺好,载着燃烧器炸药等玩意居然吃水并不深。
他们所乘坐的皮划艇其实就是景点最常见的那种,还配着橙色的划桨,要不是他们离旅游区越来越远,梁岷恍惚间还以为她是在学校组织郊游的路上。
平静的碧绿江面上,四只皮艇飘荡在夹岸青山间,周围就是浓绿染透的密林以及怪石凸起的山坡,一副群峰秀色的好景色,穿山而来的凉风还驱散了几分夏日的炎热,颇为沁人心脾。
偏在这时,刘秃头那艘皮艇上的老道士突然拈须叹道:“山川是好山川,可惜这山中藏煞,江水纳凶,正是游龙潜渊,恶蛟丛生的风水绝局啊。”
四a级景区,还山中藏煞,江水纳凶?梁岷看着那老道估摸道,这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这建国后不是不许成精了嘛?
再说,这四川的道爷说话间怎么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啊……
“道长,里面真有东西啊!那我的农庄……”谁知刘秃头一听却急了,忙问道。
老道士摆了摆手,“莫急。这山势虽险,但也有解救之法,不管你那农庄里有何妖邪作孽,贫道定为你解决。”
刘秃头闻言大喜,连连答应。
梁岷看得好笑,心道这刘秃头看着精明,但到底也抵不过忽悠,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什么青城山道协的李道长,八成是个神棍。
接替船夫划桨的导游老扎西听到梁岷的哂笑,不由嘿嘿道:“小幺妹,你还别不信。这山洼子里还真有吃人的东西,听说还喝人血呢!”
梁岷抬头道:“茹毛饮血,野人吧?”
老扎西摆摆手,“嘿,幺妹不懂咧,听我们的释比说,那里头的东西可邪乎着呢。要不是看你们几位老板是吉人,平常人我也不敢往里面带的。”
梁岷低头抿嘴,她倒觉得可能是其他人给的钱不够多。
不过,“九叔,什么是释比?”
“羌族的巫师,让你平常多读点书。”关九曲起手指,弹了梁岷额头一下。
梁岷嗷了一声,眼带泪花地恶狠狠看着正笑看着她的关九,这混蛋!
“过洞了,大家头低点。”老扎西突然道,梁岷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那个传说中有不竭泉流出的‘海眼’石洞了。没什么特别的嘛,除了窄了点。
叶龄看着狭窄的洞口,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手不自觉地摸向别在大腿外侧的枪支,“扎西日达,你这路可得带稳点啊。”
“要得!”老扎西吆喝了一声,就用力撑了下桨,四艘皮艇接连驶入了石洞。m.xiumb.com
洞里很暗,渐渐把外面的光线给隔绝了,四艘皮艇上的军用防水手电齐照才把洞给照了个大半。
梁岷是这群人里身高最矮的,猫着腰并不吃力,甚至还有心思欣赏一下洞里的光景。
她抬头一看,不由惊讶道:“这是个溶洞啊。”
只见他们进的这个石洞内悬着无数犬牙状的钟乳石和石笋,就像怪兽大张的嘴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獠牙,被流水腐蚀的石灰岩表面坑坑洼洼的,蜂窝一样,少了观赏性溶洞里那些个五光十色的灯光照射,在这个昏暗阴森的天然溶洞里前行,梁岷不觉得美,反倒是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她倒是还有兴致看看这洞内光景,那头的刘秃头可惨了,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什么破溶洞!”
只见他像只胖蛤蟆一样趴在皮艇上,肚子上就跟垫了个皮球似的难受,这会儿腰都直不起来,只能梗着脖子在那说话,“老扎西,这路什么时候到头啊。”
“刘老板莫急啊,前面还有段更窄的。”老扎西说完没多久,梁岷就看见了他所说的那更窄的路段,脸色一变,这哪是什么窄路啊,分明是个涡状的洞啊!
