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余的眼神渐渐变得无神,眼泪像珍珠似的一串一串的往下落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着:“刚才是才叔打来的电话。”
尤朗先是轻笑一声又随即变了脸色,刚才手里还握着的东西不知被他扔到了哪里,然后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别墅。
顾远率先反应了过来,在尤朗拉开出门的一瞬间钻进了驾驶室,尤朗愣了一下又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快步走到副驾那边坐了进去。
剩下屋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陈尘反应过来扶着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的胡余上了车。
向婉怀着孕不方便去那种地方,于是由王珐留在别墅内陪她等着消息,其他人则急匆匆地下了山。
当尤朗飞奔到别墅的时候,尤母已经被盖好了白布。
尤朗站在卧室门口,木讷的看着躺在床上母亲迟迟不敢向前。
一直在极力隐忍的才叔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僵硬的站在面前,平生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尤朗,过来看你母亲最后一眼吧。”
尤朗红着眼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提步来到尤母面前看着才叔将白布掀开,在看到她安详的面容时终于没忍住眼泪决堤。
晚他们一步到达别墅的胡余躲在门边一直不敢上前,眼睛看着尤朗的背影脑海里却反复放映着这几天与尤母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画面终止在昨晚上最后一幕时胡余终于回了神鼓起勇气走到尤朗身边,张张嘴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却又发现无从下口,到最后只是坚定的握上了他冰凉的的手掌,想给予他一些力量。
良久才叔才将白布再次覆上,转身从床头柜上拿出一封信递到尤朗面前:“今早发现的时候,她的手里就紧握着这封信。”
尤朗怔怔的看着信封好久直到胡余抬手碰了碰他,这才回神颤着手接过信封。拿到手上的时候,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致小朗。
尤朗抬起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此时眼睛异常的干涩,手中的信封也因为他的紧攥开始变得褶皱起来,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虽然尤母在美国呆了将近半辈子,可生活习性和在国内时并无两样,所以葬礼也都按照着国内的形式来办。
在国内的亲属也就通知了尤母的妹妹,也是尤朗的小姨在听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来,而尤朗......
胡余转头看着坐在花房的尤朗,心疼不已。
虽然身边有陈尘和顾远这些朋友忙前忙后,可尤朗还是不放心什么事都要一一过目才放心。
胡余轻轻的拉开花房的玻璃门,站在尤朗身后轻声询问:“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尤朗摇摇头只是伸出手去摸索着胡余的手,胡余见状连忙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掌:“那你要不要去吃一点东西?”
尤朗又是摇头。
过了好一会,直到玫瑰花的香味已经充满胡余鼻腔尤朗这才开口,声线虚无缥缈:“胡余,你说妈现在在干嘛?”
胡余摇摇头,她想象不出来。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也从来不敢想。
尤朗将头埋在胡余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专属于胡余身上的气味开口道:“即使她患病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一刻会这么快的到来。”
“妈妈她.....”胡余顿了一下想好措辞接着开口:“应该算是解脱了吧。”
尤朗没有说话,靠在胡余身边缓慢的闭上了双眼。
胡余见尤朗睡着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将黑色的绳子编得粗了些然后在上面串着奶奶自己一笔一笔刻出图案的圆石,这就是胡余最珍贵的东西组成。
奶奶当年去世的突然,所以这是奶奶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想到这胡余似乎能渐渐开始理解到尤朗的心情,昨天还鲜活的那么一个人,此时却僵硬的躺在床上没了呼吸,以后再也不会跟自己说笑,冰冷的尸骨埋在地底下........
想到这胡余竟觉得又有些喘不上气,强忍住想要干呕的欲望,生怕吵醒好不容易能小睡一会儿的尤朗。
可即使这样尤朗还是察觉出,没睡醒的他抬起头迷茫的看着胡余:“怎么了?”
