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义庄里发生严重命案,这个消息炸得张隶头疼。
他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往老义庄,方天戟和十得已经在义庄门口等候。
张隶很疲惫,近期案件实在太多,他刚从大帅的威压下缓过来,又听阿夏来报,十得和方天戟发现了几具死状骇人的尸体。
十得和方天戟是如何发现尸体的,旁人一概不知,只知道他们二人大晚上不回家不睡觉来着劳什子的老义庄,从几口棺材里倒出了几具尸体。
是以来者看两人的眼神,都不可置否的带上了一种奇怪的意味。
十得不懂得这种异样的目光,她也没有心思放在这件别人胡乱思量的事上,因为这几具尸首死状实在凄惨,凶手的杀人手法实在令人发指。
尸体一共有四具,是二人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棺材里翻出来的。
二人沿着脚印走近那口黑漆棺材,合力掀开棺盖看见的不是那个黑影,而是一人被剥了头皮,大约死了七八天的人。
看到尸体的瞬间,二人冷汗直冒,心里一阵发毛。
如果棺材里只有尸体,那这串脚印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方才的黑影就是这具尸体,指着他们来此,寻到他的尸身?
二人缓了好一阵,才从惊悸中回过神来。
十得耳畔除了眼前这具尸体上发出的声音,还有其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跑了所有的房间,几乎翻遍了所有棺材,终于找出了全部的尸体。
“什么情况?”张隶马不停蹄赶到老义庄,一眼瞧见正在后院检查尸体的十得和方天戟,忙问二人。
然而他刚刚靠近,提拎着的灯笼照清尸体的样子,又吓得他赶紧背过身去,胃中一阵翻滚。
“被人剥了头皮,藏在了废弃的棺材里。”方天戟起身回答。
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一时间没了心情解释今晚他为何会和十得一同出现在老义庄里,只任由同事们交头接耳,说出一些情情爱爱的言论。
张隶照例问十得:“能叫价吗?”
尽管结果已经很明了,因为这些人不可能自己将自己的头皮剥掉,了结了自己,又自己爬到棺材里。他们必然是为奸人所害,死不瞑目。
十得点头,摸出揣进荷包里的四枚黄铜铃铛,眉间渐紧。
四枚铃铛的其中一枚在南方的屋子里崴了十得的脚,加之耳边奇怪的声音久而不散,十得便料定了这间房里有冤死之人。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后院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房里,都有尸体。
死者的死状出奇的一致。尸体脖颈上有一道细而长的勒痕,勒痕在颈后交叉,喉咙前已被细线割破皮肤,然后被人残忍的剥去头皮,放置在废弃的义庄的棺材里。
奇怪的是,凶手只剥去了他们头顶的皮肤,却没在他们的脸上动刀。
张隶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尸体,招手叫来阿夏:“去,张贴告示,天亮之后让人来认尸。”
阿夏令了命正要往外走,张隶又叫住他,“当心一点,别让人以讹传讹,把事情闹大。”
尸体从一个义庄殓到另一个义庄,奚老头起床匆匆忙忙打点好,让人把尸体排排放在那间被黄符围起来的屋子。
十得道了谢,托方天戟回到土地坡告知来宁今夜之事,寻个看法。自己独自一人端坐在地上,面对几具尸体,摇响了自己的铃铛。
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耳中交响,十得慢慢辨认着,有了铃铛和黄符的助力,那些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约莫一个时辰,十得才终于从房子里出来。
她走出来时两腿打颤,几乎就要站不住。方天戟和阿夏见状连忙上前,方天戟在左阿夏在右,纷纷朝十得伸出了手。
阿夏顺着手伸出的方向望去,望见方天戟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睛,忽然打了个寒颤,然后颤颤巍巍的收回了手。
方天戟并未察觉,只将人扶起,让她坐在藤椅上休息。
一旁的张隶见着十得出来了,也连忙赶来,张口问她:“听得如何?”
“你怎么样?”方天戟如是问。
几乎异口同声。
十得觑一眼两人,拿起阿夏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道:“你们让我歇会。”
“十得娘子听尸音很少用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尸体上有什么不妥?”阿夏趁着她喝茶的当口,插嘴问道。
一口饮尽,十得一抹嘴,缓缓道来。
“是遇到了点小困难。”她说:“我查看尸体时未发觉,听尸音时才听出来,为了分辨,花了点时间。”
阿夏忙问:“是什么事?”
