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ly咽下米饭,给她解释:“钱悦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一年能翘三百多天课,基本没在学校待过。而且她念的是设计专业,压根跟行商不沾边,她哪儿来那么大本事经营富雄这么大一个地产公司?还盖过那么多人的风头,搞一家独大?”
晋妤把资料扔一旁,“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操作。”
“要不然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这人半路开窍,做个梦跟周公谈谈话,就什么都懂了。”kelly咬着筷子,“晋姐,做生意跟设计可不一样,一个靠纸面功夫,另一个得各方面讲究,人脉、资金、运营管理,少一样都做不起来的。”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有没有可能是程子明帮她?”
晋妤想到程子明在医院说的话,虽然听着出自内心,但人不可貌相,越是表面洁白如雪的人,暗地里掩埋的黑暗越多。嘴上说不愿管富雄,可内心里真正打的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
可惜想法刚冒出来,就被kelly否决:“哎,不可能是程子明。”
“怎么不可能?”
“晋姐,你知道程子明为什么那么干净吗?”
“为什么?”
一杯红酒下肚,后劲儿悠悠返上来。
kelly打个酒嗝,微醉地捂着嘴,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什么。
不过寻常一句,晋妤心底却如石子掷进井里,一声闷响,半场余惊。
因为程子明是钱母初恋过继给程家的儿子嘛!他生父是国际著名大提琴家陆洋。陆洋何许人?家家辈辈都是搞音乐的,骨子里都流着古典乐的血,除了乐器六亲不认,除了音符,世界唯我独尊。程子明从小就知道他爸是谁,一心想跟亲爹学音乐,奈何亲爹不认他,他也没办法。换言之,程子明这辈子唯一能提起兴趣的就是音乐,除了这个,甭说公司,就是给几个亿人家都不稀罕。
当年程子明说什么都不跟钱悦结婚,一是听说了她什么本性,二是没兴趣结婚生子。这桩婚本来是成不了的,后来好像是钱母找到陆洋,说咱们俩阴差阳错没走到一块,不如让俩孩子结为连理,起码跟认识的人在一块风险还小一点,省得被外人骗了,最后人财两空。
毕竟有过一段,陆洋一阵唏嘘,觉得钱母说的有理,就私下找了程子明,说想让他跟钱悦在一块。程子明想让生父高兴,才跟钱悦走到一起。
kelly:“要不是为了亲生父亲,谁愿意娶那么一个麻烦精回家啊,天天光作妖都烦死了。”
kelly要是不说,晋妤真不知道钱家跟程家还有这么一段。
这样一说,钱母总让程子明接管生意也就解释通了。
毕竟是初恋的儿子,沾着上一代的血亲,现在又跟自己闺女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大的家业总得交给两口子其中的一个,既然钱悦扶不起,那就只能靠程子明了。
知道这么个信儿,晋妤嚼着菜,不由联想到叶淑。
从某种角度说,叶淑跟程子明还挺像的。
俩人都是为了父亲跟不爱的人结婚,只不过一个是为了让亲爹开心,另一个是为了救老爸出狱。
说起来,这两对夫妇也蛮像,都是一方强势,一方随和,而且其中一位都出了重大事故。钱悦是车祸,叶淑是谋杀,总的来看,前者比后者幸运一些,但真说起来,也许同床异梦比解脱更痛苦。
思绪转着转着,灵光乍现,又想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杜璇也是看见新闻里头,叶淑跟富雄的人闹僵才去了富雄,然后进去就再没出来,而叶淑呢,她则是被富雄的人丢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杀了。
但kelly的资料上并没发现富雄的疑点,只写着该地产清白又优异,尤其是经营手段,简直都可以拿到教材里当典例。
晋妤一时想不通这里头的奥秘,想着有空再去人民医院一趟,看看钱悦,跟程子明聊聊,这一次,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
吃了饭,kelly打车回去。
临行前,道:“晋姐,进辉的事你别担心,好好休养一段。”
晋妤点头,送她进电梯。
kelly心里憋了句话,从得知晋妤怀孕就想说,奈何各种情愫缠在一块,一直也没说出口。
电梯上来,走进去,按了一。
就在门关上前一刻,身体里那根弦猛然绷直,她按住两扇金属门,一只脚卡在中间,直勾勾地问晋妤:“晋姐,你真的相信矛毅么?”
晋妤笑着拍拍肚子:“我能不信他吗?就算他真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我也认了。总不能让这孩子没爸爸。”
她低着头,眼里满是母亲的慈爱。
kelly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的要命,唇齿交战片刻,赶在电梯门再次关上前,劝说道:“晋姐,我没有挑拨你们的意思,但你还是留个心眼,别什么事儿都跟人讲。可能你没觉得,但我老有种预感,矛毅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带着目的接近你……”
话刚说到这儿,右边电梯叮一声打开,矛毅拎着两兜水果出来。
kelly不知道刚才那话他听见没有,仓惶退回电梯,关门离开,生怕他抓住现行,说她背后乱讲究。
矛毅纳闷地看看电梯:“我这么可怕?她怎么看见我就跑?”
“没有,公司有点事,kelly急着回去。”
晋妤挎着他回家,坐在沙发上,翻看两个兜子:“你怎么买这么多水果?”
“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吃水果太多血糖还高呢,你怎么不说?”
矛毅愣怔,“真的啊?”