胡余连忙摆手:“没关系,老毛病了。”
尤朗坐直身子好一会才缓过神然后点了点头。
胡余的这个毛病尤朗是知道一些的,平时胡余闻到异味或者紧张的时候便会呕,但也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此时胡余正扶着墙边干呕,已经红了眼眶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尤朗想着像往常一样拍拍她的后背,刚起身就见胡余拉开门跑了出去。
清新的空气倾入鼻腔使胡余瞬间就好受了一些,索性靠在一边开始深呼吸。
“想到了什么?”尤朗拉开门就见胡余站在风中瑟瑟发抖于是脱下黑色的风衣披在胡余身上,顺势靠在了她的身边。
胡余扯了扯身上的外套:“想到了婆婆,还有奶奶。”
尤朗抬手揽上她的肩膀,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服的布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奶奶也是走的很突然。”胡余想了想接着开口:“同样让我措手不及。”
说到这胡余不再开口抬头看向天空,昨日的繁星点点已经不在眼前,一望无际的乌云似乎在诉说着站在这冷风中两人同样的心情。
胡余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尤朗的脸轻声开口:“我们进去吧。”www.xiumb.com
尤朗只是点头什么都没说,但胡余能感觉出他揽在肩膀上的手又重了几分。
两人刚抬步就见陈尘跑了过来,说话时还稍微有些喘:“小姨到了。”
尤朗点点头准备前进时又见陈尘挡在前面,面露难色说话也是吞吞吐吐:“你.......父亲也来了。”
听到父亲这俩字时尤朗先是皱了眉,反问道:“他怎么来了?”
说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外公的遗言,阔步上前准备去阻止。
尤朗到的也算是及时,此时尤常健身着黑色西装抬着手正准备拉开大门,却一把被尤朗抓住手臂,迫不得已停止了动作。
站在尤常健身后的尤常雅看到尤朗的动作,语气没了往常的傲气满是焦急:“小朗他终究还是你妈妈的丈夫,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
尤朗不禁冷笑,看着尤常健的眼睛里满是嘲讽:“我记得这个人一个星期前还跟我说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说完尤朗还向身后望了望,斜嘴笑了笑:“你新老婆没跟来?”
“你。”尤常健似乎动了怒抬手就要去打尤朗,但转念一想到屋里的逝者还是放下了手,耐着性子解释:“我和你妈还没正式离婚,所以我们还是夫妻我来也是应理。”
听到夫妻这个词尤朗低声笑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是夫妻?”
“你!我.......”尤常健怒目而视一把挥开尤朗的手,专身就要离开。
“哥!”尤常雅见状急的差点跺脚连忙拉住哥哥的手:“你忘了我们来美国的目的了吗?”
听到妹妹的话尤常健停下脚步偏过脸,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感情:“人家都不欢迎我们,我们就不要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了。”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姑。”尤朗把手放进裤子口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要为难人家。”见目的已经达到伸手拉着胡余进了屋。
此时尤母已经换上了她生前最爱的那条海蓝色连衣裙,殡仪车也在外面等候.....
胡余轻轻的扯了扯尤朗的袖子:“再进去看一眼吧。”
自打进了室内尤朗便站在漆黑的走廊目光一直停留在尤母的卧室,看着小姨坐在床边默默的擦着眼泪,却一步都不肯上前。
尤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里,然后轻轻的摇摇头。
小姨擦干眼泪缓慢的走到尤朗面前颤着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自杀原因现在还不知道。”尤朗垂眸看着地板:“只知道她把医生开的安眠药攒了起来然后.....”
“原来是蓄谋已久。”小姨轻声呢喃着,现在光是看到姐姐冰冷的躺在那里就已经感觉心上像被撕开个口子一般,疼得紧。
尤朗抬手看了看时间这才挺直身子,让陈尘叫来外面等候的殡仪管理人员——运送母亲去殡仪馆。
“他们怎么来了?”小姨向窗外扬了扬下巴。
尤朗眼睛往外一瞟,见尤常健正在车边边打电话边抽烟,皱了皱眉:“应该是尤宣通知的。”
除了他,尤朗再也想不到身边还有谁与尤家有关系了。
小姨轻声叹了一下:“真不打算让他看一眼?”
尤朗点点头:“外公临死前说的话您又不是不知道,总得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
小姨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尤朗满是纠结:“可是......”
一边是父亲的遗言,一边是姐姐这辈子的念想,左右为难。
原本尤朗是打算伸手去找兜里的烟盒,看着小姨欲言又止的模样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想说什么?”
“姐姐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爸爸,既然他已经来了姐姐肯定是想见一眼的。”小姨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仍在打电话的人身上然后继续说:“所以有什么事就让姐姐到了地下亲自对爸爸说吧。”
尤朗听完沉默了一会,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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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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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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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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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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