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你舍得打我?”
我表示很舍得非常舍得。
“那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嗯,就做我的贴身侍女吧。”
“贴身侍女?我不会伺候人!”
“我教你啊,反正是伺候我,你别有心理压力,好好干几天我就放你走了。”
看着他脸上现出孩童般的得意神色,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哈哈,你没话说啦,那我们就走吧。”
拐出门口的小园,穿过层层曲折的水上回廊,红栏杆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公子府的结构真是复杂得没话说,我问白逸风:“你的家为什么建得这么复杂?”
白逸风懒懒散散地随手一指,“你看呐,这里的门关可是藏着暗器的,还有那边的窗户、草地、树木,一概碰不得,回廊也是特意改过的,总不能叫刺客和探子来得太悠哉嘛,一拨又一拨,烦人。”
“那在这府中岂不是很容易迷路?搞不好碰到什么东西就中毒死了。”
白逸风回头朝我微微一笑,“是的,府中不过多久就要清理一些死状很惨的刺客,如此精心布置也震慑不了外面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啊,只好将他们拖到水里喂鱼了,好在鱼儿从小就被喂了各种毒,些许几具毒尸吃不坏的。”
将血腥之事说得如此轻松淡然,不是变态就是恶魔,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陷入危险之中,看着回廊下往来翕忽的游鱼,禁不住一哆嗦,这哪是鱼,明明是毁尸灭迹的帮凶。
“小辛,你怎么了?”
白逸风顺着我的眼光望去,然后噗嗤一笑,“被我吓到了吧,不该给你讲这些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碰到那些毒物,就算不小心中毒我也有解药。”
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做鬼很久了,根本不用担心中毒再死一回,但眼前人让我这个鬼都有点害怕,明明笑得像个天真的孩童,说的话不是投毒就是毁尸,有种分裂的纠结感。
到了一间院落,白逸风便向我道:“这里你喜不喜欢?”
我仔细打量这复式庭院,佳木葱郁奇花烂漫,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当下表示满意,白逸风便高兴得像个什么似的,我忍不住嘲笑他:“你笑得傻兮兮的,像傻子捡到了宝。”
白逸风听了并不生气,只憨笑不语,我觉得他好像真的脑子有点问题,之后他便带我在这院中逛了逛,将大大小小几十个房间走了个遍,告诉我所有房间的用处,毫无疑问我是记不清的。
临近黄昏时,一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走进来,身着月白色长袍,面如美玉,一双丹凤眼十分迷人,耳边垂两缕长发,比一般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我忍不住感叹:“美男子!妥妥美男子!”
那玉面郎笑意盈盈,向白逸风行了礼才应我道:“奴唤作羽若,请公子和姑娘移步碎玉轩用晚饭。”
白逸风道:“小辛,我们去吃饭吧。”
去碎玉轩的路上我边走边想,这院子就没有出现过侍女,羽若美男子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由此可见他俩关系不一般,搞不好羽若就是白逸风的男宠。
捋清这层关系,我再也无法用正常的眼光看这两人,吃饭的时候见羽若为白逸风夹菜添汤笑喷了饭,羽若终于忍不住问:“姑娘一直在抿笑,是不是奴脸上有东西?”
白逸风也推了推我,“碗里的汤撒了知不知道?”说着还十分自然地从羽若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为我擦拭衣衫。
我从未见过两个断袖一起生活,今日一见,果真开了眼界,心下还觉得很有趣很和谐,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由暗自抿笑转为嘿嘿的、明目张胆的笑。
白逸风挪动白皙的手指扶住脸颊,偏头对羽若道:“完了,你准备的饭把人家吃傻了。”
羽若轻笑:“公子不也吃了?”
于是二人又相视一笑。
我真心觉得,自己在这饭桌上是多余的!
晚饭后侍女引我回先前那座院子,只送我到门口就说不能进去了,叫我早些歇息。
我摸到房间百无聊赖,坐在床边揪着一根珠帘胡思乱想,想卫玺此刻是否睡下了,睡前有没有想我,想他和月白相处如何如何,又想该如何逃出这四公子府……
这时吱呀一声门响,白逸风迈着悠哉的步子进来,径直走到床边躺下,嘴里还道:“好累啊,终于可以睡觉了。”
我立刻站起戳了戳他,“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走错了。”
白逸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我以为他喝醉了,正准备凑近观察,却听到他说:“是你的房间,当然也是我的。”
“这什么道理?”
“你是本公子的贴身侍女,既然是贴身嘛,那就要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
“霸道逻辑!你之前根本没提要住一起,别人家的侍女都不是这样的。”
白逸风闭着的眼突然睁开一只,微笑:“我家的侍女就是这样的。”
“我拒绝!”
他睁开的眼又重新合上,“拒绝无效,本公子府上不兴这个。”
我据理力争,“你这是无耻至极的欺骗行为!”
“不存在的,你又没有问过我。”
我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啊了半天也没啊出句完整的话,只能说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白逸风见我败下阵来,脸上现出喜悦神色,身体侧卧着,用一只手撑起脑袋,对我柔声道:“小辛,给我倒杯茶。”
我撒脚丫子跑去倒来一杯茶,他喝两口就放下,又吩咐我拿蒲扇给他扇风,然后便嚷嚷困了让我给他宽衣,我心想这种事不是应该让羽若来做吗。
才迟疑片刻他又开始嘟囔:“怎么,不肯为本公子宽衣?你不是我的贴身侍女吗?贴身侍女的意思,不就是要周全照顾嘛,为何连宽衣都不可?”
