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琪安趁着周末带娃回娘家,抽了个空,溜到社区居委会,痛心疾首地向卜青禾告状,把卜采白的种种荒唐行径都绘声绘色地历数了一遍。
卜主任笑得合不拢嘴,摊一摊手表示非常无奈:“不好意思,作为指定npc,我也拿他没辙。”
尤琪安对她的敷衍态度很不满意,握紧拳头,用坚毅的口吻发出倡议:“卜青禾同志,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正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节点上,因为你弟的介入,我们二十年友情已变得岌岌可危,我建议,让我们联手打他一顿,找回昔日的团结与默契吧!”
话音未落,卜青禾突然脸色一变,大喝道:“小心!”
尤琪安还没反应过来,但见门外飞进来一道白光,直接击中她脑门,砸中之后,并没有跌落,反而挂在了头顶的太阳镜上。
一个白玩意,软软地耷拉在她脸上,虽然不疼,但挡住了目光。
依稀还带着人类的体温。
尤琪安扯下来一看,赫然是件文胸,还镶有蕾丝花边,整个人都呆滞了。
原来,办公室门口走进来一对吵架的夫妻,丈夫低着头一声不吭,那位妇女越说越激愤难平,猛地从衣领里掏出一个白色bra,劈头盖脸朝她老公扔过去,被对方眼疾手快躲开了,好死不死,正好砸中了尤琪安并挂在她的墨镜腿儿上。
卜青禾忍着笑,伸手接过那个文胸,严肃地敲桌子:“别吵了,注意点影响!有伤风化!”
那夫妻俩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冷战,谁也不理谁。
尤琪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仍然保持着被天降bra砸中脑袋的表情,震惊而忍耐,整个人像被石化了。琇書網
“说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卜青禾拿出一次性纸杯,给他俩每人端了一杯水,好脾气地询问。
女人倏地一转身:“卜主任,你来评评这个理!老周他上完厕所不洗手,我嫌脏就不让他碰我,他还来劲了,说不碰就不碰,宁可不碰我也不洗手。哎哟,我当时就来气了,非得让他去洗手可他就是不听!卜主任你说他是不是咬卵犟?上厕所要洗手,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他自己不讲卫生不听话还好意思跟我甩脸子!”
卜青禾一脸宽慰地拍了拍她肩膀,板起脸看向男人:“老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人生半天闷气,迸出一句话:“反正,她尽拣对自己有利的说!”
“那你也说说?”
卜青禾耐着性子,做好调解准备。
“就这么一个尿完尿该不该洗手的破事儿,她跟我吵了半个小时,还打电话跟她闺蜜告状,让人评理,评完理又把我臭骂一顿。我已经不吱声了,她还说我不肯认错,非要把我揪到居委会来讲道理,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看着愤愤不平的老周,卜青禾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不能洗洗手呢?”
“就她这臭毛病,我不想再惯了!啥事都得我认错,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她比我高贵啊?她自己也不是回回都洗手,我说过她吗?”
“你倒是说啊!我啥时候没洗手?在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邋遢这两个字!你浑身上下有哪一点比我干净?也就兜比我干净!”
女人一蹦三尺高,怒指老公的鼻子。
听着他俩奇葩的吵架理由,尤琪安终于缓过神来,并且气笑了:“抱歉,我插个嘴,你俩也太蛋疼了,我在旁边听着都想捂胯!就你俩争论的时间,加打电话找人评理的时间,加评完理两人继续争论的时间,加跑到居委会再找人评理的时间,还不够把你手洗秃噜皮吗?”
“现在不是洗手问题,是原则问题!”
老周直勾勾瞪着自己媳妇,脸色极其愤慨:“别说那些没用的,全都是借口,你不就是嫌我兜里没钱,嫌我穷吗?马云以前也穷,你别瞧不起穷人!”
女人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了:“哎哟,是什么让你敢跟马爸爸比的?是性别吗?”
老周抱起胳膊,梗着脖子靠回沙发上,不搭理她。
女人拿着bra展示给大家看:“不是我吹,我身上随便一件衣服脱下来,哪怕文胸,虽然是九块九包邮的便宜货,照样干干净净没一点污渍。在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凑合这两个字!我这辈子唯一的凑合,就是找了这个不讲究的男人!”
