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你跟夏家二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给兄弟个准话啊!”
胡商明也来了兴趣:“对对对,正想问,听说你们家老爷子就认准她了?你就这么屈服了?”
“我跟她面还没见几回。”周之田无奈一笑,虽然他还没喜欢的人,但为了政治利益联姻,娶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但又想起他们家族世代如钢似铁不可逾越的规矩和老爷子那副身体……
“老爷子又硬又倔,八成是没什么回还的余地,看来你们也快能吃上哥的喜糖了。”
“卧槽!玩儿真的这回?以后出来玩儿的兄弟又少一个!”一个夜场里混的花花公子惋惜道。
“说什么呢你,我听说人夏小姐也是个容貌出众、知书达理的,恭喜周哥还来不及……”
“噢对对对对……”
桌上仍是一片宾主尽欢,听着这群年轻人重重提起又轻轻放下的话题和时不时爆出的少儿不宜的段子,不关己事的闻昔却觉得心头生出一丝怪异。
在她的成长环境里,这样的婚姻不是少数,甚至占大多数,周之田不不过是其中一例。
如果以后周之田喜欢夏二那也就算了,若是不合,又生怨偶,虽然,这个圈子里怨偶也不差这一对,撕破脸皮的有,关起门来的装不下去的也有。
再说,好像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未必一路顺遂……她父皇和余婉女士的爱情,写成小说,想想也挺可歌可泣……
“怎么了。”江逸之见她放下筷子很久也没个动静。
“想想婚姻其实挺可怕的”。闻昔仰起头来,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喃喃道。
又看看周遭一片欢闹之声,她这么哀怨很不合时宜::“呃、我是不是有点儿太严肃了”
江逸之沉下嗓音,低低问她:“为什么这么想?”
“可能是我见过的成功案例太少吧。”闻昔勉力一笑:“你不觉得周之言的婚姻就像在赌吗?赌赢了,他和夏小姐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赌输了,他们就和我们认识的很多夫妻一样。”
江逸之一怔,暂时想不到如何应解她的话,只好解释道:“老周身上的家族使命感很重,把家族情谊和承驯也看得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你呢?”
江逸之抿了抿有些干燥的薄唇,在她耳边道:“我也会负责。”
闻昔点点头,不知不觉灌了几杯酒,不由得话多了起来:“你说是不是有毒?那个、风流绝顶董五少知道吧,以前怼天怼地小霸王,交往过半个娱乐圈女星欸,最后居然乖乖娶了书香门第的小姐姐,还有那个谁,苦追玉女梁爽多年的痴情刘总裁最后竟忍心抛弃心头明月光,与军区司令掌上明珠喜结连理??!?逗我呢,还有……”
“……”江逸之似笑非笑睨她,打断:“你打算什么时候上任八卦圈纪检?”
闻昔收回侃天侃地的架势,正色道:“江老师,我是在举例论证一个结论。”
“嗯,你说。”江逸之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等待她的歪理。
“再天生反骨、桀骜不驯的富x代都逃不脱这个圈子的魔咒和游戏的规则。一个个平时浪到不着天际,拽得二八五万的,关键时刻怂得不能看了,他们都要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倒……也未必吧。”江逸之若有所思地瞄了义愤填膺的闻昔一眼:“不能一概而论。”
“对!不能一概而论!所以啊——”闻昔浅酌了一口高浓度果酒,喉咙一阵苏爽,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肩,应和道:“江、江同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江逸之都觉得她已然是半醉,嘴角一勾,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闻昔再接再厉:“扫除封建糟粕残余,紧跟时代步伐。”歪头对上他清正却又带一丝灼然的目光,吐出心中的豪言壮语:“扫除歪风邪气,人人有责,争作进步青年,从、从我做起!”
江逸之看她微微晃动的脑袋,唇边勾起一弯无奈又溺宠的笑,低沉的嗓音格外抓人耳朵:“嗯,还有别的指示吗?”
闻昔听这声音一哆嗦,大受鼓舞,拿起酒碰碰他的酒杯:“江逸之,你、你要加油呀!”