晋妤哈哈大笑:“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啊,傻子。”
矛毅讪讪地摸了摸耳朵,半晌,小声说:“谁叫你是我老婆,不信你信谁。”
他是真心想跟她过日子,揣着希望,心中又难免担心,这种美好平和的景象持续不了多久,就要闹出幺蛾子。
没想到想什么怕什么,没过两天,晋妤就知道了一件大事。
入夏夜晚长一线,这天矛毅刚做好晚饭,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三长两短的响,节奏感十足。
打开门,聂凌拎着一大兜特产就往他身上扑,好不容易揪下来,撇撇嘴,又张开手臂,双眼放光地奔向沙发上的晋妤。
眼看小家伙呲牙咧嘴地要扑妈妈身上,矛毅一个箭步冲过去,拎着脖子把人转个圈,提溜到一边。
聂凌委屈大叫:“哥哥!干嘛啊,现在都不让我抱妈妈啦?!”
矛毅黑线:“不是不让你抱,你妈妈情况特殊,你小心一点,别动不动就像流行撞地球似的往你妈妈身上扑。”
聂凌撅嘴,嚷嚷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情况特殊?什么叫情况特殊啊,我妈妈怎么了?”
他以为晋妤生病了,小心翼翼趴在人肩膀上,婴儿似的泪眼汪汪问:“妈妈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你要健健康康的……”
晋妤无奈地顺了顺他的头发:“妈妈没生病,就是,就是——”
就是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只能向矛毅投去求助的目光。
矛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聂凌说,以前信誓旦旦地跟聂凌保证不会有孩子,哪想命运弄人,该来的挡不住,还是有了。
“你们俩怎么看来看去的?”聂凌疑惑,“我妈到底怎么了?”琇書蛧
该来的躲不过,反正早晚要说,矛毅定了定神,温柔地给聂凌打预防针:“你妈妈很爱你,我也很爱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她的小宝贝……也是我的,我们不会不爱你,也不会偏向另一个小朋友。”
“另一个小朋友?什么小朋友?”
没等矛毅说,聂凌咧嘴,突然趴在晋妤肚子上聆听起来:“妹妹,我是不是有妹妹了?!”
他这个高兴劲儿,是小两口谁都没想到的,晋妤松了口气,望向矛毅,瞧见他也是一脸如释重负,不由相视一笑。
聂凌想到要有个小妹妹就特别开心,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问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到时候自己能不能请假去医院看妹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的晋妤回答不过来,好半天,问聂凌:“你喜欢妹妹啊?万一不是妹妹怎么办?”
聂凌梗着脖子,一脸坚定:“肯定是妹妹。”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反正肯定是妹妹。”
他这个样子,简直跟刚知道怀孕的矛毅一模一样。
晋妤看看聂凌,再看看矛毅,没忍住笑:“你们俩脑回路还挺一致。”
“那当然了,他是我后爸,近墨者黑,时间长了我肯定要受影响的。”
矛毅凝神几秒,“近墨者黑,我怎么觉得这是骂我的?”
聂凌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就是一个比喻。好啦好啦,吃饭吃饭,老妈你多吃点哦,别让小妹妹饿着!”
于是三口又继续消灭饭菜。
吃完饭,聂凌把带来的云南特产一样样摆在桌上,给二人介绍。
“宣威火腿,腊肉,酸腌菜,鲜花饼……”挨个介绍完,说,“妈,这是大轩他妈让我给你带的,她跟我程爸爸去云南旅游了,回来捎了好些吃的。”
“这么多东西挺沉的吧,你怎么来的?你爸也没送你?”
“没有,小弟弟发高烧住院,他跟裴阿姨都在医院守着小弟弟呢,家里剩我自己没意思,我就拎着东西跑过来了。”
聂凌说着,故作老成地叹气:“唉,还是小妹妹好,小弟弟太烦人了,天天哭,弄的我都没法好好学习。”
“你要不要搬来跟妈妈住?”晋妤捏捏他的小脸,“你爸爸这段时间应该没心管你了吧?小弟弟怎么样,是不是挺严重的,他认识儿童科的专家主任吗,回头我给你个号码,你让他带小弟弟去赵医生那儿去,他专门负责小朋友,特别好。”
“不要不要,老爸不在家,没人管我,我正好潇洒。不过老妈,我今天在这儿睡一晚行吗?太晚了,我不想坐车回去。”
“这也是你家,用得着跟老妈商量?你去洗漱吧,妈妈给你铺下床。”
晋妤站起来,还没迈脚,被矛毅拦住:“你歇着,我去铺。”
说完,几步进了侧卧。
看着他健硕的背影,晋妤轻轻拍拍小腹:“你爸爸对哥哥这么好,你将来也要对爸爸好,知道吗?”
腹中的小家伙好似听见了她的声音,很小幅度地动了动。
晋妤一愣,惊喜地冲矛毅喊:“动了动了!”
矛毅听见她喊,几步跑出来:“什么红了?见红了?”
她又羞又恼:“什么见红了,动了。”指指肚子,“小家伙动了。”
矛毅怔了怔,欣喜地半跪在地毯上,趴在晋妤肚子上感受。
他的呼吸好像都停住了,全神贯注地感受胎儿,安静几秒,小家伙再一次动了一下。
“!!”矛毅又惊又喜,手足无措地看着晋妤,压抑好一会,捧住人吻了上去。
晋妤笑意温柔,捧着他的脸,同他额头相抵。
她听见他小声地说:“谢谢你,老婆。”
嘴角的笑不由更大,“我也谢谢你,老公。”
矛毅为她做的一切,她无以言语表达,只是想到如今的幸福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心中就忍不住涌过阵阵暖流。
世界之大,能遇到一个深爱自己的人何其困难,她却做到了。
殊不知,这一场相遇,竟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事故开始。
命运的指尖在二人脊梁上拨一拨,感情便翻云覆雨,稀里糊涂地将对方谱写进自己的生命线。
他对这一切心怀愧疚,而她,却毫无所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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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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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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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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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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