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砚,面色始终淡淡,并未对哪一件首饰有着特殊的兴趣。
小伙计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不知他到底意下如何,终于停在一处柜台前,“已经给您介绍了那么多,您可有看上眼的?”
宋砚淡淡睇了他一眼,慢声说:“去取你们店里真正的好东西来。”
他知道一家首饰店最上等的饰品,是不会摆在柜台里展示。
小伙计一惊,知道这是碰到大买主了,不敢怠慢,赶忙说:“您先去雅间坐坐,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直接把宋砚带到一间装饰考究的雅间里。
没多会儿,掌柜的抱着一个精致的铁匣子进来了。
“您久等了。”他匆匆坐下,将沉甸甸的匣子往桌上一放,朝着宋砚推了推,“您掌眼吧,这里都是我家铺面里最昂贵的饰品,少则价值百两,多则价值千金。”
宋砚垂下眸,在盒子里扫视,一直沉静的目光总算波光微动。
过不久,拿起一枚耳坠。
掌柜的马上贴心介绍:“这是银镀金镶珠翠耳环,您瞧瞧上面的珠子,是产自波斯的玛瑙石,十分稀有,送给姑娘家是最好不过啦。”
宋砚端详了片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又放了下来,转而拿起一个扳指。
掌柜的急忙介绍:“这玉扳指是产自阿勒泰的美玉,您瞧这玉的成色,莹润欲滴,姑娘家戴上,衬得手指白皙纤细。”
匣子里放了大约有二三十样饰品,不一而足。
宋砚看过大部分,挑拣出一些询问,掌柜的一一介绍之后,见他还未有动容之色,不由得探究问道:“我方才听伙计说,您是因为这姑娘及笄,且有铺面开业,特意送姑娘饰物的?不知可否方便问一下您与这姑娘的关系?”
“我内人。”宋砚瞬间明白掌柜的用意,微偏了一下头看他,“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我仔细回忆,她极少佩戴耳饰和发簪,也许她并不喜爱这些,或许我该送她笔墨纸砚。”
就连宋老太给的传家翡翠镯子,她也只是放在箱子里,并不随身携带。
殊不知他一副思忖详略的模样落在老掌柜眼里,立刻便读懂了他的心思。
这个男人很喜爱他的妻子,嘴上说着笔墨纸砚,但那些东西太普通了,怎么能表达出男人对妻子的喜爱,自己推荐给他表达爱意的饰品,他一定不会拒绝。
老掌柜沉吟片刻,微笑了,抚了抚须,从匣子的最内侧拿出一个小方盒:“您看看这个。”
宋砚依言打开后,见盒子里居然放着一个翡翠葫芦,大拇指一半的大小。
能被收在匣子内侧,又装于小木盒内,一定价值极高。
老掌柜看着宋砚的目光凝在了翡翠葫芦上,一张脸不由得笑盈盈,等着他问价。
谁知宋砚丝毫也不关心,缄默了片刻,只是问道:“它有何独特之处?”
“材质就不多说了,您慧眼一定瞧得出它是极好的翡翠,水头十足,此物的亮点在于这里。”
老掌柜将葫芦放在手心里一旋,居然打开了,原来这葫芦中间是个螺旋状的开关,打开后里面竟是中空的凹槽。
老掌柜又把散开两半的葫芦合在一起,居然严丝合缝,从腰部根本看不出有打开的机关,可见做工不俗。
宋砚挑了挑眉:“有趣。”
“您别小瞧这中间的中空,这里可是专门用来放置最重要的东西。”老掌柜洋洋得意地说:“我瞧您十分疼爱您的内人,刚好在里面放上两颗红豆以表相思之意,是最好不过了,这样您平日不能陪伴在她身侧的,她只要看到这两颗红豆,就能解相思之苦,也更明了您的一番心意,本店有特制的红豆,久置不坏不腐不碎,免费送您两颗。”
宋砚眯了眯眼,让人瞧不清眼底的情绪,缄默片刻,沉嗓批判道:“矫情、腻味。”
老掌柜一愣,瞬间讪讪的。
但他仍是锲而不舍地推销道:“您也可以不放红豆,放两粒大麦穗也是极好的,您内人不是要开铺面做生意,大麦谐音大卖,好兆头啊。”
“那就包起来。”宋砚突然偏开头,毫无预兆地表了态:“放两颗红豆进去。”
最后一句吩咐,语气向浮在空中,险些叫人听不清,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身下楼。
冰冷的侧颜堵住了掌柜的差点脱口的话。xiumb.com
掌柜的:“……”
见过很多口是心非的女顾客,男顾客还是头一遭,这位公子可真是,有一种别样的……幽默。
掌柜的也麻利,立马就让人把东西包好,宋砚眼也不眨地付了账。
因为满意,临走前还特意给了掌柜的一块银子做赏钱,嘴角勾着浅笑离开了。
只是,刚走的门边,他忽然警觉的,往一处望去。
所望之处是一条通向嘈杂闹市的街道,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匆匆消失在街角。
宋砚盯着那人的背影,慢慢的拧起了眉头。
然后二话不说,大步往集市追去。
太像了。
但那个人,此时显然不应该在此处。
宋砚连续拐了几条街道,那人狡猾的像泥鳅似的,他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如若不是,为何特意躲着他?
她来安县做什么?
一炷香后,宋砚出现在许贺兰的书房里,面色十分不善。
许贺兰听了他的猜测,非但没有半丝忧虑,反而撇嘴幸灾乐祸地说:“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这下可好,我看你怎么收场。”
宋砚眯了眼睛,脸色冷肃毫无开玩笑的模样,“她私自来安县,所以南边现在失去了消息来源,我们的线中断了,你立刻启程南下,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许贺兰立马笑不出来了,苦着脸看他,“不是吧,再有两天阿墨的铺面开业,你居然要在这种时刻把我支走,我不去,你让王芜去。”
“他在京城盯着崔家。”
许贺兰脸都垮了,“不是吧,你真的确定那个人是舒文珮?”
他知道此事利害关系。
调侃归调侃,却明白,舒文珮离开了金陵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女人向来只听修谨一人的,修谨没发话,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回来。
要么是在金陵的一切部署暴露了,不得已之下匆匆撤离。
要么是,从哪里知道了修谨和阿墨的事,回来争风吃醋。
不管是因为什么,在这种时刻他没得选择。
“不敢说十成,也有九成,所以才让你回金陵一趟,确认到底什么情况。”
许贺兰本想说什么,但看宋砚俊脸沉着,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天天空,眼底明显透着忍耐。
“嗯……我半个时辰后启程。”许贺兰从位置上起身,闻着满院子的花香,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他往外走去,走到门边,定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修谨,你有没有过在某个时刻,突然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很不错的念头?”许贺兰月牙似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和怅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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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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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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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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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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