有时候,完全遵从内心最纯粹的意愿太难了,但愿无需做出太扭曲的妥协。
闻昔有点儿激动,连喝了几大口,说不上醉,反应倒是迟缓了几拍。
江逸之赶紧拿过她手中杯,不让她再碰,轻声低喃:“我成全你,希望到那一日你也成全我。”
“你说……什么?”闻昔闭眼揉揉太阳穴,没听清。
“我说——你不要一面义正言辞一面耍无赖地又多揩几杯酒。”江逸之揉揉她的头,“杯子我收了,今晚到此为止。”
“喂!我以为闻*进步青年*昔能够得到她应有的尊重和奖赏”
“我更希望进步青年她能克己私欲,行事恰得其分。”
“……”
闻光远上回说了要请江逸之吃饭,地点定在毓荷居,亭台水榭,石山楼阁,临一片明净的湖塘,细荷初露,初夏的晚风夹杂着郊外的虫蝉鸟鸣。
天光淡暮,皎月阁的上座,闻光远和江逸之对坐。
“闻总,请。”江逸之将小碗沏好的云湖铁观音双手递至闻光远面前。
闻光远噙着淡笑:“不必这么客气的,按着我们两家的交情,若你不嫌我占着大你一辈的便宜,就跟北辰他们喊我一声闻叔吧。”
明月清辉轻柔洒下,勾勒出青年弧线完美的鼻梁与下颌,江逸之温和一笑,点点头,全然没有当初到闻氏谈方案时的疏离:“那闻叔也不必再称我江总,喊我逸之就好。”
对方眉目间全然的诚挚与恰如其分的恭敬令闻光远微微有些吃惊:“我让小昔去帮我取个东西,一会儿就到,你出国这么久回来我们也没私下好好聚过,不如先随意聊聊,等她到了再一块儿点菜,你不介意吧?”
江逸之自然知道他是有话要说才特意支开闻昔,从容一笑:“当然不,我也想和闻叔叙叙旧。”
“哈哈哈哈,那正好。”闻光远啖了一口清茶,“看得出来,小昔最近的状态非常好,听说是你一直在给她补课?”
“是,闻昔的资质很好,潜力也大,有很高的提升空间。”
闻光远赞同一笑,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你给小昔补课,是因为……惜才?”
江北辰、顾羽西、陈一帆他们对闻昔也都很好,但那是有自小的交情基础在的,闻昔算是大家的妹妹,但江逸之就这么半路杀出来是几个意思?
可况,他不认为对方是这样的性格,若是说他意在闻氏,凭他的本事,也不应该从闻昔下手,更何况他好像就真的只是单纯地关照闻昔……
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对闻昔不利,江逸之这个人,他信得过,说是最欣赏的后辈也不为过。
平心而论,江逸之是一位综合素质非常出色且及其耀眼的青年,其才干能力怕是他们这一辈里头都无人能出其二,闻昔若真能得其指点章法,他自然乐见其成,只是不弄清缘由,他始终不得其解。
“闻叔,我明白您的疑虑。”江逸之将往日那副闲散的模样妥妥贴贴地收了起来,挺直了腰背,双手相扣放在桌上,显得郑重又诚挚,但他还不打算完全摊牌,只温和道:“闻昔,很合我眼缘。”
“哦?你回国也才不过一年多,认识小昔的时间实在算不上多长吧?”
江逸之也知道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答复对闻光远没有说服力:“其实,我没出国前,和闻昔见过。只不过她当时太小,记不得了。”唇边勾出一抹无奈又微苦的弧度。
“还有这事儿?”
江逸之将那次宴会上的情景大致番述了一遍,修长的食指若有似无地轻点着茶碗的边缘,幽黑如深潭的眼眸眯了眯,清沉悦耳的音色在晚夏的徐风中娓娓动人:“您拜托我去接学校接她那回的确是我回国后第一次再见到她,说句实话,我很讶异,她的变化。”琇書蛧
他一边为闻光远见底的茶碗添茶一边继续一步一步将对方引入自己设的话局里:“按照预想的成长轨迹,我以为闻昔如今的热情开朗是伪装的保护层,但我猜错了,她……是似乎真的练就了一身金钟罩和铁浮屠。”
说起这个,闻光远顿时有些哽,闻昔小时候在闻家受的苦是他的失职和不尽责:“那孩子,小时候一下子受到的冲击太大,闻家又一直磋磨她,等我发现的时候她的心理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她花了多少力气才……”
江逸之微微低眉敛目,声色也低沉了几分:“我知道,还有……当年贵夫人的遭遇,我表示遗憾。”
“小昔跟你提过阿婉的事?”闻光远不得不吃惊,闻昔看起来嬉皮笑脸,毫无芥蒂,但几乎从不跟人主动提及余婉,什么时候她已经这么信任眼前之人。
“是。”江逸之坐镇谈判桌多年,深谙人心,继续不动声色地潜入对方的塔垒墙缝,更何况今晚,他所言皆属真心诚意,听起来就更显真诚,让人信服。
微微垂眉敛目,挤出一个苦笑:“某种程度上,闻昔……小时候和我很像。闻叔,应该能明白我说什么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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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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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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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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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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