这洞宽仅容一艘皮艇通过,夸张的是它的高,人坐着已经过不去了,必需趴着把自己压成一张扁扁的纸才能过去。
这回荣四爷的脸色也有点不大对了,虽然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老扎西,我信任你才雇佣了你,可这个情况你可没有和我说过啊。”
扎西日达讪讪道:“荣老板,实话跟您说,我这不是怕和您说了您就不来了嘛,我这要养家糊口的……”
刀疤脸汉子怒着就要从腰间抄家伙,“你他妈的,荣四爷你也敢诓……”
“老疤。”程让沉沉地叫了声他。
老疤啐了一口。
扎西日达见状忙指着那涡状洞口道:“几位爷爷,我老扎西保证,过去就半分钟的事,半分钟。”
皮艇渐渐驶向那洞口,众人也知道这进都进来了,总不能掉头出去,关九低声在梁岷耳边说道:“拿好东西。”
梁岷愣了下,知道他说的东西就是在外边时程让帮她挑的那把匕首。
她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扎西日达,心里砰砰跳了两下,心理上她总觉得这向导不是那种待到江心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的货色,可她到底没什么社会阅历,既然关九都提醒她了,小心些总没错。
几人来到那洞口,梁岷才发现这洞比远看时还要狭窄上四五公分,心里也不由暗骂了下扎西日达这贪财的老头,不过想到这老头出去后估计在荣四爷这帮人手上也讨不了什么好,也就消了些怨怼,乖乖地趴下身子,尽量紧贴住皮艇,钻进那洞里去。
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洞里没有外面这些倒刺状的石笋,不然凭他们这初夏单薄的衣服,背上非得开几个口不可。
幸好的是,梁岷跟着关九进去后,这种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只是里面实在堵得慌,她身材算是娇小的了,但还是有种被黑暗包围的窒息感,特别是背部,简直是擦着石洞顶磨过去的,最可恨的是,那洞里不知道经年累月堆积了些什么东西,腥臭得很。
半分钟后,四艘皮艇终于出了那洞,扎西日达也算没诓他们,梁岷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石穴就阔多了,呈四方形,虽然头顶还是有那些个不小心就能磕到脑门的钟乳石,但总算能挺着腰板了,不过梁岷倒是没想到这个古怪的溶洞这么狭长,穿过刚才那涡口,出来后还是水洞。
“呼,累死老子了,可算出来了……”刘秃头挺了挺肚腩,舒了口气,可他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小美女突然细细地尖叫了声,“啊!”
阴阴翳翳的石洞内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着实能把人吓一跳,刘秃头也不例外。
他身子一侧,差点翻进水里,明白过来是他带来的女人叫唤的之后,没好气道:“你他娘的瞎叫什么,吓死老子了。”
那妹子却一把抱住刘秃头的胳膊,指着众人的头顶带着哭音道:“不是,老刘,你看……好多蝙蝠……”
众人抬头看去,都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只见在前头段路的洞穴顶,黑压压地倒挂着无数只暗棕色的蝙蝠,他们块头不大,就是数量极多,密密麻麻的就像黑色的潮水一样,让人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梁岷搓了搓手臂,暗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她凑过去对关九道:“石洞里有蝙蝠很正常,但这蝙蝠的数量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啊……”
这小小的石壁上少说也有百来只啊……关九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照了下,其中几只立刻扑棱了下翅膀。
关九转头对后面的人道:“这里的蝙蝠有点问题,大家都把手电强光降为弱光,过去时别往上照,惊动它们。”
“老刘,我们别过去了好不好,我好怕,我们回去吧……”那个小美人明显吓坏了,脸色发白地摇晃着刘秃头啜泣道。
“行了行了,都到这了,再说蝙蝠又不咬人,人学生娃娃都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刘秃头不耐道,那小美人随即委屈地瘪瘪嘴不说话了。
梁岷汗了下,大哥你怀里的这妹子明显和我没差几岁啊,她不就是还在上学嘛,怎么就成娃娃了。
这时,程让突然开口道:“死路?”
众人的手电光贴着水面笔直打去,发现溶洞尽头竟然是一堵石墙!
梁岷看见石墙,懵逼了一秒,搞什么,他们走了这么大段,竟然是个死胡同?!
