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个红绿灯,矛毅握住晋妤的手,柔声问:“要不要紧,要不我来开吧?”
晋妤笑着把他手拿下去:“你想被罚款?酒驾很严重的,这几天评文明城市,被查到就麻烦了。”
矛毅嗯了声,低下头,像是反省:“下次我不喝酒了。”
车子靠着右转道行驶,路边粗壮的榕树枝叶茂密,前车窗投下一层阴影。
矛毅整具身体被包裹在阴影里,黑硬的发被风吹乱,嘴角微垂,不太提得起劲。
“你是不是不舒服?”趁着红灯,晋妤摸他的额头。
矛毅没动,任她的手背贴着自己。
“好像是有点热,发烧了?”
“老板。”
“嗯。”
“你知道怎么样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发烧吗?”
“这问题怎么听起来有诈?”
矛毅喝完酒,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更亮了。
像两颗黑曜石,嵌在深邃的眼眶里,电力十足,眸光湿润。
满面红光,深藏巨电。
晋妤不敢看他,直视前方红绿灯:“这红灯怎么有七十秒啊,什么时候改的,原来还没这么长呢。”
矛毅不喜欢她转移话题,大手捧住晋妤的脸颊,把她的脸掰向自己。
“就是用眼皮贴太阳穴。像这样。”
他将身体前倾,闭上眼,慢慢贴住她的眉角。
细软的睫毛扫过毛孔,酥酥麻麻的奇妙触感,滚烫的呼吸聚拢着酒气,一并渗进晋妤的肌肤里。
她的心脏几乎失去了平衡。
一下、一下,如同从高空落下那般,剧烈颤动。
晋妤大脑空白,止住呼吸。
她本能地想,下一秒呢,下一秒,他会做什么?
还没想出结果,矛毅忽然睁开眼。
“你在想什么?”
“……啊?”
“你现在,这一秒,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什么。”晋妤握紧座垫,往后撤了撤。
眼看她后脑勺撞上车窗,矛毅抬起右手,挡在她头后面。
“你在想,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
“是不是?”
“矛毅……”
“如果我说对了,能不能要一个小小的奖励?”
“矛毅。”
矛毅突然退回到自己座位上:“绿灯了,你开车吧。”
左边车子陆续开动,宝马位于车列之首,迟了几秒没开动,后边嘀嘀鸣笛。
晋妤回神,发动车子。
左手腕却是始终颤抖个不停。
过到转弯处,晋妤再忍不住,一个大刹车,将车子斜停在边上。xǐυmь.℃òm
“老板,你——”
晋妤解开安全带,将矛毅的座椅放倒,翻身坐上去。
矛毅绷直身体,动都不敢动:“老板……”
拇指缓缓摩挲过矛毅的脸,他的侧脸线条,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
一幕一幕在脑中掠过,他给她洗头,她带他买衣服,她陪他退房租,他闯进梁锦益的套房,将她扛出来。
还有刚才,他给她剥虾。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遇到你?为什么就你不一样?”
“因为我长得好看。”
晋妤笑着掐矛毅:“谁说你长得好看?你还没我儿子长得好看呢。”
矛毅小心翼翼地抬手,搂住晋妤的腰:“嗯。”
“嗯什么嗯?敷衍我呢?”晋妤沉下脸,要起来。
矛毅急忙搂紧她:“没有。你说过儿子随妈,我一直记着。”
这个男人,真是又纯情,又傻。
晋妤累了,埋在他肩头,安静地趴下。
他有力的肩膀,是她最温暖的避风港。
回去的时候,拐到菜市场。
晋妤很少逛菜市场,一来麻烦,二来很少做菜,买东西回去也不会处理,反而给自己添烦恼。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矛毅说给她做饭吃,她想想,还有点期待。
在菜市场买菜的人很多,人跟人挤的像沙丁鱼罐头,矛毅怕老太太们挤着晋妤,把她揽在胸前,旁边拿推车挡着。
晋妤没下过几次厨房,绿色的菜又摆在一块,走过几个小摊,她在一个老婆婆的摊子前停下,问矛毅:“为什么这些菜长得一样,但是价钱不一样?”
“不一样的,这个是油麦,那个是菠菜,还有那个,是空心菜。”
矛毅指着萝卜旁边:“那个你认识吗?”
晋妤拿起来看了看:“这个不是菠菜吗?”
矛毅无奈:“这是苋菜。你仔细看,它跟菠菜有区别的,它的叶子上有一点紫色。”
“哪儿有紫色啊?”晋妤还挺感兴趣,拿起一根,仔细盯着瞅。
瞅了半天,还是奇怪:“不对啊,这只有一种颜色啊。”
她委屈地看矛毅:“你骗我。”
一种巨大的猜测冒上来,矛毅拿起胡萝卜,问:“这个,是什么颜色?”
晋妤放下苋菜:“浅黄色。”
老奶奶笑话她:“姑娘,你这眼神可不太好啊。明明是橘红色,你怎么说是浅黄色呢?”
晋妤笑笑:“是吗?我眼神确实不好,您见笑了。”
她拿个袋,挑了些东西称重,付账。
矛毅看着她白净的侧脸,心中原本平静如海,此刻却激起一浪又一浪。
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她好像是色盲。
逛完蔬菜区,晋妤拐去肉食区。
“你喜欢吃肉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酱肘子,上学那会有一个玩的特别好的姐姐,她家开了一个卤肉店,我每次去她家玩,她爸爸都会切一盘酱肘子让我们吃,有时候还会用卤汁给我们煮手擀面。……你怎么不说话?”
矛毅把东西往上提了提:“没。我就是在想,晚上给你做什么。”
晋妤停下,接过两个袋子拎着:“你真是连说谎都不会。”
她笑:“你听过一句话吗,老实的男人一定会爱上一个坏女人。矛毅,你这么老实,以后可要受罪了。”
“为什么?”
“因为照常理讲,你会有一个很坏很坏的老婆。”
“哦。”矛毅点点头,问晋妤,“那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啊?”
晋妤心跳漏半拍。
矛毅傻笑。
那笑容太纯真,像雅鲁藏布江上的一轮太阳,刺的晋妤发慌:“你笑什么?”
“你没拒绝,说明有这种可能。”
“谁说的?”
“我说的。”
“没拒绝,不代表我就同意。”
“那代表什么?”
晋妤咬牙:“能代表什么?你说代表什么?你想让它代表什么?”
矛毅想了下,说:“代表不管多久,这种可能一定存在。只要我肯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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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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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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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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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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