“这毕竟是个很私人的事情,宽衣服多简单,你自己随便宽一宽就好了嘛。”
他道:“我不会啊,我从生下来就是别人宽衣的。”
“啊,要炸!”
我心不灵手不巧,从未服侍过人,做起这种事来尤其显得笨拙,他还不好好配合,叫抬左胳膊偏抬右胳膊,好不容易将一层外衣褪下,抬头看白逸风的时候,发现他正定定看着我,眼眸带笑。
我身体抖了抖,迅速埋下头,又以飞快的速度脱下一件衣衫。这下好了,只剩一件薄薄的丝衫贴身,再也宽不动了。
正要起身离开,手忽然被紧紧握住,抬头迎上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一哆嗦,低头又见薄衫下的肌肉线条,又是一阵哆嗦,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
“放开我吧,你这样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恍然间,感觉身体被推到,睁眼看见凑得极近极近的白逸风,长长的睫毛扑朔,天真无邪地露出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他双手撑在床上,将我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那种压迫的感觉扑朔而来,真是让人害怕,我吓得哆哆嗦嗦,哆半天硬是没哆出一个字。
白逸风噗嗤一笑,一手摩挲我的脖子,“你的反应真有趣,那位卫公子没这样过吗?”琇書網
“你说卫……”
冷不防,他伸手勾住我胸前领口,脑袋靠近,在我耳边吐着温润热气,“那不如,今晚就和我睡吧。”
我的心立刻揪起来,紧张,害怕。
“考虑考虑?”
虽然此刻心里害怕到极点,但我还是用蛮力推开他,大声吼:“我觉得你这个人一点儿都没有趣,我不喜欢这样,你应该找羽若来陪你睡觉,我要走了。”
“诶,别走哇。”
白逸风一把揽住我的腰,我一惊,连滚带爬跌下床,怎料他也顺势跟我一起跌到地上,这一上一下的姿势羞得我脸发烫,白逸风却低低地闷哼一声。
“你哼什么?”
“没……事。”
我才注意到他双手垫在我脑袋下,这动作让我很感动,难得心平气和地道:
“我脑袋很沉吧,你手磕破了没?快起来让我看看。”
他嘻皮笑脸地在我身上蹭了蹭,“心疼我呀?”
“起开!”
我生气地一把将他推开,起身跨大步走得远远的,回头见他坐在地上捧着手,好几节指关节处都蹭破了皮,心一下子又软了,忍不住问:“你的手很疼吧。”
白逸风轻松笑了笑,“无妨。”
“我的脑袋那么沉,枕着大脑袋磕地上怎么会不疼?”
“哦,那你说疼就疼吧。”
“你快起来,我去找羽若拿点药贴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的。”
白逸风惊喜道:“你还会医术?”
“我不会啊,要是卫玺在就好了,他懂医术。”
白逸风听了,一脸不高兴,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这叫什么事?和我在一起,你却时时刻刻想着别的男人,难道本公子身上就没有吸引你的地方?”
我道:“身为一个断袖,你怎么能对姑娘说情话?你到底是不是断袖?”
白逸风却反问我:“本公子何时对你说过情话?你的力气那么大,真是个姑娘?”
我气哄哄,“我不是姑娘谁是姑娘?”
“嗯,是的是的,你最温柔了。那么请问这位温柔的姑娘,能否拉我一把,地上太硬了。”
我拉住手腕把他扯起来,然后粗暴地推倒在床,“你就消停点睡觉吧。”
白逸风嘤嘤地笑起来,“刚才还说自己是个姑娘,没想到比我还急呢。”
我撸起袖子道:“那肯定急啊,只有让你睡了我才能安宁。”
我强行把他裹进被子里,卷得严严实实,正要放下床帘的时候,白逸风突然正儿八经道:“忘了那个男人吧,和他相比,我要好得多。”
我听得稀里糊涂,“什么?”
“看上去风流多情,其实我是很专一的人。自从小辛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就日日盼望能与你相见,食肉无味,饮茶也不解渴,好像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你说,我是不是掉进了你的牢笼?”
这么肉麻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老脸一红手足无措,然后大吼:“你这个断袖怎么话这么多?”
白逸风又一次嘤嘤地笑起来,“先前那些怎么称得上情话呢,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情话嘛。”
这男人一晚上胡说八道神经兮兮,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发骚,根本不知道他想干嘛,完全是在把我当猴儿耍。
“你的表情很有趣啊。”
“有趣你妹,快睡觉!”
怒火熊熊燃烧了一晚上,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白逸风在床上喊:“小辛,我要起了,快准备洗漱。”
我又起了一股无名火,白逸风接着喊:“我的贴身侍女呢,小辛在哪里?洗脸水和毛巾在哪里?还要漱口的!”
他喊得人心烦意乱,我高吼一声:“来了。”
我准备好洗漱用品端进去,迎面竟看见男子赤裸上身,一大早就来猛的招架不住,鼻血顿时横冲直撞,要死要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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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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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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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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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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