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平他们昨天喝了不少,不知是太久没吃辣,还是回来的时候淋雨着了凉,一整晚,几个人不停地往厕所跑,一趟又一趟,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
骆平担心火锅有问题,临睡前,特意敲敲矛毅的门,看他有事没有。
敲了半天没人应,他警惕地审视走廊,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压下门把手,进房间里。
房间里漆黑一片,被子整齐地叠着,深褐色的床头柜上压着一只手机,和一张纸条。
骆平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老大,你见我钥匙了吗,我钥匙怎么找不着了……”小五见门开着,以为矛毅没睡,推门就进来。
看见骆平和空荡荡的房间,小五愣住,“平哥,老大人呢?”
骆平将纸条递给他。
小五接过,上头只有一句话:——我走了。
“平哥,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什么算了?”骆平发脾气,“你是不是也想劝我?”
“没有,没有。我有什么可劝平哥的,我就是觉得老大也不是小孩了,以前你管着他,他还能明白你的好意,但现在他毕竟长大了,你再管着他,不光毅哥,连弟兄们都会看不过去的。”
骆平双拳垂在裤边,嘴唇紧闭。
小五把纸条塞兜里:“平哥,咱别的不说,你就说那个女的。你一直怀疑她跟梁锦益勾搭,但你仔细想想,她图什么呀?十年前的梁锦益压根没有今天这么大的势力,而且那个女的那时候也没多大,她干嘛要好坏不分,帮梁锦益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骆平明白道理,却是接受不了:“谁说她一定是有求于梁锦益,说不定是她干了什么对不起梁锦益的事儿,有愧于他呢。”
“她一个女人家,能干什么对不起梁锦益的事儿啊?”小五服了气了,“平哥,我知道你恨梁锦益,但你也不能给那女的扣这么大一帽子啊。她又不喜欢梁锦益,她跟梁锦益也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了,折腾来折腾去,最后难受的不还是自己吗?”
“……”
“行了平哥,回去睡觉吧。”小五推他出去,“你要不困,帮我找钥匙也行。烦死我了,我明明记得我出门的时候带钥匙了,结果怎么也找不着,我连你屋都翻遍了……”
“你翻我屋干啥?”
“……我啥也没说。”Χiυmъ.cοΜ
“小五,你活腻了是不是?一声不吭就去我屋里翻腾?东西没给我弄乱吧,要是弄乱一点,等我睡醒你就挨揍。”
“哇靠,平哥,你啥时候养成洁癖这坏毛病了?没看出来啊。哎,你跑厕所那么多趟,换内裤了没?我瞅瞅。”
“滚。”
“给弟弟瞅一眼。”
“滚。”
“就一眼!”
“你给我滚!”骆平被他弄的没了耐心,到房间,把人往外头一丢,抬手就关门。
小五看着那块亮晶晶的黄金门牌,无声咧嘴。
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太爱钻牛角尖。
东方渐渐露出一抹橘红色的晨曦,小五透过窗户看着外头,挠挠后脑勺,大摇大摆地回了房。
一场大雨洗刷过大地,整个巡城的空气变得清新而凉爽。
七点多,聂凌被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翻个身,撅嘴道:“妈妈,楼下好吵。”
晋妤也听见声音了,“应该不是楼下。”
楼下住的是矛毅,他连电话都打不通,怎么会回来呢。
下一秒,她突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地坐起来。
聂凌被她吓了一跳:“老妈,你要出去吗?”
“嗯,我去楼下看一眼。”晋妤给聂凌盖好被子,“你继续睡吧乖,妈妈马上回来。”
聂凌呜呜嗯嗯昂昂,蜷起腿,继续做美梦。
天还没有大亮,倒也慢慢泛白。
昨天下了一夜雨,今天的气温骤然降低不少。
晋妤洗完脸,在镜子前简单的梳了梳头发,感觉不够,拿起手边的玫瑰喷雾,又在颈间喷了两下。
确定差不多,穿上鞋,乘电梯去22层。
2202在昨天搬走了,小蓝小黄两口子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前妻”这一劫,成了已婚分居人士。
晋妤站在2201门前,隐约感觉里面有声音,但仔细听,又好像只是错觉。
她不敢开门,也不敢敲门,咬着手指犹豫。
犹豫好一会,唇边的手指放下来,打算回二十三层。
还是算了,哪有那么白日梦可做,矛毅不可能回来的。
她这么想着,寂寞地按下电梯。
白色的光影沿着银色的门缝唰唰闪过,红色的数字像是一小团一小团的火星,在她的心田燃起熊熊大火。
焦急、失望,种种情绪堵塞在胸口,令晋妤越来越不安。
电梯在某一层停住了。
晋妤看着那个数字,裹紧外套,在电梯外蹲下来。
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疑问,又一次像是笋芽一样冒出泥土。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矛毅跟别人不一样?
她单手托着脑袋,蹲在地上发怔。
她回忆和矛毅最初相遇的那一天,那是上午还是下午来着?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天她坐在车里,透过一块透明的车玻璃看着外面的矛毅。那天的日头很毒辣,矛毅穿着黑色的套头卫衣,水洗牛仔裤,坐在台阶上数钱。
那把票子有多少呢?现在想想,大概从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经产生了和他相关的疑问。只不过她从未发觉,也未曾料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竟是如此高深,这已经不是过两条马路,转一个弯就能再次遇到的低俗情节了。
她还在发愣,吱呀一声,一道门慢慢打开。
长长的光线从门内垂落在走廊的地面上,明亮的仿佛一轮太阳。
光明驱逐黑暗,温热的灯塔为迷途的渔民点明返航的灯,白色的生命替换掉黑色而不堪的人生,而那个人——
那个人,穿着新买的棉布围裙,拿着沾满面粉的擀面杖,就站在这天早晨的第一缕晨曦之中。
他羞涩地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铺着她纤细的身影,说不出的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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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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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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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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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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