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停好候着。
江逸之打开车门:“上车。”
明明不是什么命令的语气,但闻昔就是莫名其妙一听到他声音就不自觉执行。
什么毛病??
江逸之勾了勾唇角,对她的利落爽快感到满意。
大晚上的跟一个小姑娘在路边假客气?他可没有这个耐心。
车上。
江逸之饶有意味地瞥她一眼,墨眉稍挑,戏谑道:“不是不见外吗”
刚刚对着闻光远还一副和他很熟不用客气的样子,转脸就说自己打车就行。
她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自己打车回去,他都不想跟她废这个话。
闻氏大小姐在他手上出了事,别说闻光远会怎么样,家里的老头子怕是会被气得再吐几口血。
闻昔:“…….”这是用她的话噎她??
车子空间小,他的声音更清晰,在她耳边放大,宛如一潭陈年佳酿,让人不自觉醉过去。
闻昔面上无恙,沉了沉气,微笑道:“你看起来挺忙,今天来接我谢谢你,噢!还有作业也是”
前排的司机拿方向盘的手歪了歪,少爷还教人写作业了?
明明是个最烦管闲事置身事外的主儿。
不过也没准,以少爷这把随性的风格没谱的事儿也不少。
“不忙,a区扶桑,也是顺路。”江逸之懒懒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地敷衍。
他也没打算掩饰。
“你也住扶疏?”闻昔尽量压平语气里的吃惊。
“嗯,刚搬来。”江逸之的右手搭在车窗上,左手按了按脑穴,微倾身子,似乎有些疲惫,刚回国,最近身体一直都不大好。
闻昔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a区本来就是安市的安市有钱人的聚集地,而扶疏是其中地理坏境最佳的别墅区。ωωω.χΙυΜЬ.Cǒm
自从余婉过世,闻昔和闻光远几乎没再回过闻家老宅,一直住在扶疏,他们也的确非常喜欢扶疏的风格。
扶疏是帝都建筑设计师楚言大师的手笔,走的是园林庭院风,嘉木葱茏,一溪清流,从花木
深处曲折泄于石隙之下,数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石桥三港,白玉为栏,柳舟石山星布。
园林锦簇,一季一景。
扶疏一开盘便引得有钱人争抢购买,她以为早就售完,扶疏不仅是住宅建筑,在安市更是身份的象征。
买到的人家就算不住也是绝不会转手的,其地价和艺术价值在往后的市场上都不可估量。
江逸之现在刚回国就住在扶疏,不是他买的就是他接手的,无论是哪种,本事都不小。
“怎么了?我住不得扶疏?”江逸之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新邻居啊,有眼光。”闻昔歪头看他。
“怎么说?”江逸之声音低了低。
扶疏是他早几年还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打算将资本回流到中国打开市场的一项计划。
不过是试水,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幕后的操盘手是他,她说有眼光是何意。
闻昔对上他打量的眼神,以为是江逸之刚搬来,还不熟悉新环境。
本着一副睦邻友好的古道心肠开始了她的安利:“我说你选扶疏,有眼光。”
江逸之看着眼前小姑娘一副“你一新来的肯定还不熟”的神情,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他的直觉,向来稳而精准。
“花园后面的秋鸣山,山道很平整,你可以早上去跑步,嗯,不过你得去早点,晚了林教授他们会在那儿打太极和练剑。”
“还有镜湖旁边新开的一家小酒馆,环境很好,菜品很新,老闻安利我的……”
…….
江逸之刚刚被敬了不少酒,原本打算到车上就好好闭目养神。
但听着旁边那只傻兔子兴冲冲地说得正起劲,想打断都找不到插话的间隙,眉心微攒,薄唇微张,又闭上。
闻家父女,可真有意思。
听说闻氏如今的掌权人是闻光远,但和闻氏正脉关系及其恶劣是因为在闻昔小时候就过世了的夫人余婉,那位清丽温婉名满学界的女学者。
余婉过世后,闻氏夫人的位置多少人觊觎着,陈家、章氏....虎视眈眈。
据传安市著名女企业家、商界女魔头杜嘉蓉都对闻光远有意,并对采访的媒体扬言自己很喜欢闻昔,如果有缘能成为母女,两人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闻家老宅更是逼得紧,三番四次地想往这边塞人。
但闻光远无意再娶的态度一直很坚决,独自抚养闻昔长大。
江闻钟顾世家,他们这一辈的小孩并不少,加上旁支就更多,都是自小一块儿长起来的,这个闻昔看起来.....