“现在后悔来得及!”
老周语气很冲。
女人又蹦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离婚?”
卜青禾毅然咳嗽一声,打断他吵架,该是主任上阵调解的时候了:“多大个事儿啊?为了洗手闹离婚?这话传出去不好笑吗?我告诉你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亲戚朋友都知道你俩对婚姻的态度如此儿戏,那以后还有人敢跟你们组成家庭吗?听话、讲卫生,本来也不是原则问题,只是生活情趣,情趣的事情就得用情趣的方法来解决,居委会是讲理的地方,讲道理的人往往最不解风情,我真给你俩分个是非对错出来,你们就能冰释前嫌甜甜蜜蜜回去了吗?要是真想闹离婚,出门左转去民政局,要是不想离婚,以后遇事就多动动脑子,你如果在家里笑眯眯地对老周使出文胸扔脸这一招,他就是有十双手也洗干净了,是吧?”
她深谙说话之道,语调亢奋,且一句一顿,很容易带动他人情绪。
老周也不是真想离婚,听主任说话,便不吭声了。
“但是,今天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他必须跟我认个错!”女人还带着不甘心的傲然,“在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妥协这两个——”
尤琪安不耐烦地打断她:“你那本字典可能过期了,花几个钱买本新的吧!”
卜青禾立即一伸手,把她拉到背后去,带着职业微笑劝夫妻俩和解:“两口子遇到任何困难,应该是双方一起打败困难,而不是一方打败另一方,对不对?气消了就赶快回家吧,现在是做饭时间,看你俩急着出门,煤气灶的火关好了没有啊?上次惠园华庭的李婶急着出门,忘记关洗衣机,结果水管没插好,把地板都泡坏了。”
果然不出主任所料,老周夫妻俩惦记着做一半的饭菜,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女人走的时候,还在嘟囔着:“又不能玉碎,只能瓦全了。”
尤琪安叉着腰冷笑:“太天真了,还以为不肯玉碎就能保证瓦全呢?真想劝劝她,能玉碎的时候赶紧玉碎,要不最后就只剩瓦碎了。”
卜青禾赶紧把她嘴捂上:“祖宗你快闭嘴吧,净给我添乱!”
尤琪安终于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详好友,异常感慨:“虽然你在居委会上任两年了,但我对基层工作的认识还不到位,我真不知道,你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得管。我错了,卜主任,我真不该拿你弟那点儿事来烦你。”
“他年纪还小,又是在国外长大的,做事冲动高调,你多担待,要是真过分了就让辉哥揍他一顿,我不护短。”
“我发现你处理俗务既麻利又阴损,我不禁想问,假如你和三年前的你自己吵起来了,谁能赢?”
“不好说,三年前我虽然撕逼功力还不深,但胜在血气方刚,会打人。”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妈妈!妈妈!小躁躁来啦!”
门外传来个拿腔拿调的男人声音,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拿着摇铃,正是彻底沦为儿子奴的蓝莲花张鹏。由于卜青禾工作太忙,没空回家哺乳,他每天中午都要挤出时间,屁颠屁颠地推着孩子来妈妈这里讨顿奶喝,俨然已是独当一面的蓝爸爸。
尤琪安逗着干儿子玩了片刻,转身告辞:“你们忙吧,我也该回去吃饭了。”
刚迈进娘家大门,就看见尤老头和章辰辉每人端着一个紫砂茶杯,坐在客厅聊天,主要是尤父说话,章辰辉负责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尤老头满脸的深沉和忧虑,刚好说到:“……她妈妈在家啊,听到稍微伤感一点的歌曲,都感到窒息。”
尤琪安扶着墙换鞋,若有所思,忍不住张口就问:“听歌感到窒息,她是不是把耳机塞到鼻孔里了?”
一句话让章辰辉忍俊不禁,喷出一口水箭,慌忙放下茶杯,去拿墩布擦地。
“唉,浪费我一口好茶!”
尤父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面色淡定,对于她这种拆台行为,老父亲已经习以为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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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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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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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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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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