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贺兰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宋砚不语,垂着眸子,面容沉静地听着。
他向来沉稳,只是今日格外的安静,脸上的神情久久一动不动。
许贺兰说着说着就察觉到异样,走上前去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奇道:“啧,修谨,你竟然在偷偷发呆?在想什么呢?”
宋砚目光立刻恢复了光泽,犀利的一眼扫在他脸上,“你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口水话而已。”
许贺兰:“……废话,我是在问你刚才发什么呆,你今日看起来不对劲。”
宋砚直接抽走许贺兰手里把玩的毛笔,将它插进笔筒里,反问:“哪里不对劲?”
许贺兰不怀好意地勾唇笑笑,把食指搭在下唇上,“是不是惦记阿墨那个丫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人食五谷杂粮,动春心也是正常,干嘛老摆出一本正经。”
“我是在想她。”宋砚破天荒的没有否认,转而问他:“当初不是让你调查王墨,你还记不记得她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许贺兰呃了一声。
宋砚大大方方承认,他的调侃,反而没力度也没趣了。
手指摁了摁太阳穴,思忖道:“不记得了诶,只知道还未满十五……她嫁到你家,你难道没有她的牙牌么,怎么还来问我?”
宋砚用食指和拇指,直接把没正形坐在桌案边上的许贺兰弹开,“别啰嗦,去帮我找确切的日子。”
当初去县衙户籍署落户,他的确是没细看,现在回想那会儿似乎很少关注她的细节。
许贺兰马上就一本正经起来,一脸吃瓜群众的探究,“你想知道她的生辰,却不是亲口问她,而是要我跑这个腿,你到底要干嘛?”
宋砚看了他一眼,没耐烦地道:“及笄礼。”
“哟,是是是,这丫头再过生辰就十五了……不对啊,嫁做人妇还过什么及笄?难不成你们根本没同房啊?”
宋砚不睬他的试探,“成亲又如何,想过就过,有何不可?”
“……”许贺兰被他理所应当的回答折服,讪然地说,“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你撒狗粮的错觉。”
宋砚面无表情的,直接打击他:“不是错觉,要相信你的直觉。”
许贺兰瞬间无语了。
平日里不苟言笑,对情情爱爱不屑一顾的人,一旦撒起狗粮来,造成的打击是成倍来的,真的让人吃不消。
他满脸悻悻,很是自讨没趣地摆手,“过了过了,再说就丧尽天良了,明知道我是可怜的单身狗,还这么打击我。”
宋砚似笑非笑,“看来你跟阿墨玩的不错,连她平日里常说的那些话都学了个十成十。”
“单身狗吗?这词又别致又到位,我会学到不是很正常,别忘了我可是很喜欢阿墨的……“顿了顿,“你干嘛怪怪的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怎么感觉房间里凉飕飕的?”
许贺兰抱臂,往后退了一步,东张西望起来。
不知是不是房间突然变冷的缘故,整个人莫名的失去了安全感,而且修谨看他的目光也不对劲,好像顶级猎人盯着猎物一般盯着自己。
他汗毛直竖,瞬间意识到哪里出问题,连忙解释:“咳咳,我的意思是,阿墨是你媳妇,那就是咱们自己人,我对她的喜爱那就是爱屋及乌,因为我喜欢你啊,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宋砚额间的青筋都跳了一下,“闭嘴吧,别这么恶心人。”
“噗哈哈……”许贺兰打了个哈哈,赶忙转开话题,“我明白了,看来你是想给阿墨一个特别的及笄礼。”
说到这里,他已经开始发起愁来,“这丫头一定会借此机会狠狠敲我一笔的,看来我也得好好合计送她什么好。”
“那就早点回去合计,不早了,快到饭点了。”宋砚直接离开书案,走到门边拉开门,对着许贺兰挑下巴,示意许贺兰走人。
“天哪,有你这样对待挚友的人吗,我都闻到你家灶房里传来的饭香了,今晚一定很丰盛,我不走,我要留下来蹭顿饭再走。”
宋砚很不给他面子:“可惜我不怎么欢迎你留下来混饭吃,再赖下去别怪我动粗了。”
许贺兰脸都皱起来,愤愤不满道:“为什么啊?你对我太无情了吧,不就一顿饭,我方才可是给你送来了两千两的银票!吃几百顿都够了!”
宋砚漠然无温地看着他,“谁让你不如银票讨人喜欢,琼落讨厌你,你在这里,晚饭她会吃得比平时少很多。”
许贺兰卡壳了,瞪圆了眼睛,指着宋砚“你”了半天,然后郁闷了。
气得不行,“你太过分了,现在赶我走连修饰一下都不肯了,这么直白!你等着,我肯定让琼落慢慢喜欢上我,以后求着我留下来用饭不可!”
“想多了,琼落早就有心仪之人,为何要在意你。”宋砚盯着他笑了笑,目光淡淡,透了几分澄澈的清明,仿若能一眼望见人心底。
许贺兰哼了一声,“冲突吗?我说的喜欢,是妹子对大哥的喜欢,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对你妹子有心思?”
虽然口吻很轻松,但他还是立即抬头看宋砚,好似很在意他的回应。
宋砚点点头,表示认可:“那倒是,你我多年的至交,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绝对不会荼毒我妹子。”
许贺兰听着这话,明面是在褒扬自己,可是,叫人听着莫名的就不是滋味儿。
宁可不被认可,也不想听到这样奇怪的赞许。
他忍不住理论起来:“这叫什么话,我很差劲吗?”
“嗯,你不差劲,你只是曾经喜爱过王心柔之流,以你的眼光,想必对我那清纯的妹子,也是不作他想的。”
“咳咳,不要老提我的黑历史好不,我什么时候喜欢过那个女人,当初是被她美丽清纯的外表蒙蔽……当然了,我可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算了算了,我干嘛要和你解释那么多,清者自清。”许贺兰脸红脖子粗解释了一番,发现又落入了另外一个无休止的套路。Χiυmъ.cοΜ
气的不行,干脆不和宋砚理论,“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如你所愿,我走就是。”
跨出门槛往外走去。
谁知道,当场和冲过来的宋琼落撞个满怀。
琼落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与一般的男子差不多高了,两个人撞在一起,恰好是鼻子撞鼻子。
许贺兰只觉得恍惚间对面凑过来一张放大的粉脸,软软的唇瓣贴着自己的。
大脑当场就空白了,如遭雷劈定在那。
随后鼻子传来一股剧痛,嘴巴上柔软的触感瞬间剥离了。
“啊!怎么是你!”宋琼落捂着鼻子,敏捷地闪到一边去,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不停地用手背擦嘴,“你为什么站在这儿挡路!”
许贺兰揉着鼻子,冤屈地表示:“什么挡路?我只是和你哥谈完事情准备离开而已。”
“早不走晚不走,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我什么时候走,难道还要和你通知一声?”
“你狡辩……”
“我没有啊,哎呀,算了算了,我们别争了,我知道你过意不去,不过没关系,不就是碰一下又没少块肉,我不生你的气,你真过意不去的话,就去给我盛碗饭,正好我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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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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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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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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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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