画风不明。
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
“六厢老太太人挺热心,但脾气……一言难尽,你要是碰上就自求多福.....”闻昔还在自顾自地娓娓道来。
也幸亏并不是那种小姑娘唧唧喳喳令人厌烦的语气,她音色清亮柔和但并不娇嗲。
闻昔一贯的风格,不急不缓,语调平稳,松弛有度,跟说书讲故事似的,语速不算快,但就是让旁人插不上话,人家连贯地很,仿佛跟你闲聊似的。
前面开车的司机抽了抽嘴角,想笑很久了。
讶异一向淡漠少爷竟然还不叫这个聒噪的小姑娘闭嘴。
但更讶异的是这个小姑娘敢在他们淡漠的少爷面前,还能讲这么久。
虽然不是什么咋咋呼呼的语气,但叨叨絮絮这么多,他们家少爷向来喜静且耐心不好……
讲得有点口干,一停下来车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闻昔终于觉悟自己好像讲得有点太多了,好像对方也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咽了咽唾液,也罢,美人高冷一些不是什么大过错,她向来心大。装作一脸平静地瞟了一眼江逸之,发现对方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好吧,这到底是有兴趣还是没兴趣.....
江逸之抽出一瓶依云矿泉水递给她。
闻昔愣了下。
“说这么久,你不渴?”江逸之难得好心地将瓶盖也一起扭开。
他刚回国不久,一时之间也不是很摸得清国内小姑娘们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作风。
都像她这么……
“渴,刚刚我就渴了。”只是没敢说,闻昔有点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水,细细地嘀咕了一句,指尖不小心扫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江逸之感受到温暖柔润的触感,顿了一秒,施施然将手收了回来。
闻昔专心饮水,不作他想,只有一个感受。
这个天,手这么凉,身体怕是不太好吧这位大佬。
“你知道的挺多。”江逸之嗤笑一声,眼帘微垂。
“毕竟资深住户,暂时....就这么多,以后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
江逸之没应她的话,一副闲适疏离的姿态靠着车背,偶尔望向窗外,一双长腿屈在后排,之后便没再搭理闻昔。
闻昔自然是一看秒懂,她也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自然能感受到对方不加掩饰的疏离和淡淡的敷衍,便也安静放空。
她觉得身旁这位大佬真是随意任性得很,不想理你,就客气疏离得你丝毫够不着他的世界,心情好的时候也可以让你如沐春风,备受照拂。
是远是近,疏离还是亲近,他全局掌控,不受任何人影响,对方只能生生受着,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车终于开到了扶疏,扶疏占地面积很大,即使同在扶疏也可能相隔一个山头或一片湖区。
闻昔说了句“我住十五厢。”
也不知道是跟司机说还是对着江逸之。
见江逸之没回话,她决定还是把那句“你呢”默默地咽了回去。
车停到了十五厢门前,闻昔拿起书包下了车,跟他微微鞠个躬:“十分感谢,有缘再见。”
“嗯。”
经过前门又停了脚步,跟司机点点头:“师傅,麻烦你了。”
!
司机忽然有点接不住招.
在江家工作这么多年,世家权贵接送得不少,也不会有哪家少爷小姐特意来跟他们说句话。
司机保镖什么的不是隐形的默认配置吗???
“不麻烦,闻小姐客、客气了。”司机大哥舌头都有点打结。
江逸之望着她脚底生风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呵,这个闻昔,说她是正统闺秀吧,温婉贤淑,仪态谈吐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说她是自来熟没规矩吧,但她身上那份由内而外教养与分寸感是很多经过严格训练的千金小姐都比之不及的。
“走吧。”揉揉眉心,耳边终于又恢复一片清净。
车子掉头,在相距不过短短几百米之外的十二厢停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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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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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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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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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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