“我们查看尸体的时候,只见他们的脖子上先被人勒了一道,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是先被人勒死,再被剥去头皮的对不对?”
方天戟颔首。
他与十得验尸时,的确一致认为尸体是先被勒死后再被剥皮的。因为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实为恐怖,几乎见骨。
“有什么问题吗?”方天戟问她。
“问题可大了!”十得道:“昨日我们在老义庄门前时,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是刀割皮肉的声音,可这些尸体又显然都是被勒死的,按理说尸体上不应该发出死因之外的别的声音,那时我便疑惑。直到我在这间屋子里仔细辨听了许久,才辨听出区别。”
阿夏听得迷糊,问她:“什么区别?”
“他们不全是窒息而死。”
即是说,这四个人,不全是被勒死的。
“我听了许久,辩得头疼,终于听清楚了。除了死亡时间最久的那具尸体,其他三人的死因,都是因为被人剥去了头皮。”
义庄本就自带一种恐怖的氛围,十得此话出口,青天白日的,更是凭添了恐怖的气氛。
“也就是说……”阿夏的声音开始发抖。
也就是说,其余三人是叫人剥了头皮,活生生痛死的。
“我猜想他将人用细绳勒住死者脖子,一开始的确是为了杀害被害人,剥去他的头皮许是为了泄愤,只不过后来……”
十得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大家却都明白了。
方天戟咬牙,拳头渐渐紧握。
“阿夏,有人来认尸了吗?”他问
阿夏支支吾吾的,说:“倒是有一个……不过那人不是死者家属,也不是远亲,是个平头书生,声称是死者的挚友,被我给赶回去了。”
总不能让一个不知来路的人将死者给领回去。
方天戟目光渐凛,立即叫人将那书生寻了回来。
阿夏前脚刚走,十得紧接着问他:“我师父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方天戟回想起来宁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波澜未见,只道声知道了,既不对马金的疯症发表看法,也不对这次案件发表任何意见。
只在方天戟临走时托他带句话。
“他问你,是不是四枚铃铛?”
十得错愕几秒,很快想起来宁先前的话。
“他可还说了点什么?”十得问。
“这个……”
来宁的确还说了别的,只不过那句话更像他自己的喃喃自语,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说,应该没有了。”
十得在死人身上收集灵媒用作报酬,方天戟已经听阿夏提起过。只不过他从未真的了解过灵媒为何物,也不知道灵媒的用处。十得花费这样大的力气去收集这些东西,说不好奇是假的,说好奇……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www.xiumb.com
来宁的话含糊不清,表意不明,方天戟不懂,十得却明白。
他说的是:接下来再不会有铃铛了。
为什么不会再有铃铛了?十得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一团浆糊,想不明白。她隐隐约约觉得,关于这些黄铜铃铛,来宁似乎知道些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阿夏小跑着回来,说人已经带到了。那人并未走远,正正叫出门寻人的阿夏撞个正着。
二人才刚抬头,就见一书生模样的男子从门口迈进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文墨气质。
书生名叫董玖,字中正,有一个比名字响亮的绰号,叫董九五。
董九五中过秀才,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彼时风光,董家老爹摆了好几桌酒席,街坊邻居都来吃酒,庆祝董九五年纪轻轻就高高地中了秀才。
他的老师很是看中他,把中进士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董九五会读书,读死书,不懂变通,举人累考不中,因他爹在秀才宴上夸下海口,说自家儿子将来是要做皇帝御前大官的人,吹得跟真的似的,导致董九五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也得了个极为讽刺的绰号——董九五。
九五这个词,民间轻易不敢用。九五之尊,九五之尊,说的就是比天大的皇帝,这绰号实在是分量太重,把九五二字按在董玖的头上,实在是讽刺得很。
董九五自诩文人,自然不和这些乡野村民一般见识。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考举人,准备了整整三年,没曾想,三年后,科举停了。
他始终只是个秀才,做不了“九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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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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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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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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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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