扎西日达忙惊慌摆手道:“大老板们,我保证这里原本是有路的啊,我也不知道这堵墙是哪里出来的!”
他还想辩解什么,关九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根蜡烛,点上,他看着飘摇不定的火苗,打断扎西日达道:“有空气流动,这里不是个密闭的空间,我们过去看看。”
梁岷咂舌,还能这样玩!
突然间,她鼻子抽了抽,说了句,“等下。”众人都把目光转向她,梁岷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声太过嘹亮了,尴尬了下,她看着关九道:“那个九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刚才在那边空气流动不够,气味不太明显,但走到这边,梁岷明显就闻到了股愈发腥臭的味道,就跟刚刚那洞里一样,奇怪的是,这味道一直伴随着他们,就像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众人还没反应,梁岷突然又惊叫道:“呀!九叔,你受伤了!”
梁岷惊讶地指着关九背后一大团暗褐色的血迹。“嗳,你也流血了。”这时,梁岷身后的黄鑫也拍了拍梁岷的肩,指着梁岷的后背道。
“啊,你后背也有!”
“你也是!”
皮艇上瞬间七嘴八舌,关九眉头一皱,伸手在梁岷背后的血迹上抹了把,凑到鼻下闻了闻,而后脸色一变,和那头的程让不约而同道:“糟,是黄鳝血!”
可他们话音未落,众人的头顶就响起了让人惊悚的翅膀扑棱声!
“小心!”关九大叫一声,梁岷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残影就迅疾掠过她的眼角,紧接着她就被人猛推了一把,嘭地栽进了皮艇,鼻子狠狠地磕在了边沿上,鼻血立刻飙了出来。
“卧槽你有病……”梁岷还没骂完,就看见一具肚皮插着匕首的蝙蝠尸体横卧在她脸庞,她摸了下脸,果然蹭了一手的血,不由惊出一声冷汗。
要不是刚才关九推了她一把,那蝙蝠锋利的爪子钩到的就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眼珠子了!
“蝙蝠被惊动了,拿刀!”关九反手劈掉一只蝙蝠,沉声喝道。
与此同时,整个石洞内的蝙蝠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唤醒了,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刘秃头那边马上传来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我的腿!”只见一只丑陋的猪脸蝙蝠像血蛭一样扒在他的腿上,鱼钩般的利爪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肉里,疼得他哆嗦着一阵乱颤。
“啊啊,道长,救我!救我!”刘秃头连滚带爬地朝老道士呼救道,但他口里的仙人老道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被蝙蝠咬得上蹿下跳,哪有方才的丁点仙风道骨,而他身边的小王和姑娘更惨,几人都被折腾得乱作一锅粥!
关九握着刀反手劈掉几只欲扑上来的蝙蝠,对黄鑫道:“你去帮刘老板,我去找出口。”梁岷看他俩噗通跳入了水里,只剩自己一人在皮艇上,慌道:“喂,我呢!”
另一头,“他娘的,这些玩意吸血!”老疤撕掉了手臂上的一只蝙蝠,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骂道。
虽然他们那边有程让和叶龄护着荣四爷且进且退,比刘秃头那儿是游刃有余多了,但蝙蝠的数量实在太多,一窝蜂地往身上沾了黄鳝腥气的他们身上钻,几人手中短刀上已是鲜血淋漓。
吸血蝙蝠!梁岷突然就明白了,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不仅是黄鳝血,还有吸血蝙蝠的味道!
亏她还是学兽医的,刚刚竟然没有闻出来,吸血蝙蝠这种物种,由于以血液为生,所以在它们的藏身地会因为淤积的消化血液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阿摩尼亚气味。这个阿摩尼亚气味简单形容就是那种常年无人冲洗的小便池的味道。
梁岷也就是一个转念,可没想到她这厢一晃神,手臂上突然就是一沉!
下一刻,一只猪脸血蝠就黏在了她的手臂上,它的上门齿切开了梁岷的皮肤,她都能感觉到它舌头正在舔吸自己的血液,这阵钻心的疼痛让梁岷和那刘秃头一样,当即就是一声大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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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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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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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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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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